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于爽说要去输血,家里的亲戚这下可急了,一个个都连忙转身,急切地叫道:“小爽,你疯了,不要命了!”“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呀?”“是呀,弟妹,不能去输血呀。你现在本来就有伤,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和我三弟交待。”……
他们七嘴八舌,这些话听在于爽的耳朵里,更是令她烦透了。她猛地跳下床来,扯起嗓子大声叫道:“你们喊什么喊呀!我就是擦破点皮,死不了的!”
她这纯是赌气,把话说完,就往外走。家里的这帮亲戚,怎能让她走,皆上前阻拦。一个青年女子,和那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分别抱住她的胳膊,死活也不让她走。
这功夫,病房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是杂乱,未几,便来到病房门口。病房的门是开着的,于爽和她的亲戚,完全可以看到外面来的,全都是身穿的制服的警察。
带队的是王若林,他其实也带人来了,只是这里不是自家的地盘,所以所谓的搬救兵,就是和东道主商量一下。门峡市的领导,听说能救高珏,大伙又没什么过节,这个顺水人情要是不送,实在说不过去。再者说,又不用自己派人,索性默许了王若林的举动。日后如果出什么事,那也是王若林和高珏背着。
王若林来到门口,马上便问道:“哪个是……那个阴型血?”
他现在脑袋都大,把血型的具体名字也给忘了,所以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句。
小护士见他来了。赶紧指着于爽说道:“就是那位女士。”跟着。她又补充道:“她已经说。愿意输血了,可她的家里人,非要拦着她。”
王若林现在还管她同不同意呀,对于王局长来说,如果高珏出了事,自己就很有可能局长的位置不保。要知道,他是和高书记一起去的,高书记为了拯救人质。丢掉了性命,那你们这些当警察的,还有没有点用处呀,当时为什么不去拦着,为什么不上呀?当然,王若林有责任,其他的局长、队长也都难逃干系。
现在一听说,于爽是同意的,王若林心中暗喜,既然当事人都同意了。家属算个屁呀。他立马领着人冲了进去,局长亲自带头。手下的警察,哪个不长眼神,大伙也都知道,高书记现在性命堪忧,必须得有力出力。
小小的加护病房,一时间是乱乱糟糟,叫喊的声音,大骂的声音,那是不绝于耳。好在,于爽终于被一众警察给“解救”出来。
小护士反应快,连忙跑到于爽的面前,和气地说道:“大姐,现在能走了,病人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嗯……”于爽点了点头,她的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往外淌,跟着小护士,默默地走了出去。
王若林留下自己的人,在这看着,他自己与小护士一同领着于爽匆匆赶往急救室。
来到急救室外,小护士拉住于爽的手,快步冲了进去。输血的设备,现在都准备好了。
此刻的急救室内,高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省。伤口的血,勉强已经止住,只是都将病房的被单染红。大夫们大多都在踱步,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血,他们也是难为无米之炊。在病床前隔着一道帘子,于爽进来之后,看不到帘子后面的病人。帘子前,有一张床,各种输血设备,都消完毒在上面挂着,小护士让于爽在床上躺下,将针头插到她的小臂之上。
针头才一插入,鲜血立刻宣泄出来,顺着塑料管,一直流入血囊,跟着淌入高珏的体内。
输血的时候,虽然不疼,但随着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身体难免会有所不适。
于爽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眼泪一直就没停过。这使人会虚弱的更快。
可越是这样,她的眼泪,淌出的就越多。今天的她,特别特别的伤心,特别特别的难过,这种感觉,只有结了婚的女人才能体会。
一般来说,献血的话,也就是200,体质好的,可以抽400,这也算是最多的了,再多的话,医生也不会答应。
但是,这是一般情况,属于献血,不是抢救。当然,抢救也分抢救的是谁,如果是一般的人,或者是亲属,到了400的时候,医生也会提醒。可是这次,急救室内的医生,明显有点不厚道。
他们眼瞧着高珏的伤势,失血的情况,400绝对不够,最少得800,最好是1000。所以,他们没有提醒于爽,到了400的时候,仍在继续的抽。可是也是担心,于爽不同意,在他们心中,高珏是区委书记,命更加值钱。
高珏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一点知觉也没有。可以说,是在弥留之际。蓦地里,他隐约听到远方响起了一个哭声,是一个女人的哭声。这个哭声,是那样的真切,他听的是清清楚楚,似在远方,又像在耳旁。
“这是谁在哭呀?”高珏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但是他问话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
这个哭声十分的陌生,仿佛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渐渐,他的脑海之中,闪现出一个身影,这个影子,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只是太过模糊,模糊到他根本看不清。
“你是谁呀?”高珏又问了一句。
这句话当然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没有等到任何的答案,除了哭声,他什么也听不到。
于爽的眼泪,终于停了,因为她已经没有眼泪再往外流了。鲜血不停地从体内淌出,不知不觉,都过了600。她的脸色。越来越憔悴。她的脸色、口唇苍白无比。皮肤都开始出冷汗,手脚冰冷,仿佛浑身上下都快被抽空了一样,没有半点力气。她的呼吸急促,脉搏快而微弱。
终于到了800,于爽的眼睛不自禁地闭上。再也睁不开了。
在场的医生看到这一幕,知道不能再抽了,以于爽的体质。和她现在的情绪,再抽的话,人就有死亡的危险。
他们互相瞧了一眼,又看向高珏这边的心电图,眼瞧着心电图的走势越来越强,大家伙终于松了口气。
“别抽了,把他们送回去好好休息。”主治医生终于发话。
他的话,只有在场的医生和护士能够听到,高珏与于爽根本无法听见。
高珏仍在注视着眼前这个模糊的影子,耳边只有一个女人的哭声。突然间。哭声停了下来,而这个女人的模糊影子。也跟着烟消云散。
昏迷的刘爽,被医生推回她住加护病房。当然,各种营养素是不会少的。
病房内,她的家属不是坐在床上,就是坐在椅子上。闹了好半天,可如何斗得过警察,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刘爽回来。当刘爽昏迷不醒地推回来的那一刻,房间内再次爆炸了。
“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警察就了不起呀!警察就能抓人强行抽血吗?”“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告你们!”“不仅要告你们,还要把这件事公布于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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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们面面相觑,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们骂你们的,反正最后,会有领导解决。
还真别说,出面解决的人,很快就来了。在吵闹最为激烈的时候,房门被推开,王若林与闻善走了进来。
闻善看了眼这帮情绪激动的家属,他温和地一笑,说道:“诸位,你们别吵了。我有话想和你们说。”
“你是干什么的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大声问道。
“我是通江区委的秘书长,这次是专门来道谢的。”闻善说道。
“道谢个屁!道谢有什么用!你们看,人都这样了,我们一定要去讨个说法!”汉子又大声叫道。
“你放心,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说法。”闻善淡然地说道:“献血的事情,是这位女士自愿的,并不是我们强逼的。她是成年人,有自己做主的权力,她愿意救人,你们是无权干涉的。这件事,不管你们到哪里告,也是输。不过,她终究是救了人,于情于理,都该答谢。你们想要讨个说法,不也是为了钱么,除此之外,你们还想要政府如何呀?我看不如这样,咱们痛快点,你们想要多少答谢,尽管说吧。”
高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若林能不打电话给区委么,闻善当然要第一时间赶过来。来了之后,就从王若林的嘴里得知了具体情况,对他来说,只要高书记无碍,那便没有问题。等到里面抽血结束,医生出来通知,高珏的情况已经缓和,只是暂时还没渡过危险期,只要能够挺过今天一晚上,那就没事了。
这是医生的报收说法,仔细打听一下,可以肯定,高珏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闻善等人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接下来就得处理抢人的这件事了。这是小事,谅这些家属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管到哪里打官司,他们也打不赢。只是,一旦此事宣扬出去,对于高书记和通江区的影响,是不太好的。所以闻善这才决定,亲自出面,用钱把事情摆平。只要钱能摆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
果然,于爽的这些家属一听说,让他们自己开个价,刚刚的火气,瞬间就没了。大家伙互相观望,跟着围成一圈,小声地商量起来。过了一小会,才有刚刚说话的汉子说道:“起码得一百万!”
“一百万!你们还真能狮子大开口呀!”闻善冷冷地说道。
“你要是我给,我们这件事宣扬出去!”汉子又大声叫道。
“宣扬出去,当事人是自愿的,你宣扬出去又能如何?这笔答谢费,是给她的,又不是给你们的。还一百万,告诉你们最多五十万,要就要,不要就拉倒!”闻善毫不客气地说道。
“五十万……”众人互相望了一眼,不过一想,闻善说的也有道理。让他们去打这个官司,他们也打不赢,五十万虽然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而且还是平白得来的。
再瞧了一眼床上的于爽,起码呼吸正常,死不了。于是,众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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