探脉、问诊、开方、煎药,郎中手到擒来、沉稳娴熟,又亲自禀了守门的将领:老太太和艾贤礼的症候严重,怕是要亲自守一夜才成。《+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那将领竟是破天荒的应了。
“带这位贾郎中去客院歇息,仔细伺候。”丹丹谢了郎中转身便走,今日,守门人的态度明显通融了许多,难道与爹的案情有关,她急着要再去门上询问一番。
那郎中却是忽然挡在她面前,唇角噙了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道:“能不能请大小姐赏个脸亲自带小人去客院?”
四十多岁,面貌普通,小眯眯眼,一身青灰色布袍,头上扎了个灰布汗巾,身材有些微驼将背后的药箱撅的老高,丹丹确定不认识这个郎中,只是他唇角的那抹笑意却有着莫名的熟悉之感。
忽然,郎中的小眯眯眼拉长放大,竟是变成了一双与他容貌极其不相称的俊美夺魄的狭长凤眸,目光清亮灼热的望着她笑,丹丹一下子惊的瞪大了眼睛。
心中有什么急剧翻腾着,丹丹咬唇不发一语抬脚走在前面,将郎中领进了客院。
丹丹径自推开房门进入,对跟进来的清水道:“守着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那郎中竟是大摇大摆、神色自若的跟了进去,貌似背忽然间也不驼了,身姿修长笔挺。
“可是,小姐……”清水疑惑的看着那郎中一眼,小姐真是急糊涂了,怎么能与这郎中孤男寡女的单独说话?忽然,她吃惊的捂住嘴,“世……世子爷!”
清水立刻又惊又喜,不待小姐再吩咐。遣了院子里粗使的丫鬟、婆子,又亲自关了门守在廊下。
“丹儿,我回来了,岳父的事……吓坏了吧?”江瑾瑜揭去脸上的面皮,迫不及待的靠近丹丹,目光灼热温柔,伸手想捧住丹丹明显消瘦的脸颊,更想一把将这个小丫头抱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现在正是美人惊慌不安需要他安慰的最好时机。
丹丹却是偏头躲开退后一步,一言不发,只冷冷的望着他,面无表情,目色冷寒且认真,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又似要将他仔仔细细看个清楚明白。
两人多日不见,理应异常牵挂,但,丹丹的眼神绝对与关切、思念无关。
江瑾瑜怔了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丫头的反应太奇怪了。与他想象的泪眼汪汪扑进他怀里完全不一样,目色闪了闪上前了一步苦笑道:“丹儿,怎么了?怪我来晚了吗,我——”
丹丹忽然一声冷笑,“笑的这般开怀,看来世子爷的好事又达成了,真是可喜可贺!”
江瑾瑜的心跳倏地漏了半拍。笑意僵在脸上,脚下的步子竟是生生停了。
两人都不再言语,室内有种压抑的冷寂。
江瑾瑜静静的望着丹丹。沉默了片刻,勉强笑道:“丹儿真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让我感到害怕……”
原来他也会心中发虚,皮厚如他也会面色不自然!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在心底碎裂,心和大脑一片空白,却又深刻的感觉到有一种痛沿着心脏扩散到四肢百骸,丝丝缕缕牵扯的她几乎不能呼吸,真正的面对,比她想象的还要痛上百倍,丹丹身子一软几乎跌在地上。
“丹儿……”江瑾瑜目色一紧,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旧爱总裁别乱来无弹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该死,是我该死……别气了,别气了,岳父不会有事,相信我,岳父不会有事……”怀中瑟瑟颤动的柔弱身子和受伤冰冷的气息让他感到心疼和后悔,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狠狠的抽痛起来。
她果然是太聪慧了,这一刻,他万分痛恨自己当初的决定。
“丹儿,丹儿,我错了,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岳父马上就没事了,我保证,我保证……”江瑾瑜小心温柔的抱着丹丹,轻拍着丹丹的后背,语气急切懊悔,生平第一次认错,却觉得他的道歉远远不够。
这些不打自招的话,比刀子还要锋利,一刀刀切割在丹丹心头,她心心念念盼望的、赖以信任的,让全府上下、让清水那丫头念干了口承载她们希望的人,恰恰是将全府人的性命推进绝望里的人。
爹、娘,还有生病的老太太、林氏和当成世界末日狠狠疯狂的艾贤礼,他们这些天所经受的惊恐、煎熬、绝望,竟然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还是刻意而为之。
他们日日夜夜期盼着他这个救命之人早日回来,他却赏心悦目的俯视他们求生的丑态,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完美的棋局。
她还不停的找借口否定自己的怀疑,不相信他果真那般绝情狠心的对待她和爹娘。
她果然够蠢,一再的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利用,却总是学不乖。
“放开我!”这三个字不是从口中发出来的,是从心底,从骨子里,从她冰冷彻骨的血液里,平静、淡然、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江瑾瑜一瞬煞白了脸色。
他紧紧的抱住丹丹,将她整个人更紧的圈在怀中,生怕她挣扎了开去,用力紧紧的抱住,紧窒的连他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不放,我不放,我浑,我错了,我该死,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急促颤声道:“丹儿,原谅我好不好……皇太孙只能以这种以退为进的办法让皇上对炎亲王彻底的起疑防备,这样兵权才能真正的落入你爹手中,你爹不会有事的,那些皮肉之伤没有伤及筋脉,很快就能养好……”
丹丹淡淡的轻笑出声,“是啊,你们真是高明,连皇上都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了,又何况我爹、我们艾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我是不是该庆幸皇上比你们愚蠢,竟是没有看透你们,对了,还应该感谢你们对我爹手下留情、心怀仁慈,没有将他打的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若是皇上看透皇太孙的用意,必定恼羞成怒,倒霉的便是艾天佑和艾府而不是炎亲王,即使艾天佑再无辜,皇上也会杀了艾天佑给皇太孙一个警示教训,根本不会考虑艾天佑冤不冤枉。
他们真的就那么肯定胜券在握?这个世上没有完胜的赌徒,就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他毕竟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艾府面临那百分之一的灭顶之灾,更何况皇上的心意莫测,生死的概率只有二分之一,不是活就是死!
可,他就那般云淡风轻的看着她们一家不是生就是死!
面对这种人,为何还要心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算计了!
腰被勒的很紧,几乎就要断了,丹丹轻轻的自嘲而笑,抬目看向江瑾瑜,目色无波无绪,“我只想知道那封信是不是你所为?”
曾经那么喜爱看着她黑润明亮的大眼睛,无不期盼那双大眼睛能够专注的看他一眼,眼中只映入他的身影,只有他,可是,这一刻,他竟是那么的害怕迎上她的眼睛,害怕看到里面的那个清晰分明的自己。
江瑾瑜抿唇避开丹丹的视线,她唇角的那抹冰冷讥屑让他的心重重的一窒,竟是再也没有勇气抱住她,手臂猝然垂落,黯然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他想解释,可是,他发觉他开不了口,无论说什么,找什么借口,做了便是做了,伤害已经造成了。
他总是低估她的聪慧机敏。
丹丹转身往外走,背影挺直决然。
“丹儿……”江瑾瑜立刻心中一慌,惊恐失措,想也不想拉住丹丹的手,触及丹丹冷漠嘲讽的眼神,他滞了滞,默默的松开手,却是站在丹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他做的事从来不屑于向谁解释什么,也从来不会后悔,可是这次,江瑾瑜吸了口气,喑哑艰难的开口,“方远真的叛变了,我们怕皇上对你爹有所忌惮、不再重用才……但是,皇太孙真的需要你爹出征,只好将你爹抛出去当诱饵,让炎亲王失利……其实,那封信没人知道,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爹看到……即使你不毁了,也会让连瑞毁掉……不过是……”
江瑾瑜苦涩的住了口,无法再说下去,做的事由自己复述出来,才知道他的所为有多卑鄙残忍,对她的伤害有多深。
自与她定亲,他不知有多高兴称呼艾天佑一声岳父,爱屋及乌,她的爹,他亦是尊重、亲近,可是,此刻,他忽然觉得那一声岳父他再也叫不出口,他伤害了她,他的所为也不配称呼一声岳父。
丹丹轻轻的嗤笑,接了他的话道:“不过是为的让你们手里多了一份威胁、控制我爹的把柄,让我爹对你们更加的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说到底,皇太孙还是不放心艾天佑的忠心,怕艾天佑念及旧情对方远手下留情,不惜冒用方远的名义陷害艾天佑,将艾天佑逼入死角,让他恼羞成怒彻底与方远恩断义绝。
丹丹看着默认的江瑾瑜一字一顿道:“有一句话叫以德服人,我真为我爹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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