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海大的新生就出发了。看着车子开出了海大的校门,驶向另一片陌生的土地,大家的心情都异常激动。“军训”这个词,对于这些天之骄子来说,既有恐惧,又充满了新奇,年轻冲动的心让他们选择了“勇往直前,挑战无限”。
海大由于和当地驻军结成了帮扶对子,也经常进行各种救援及模拟演练,双方很是友好。所以,海大在恢复高考之后,每年的新生到校,都是委托当地驻军进行军事训练。这在中原市的高等学校里,是第一个进行军事训练的,也是一种新生事物。直到五年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兵役法》和《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的出台,全国才开始进行了例行的军训。
当车子驶进当地驻军军训基地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英姿飒爽的哨兵,哨兵的刺刀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芒。大门两边的墙上写着大大的标语:“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
李平凡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心情激动地透过车窗,来观看外边正在喊着口号跑步的士兵们。他此时正在沉思,到底该做点什么,才能还上徐雨蝶借给他的二百多块?他那满脑子的数学逻辑思维,遇到了经济问题,好像浆糊一样,没有了一点逻辑能力。这里连白萝卜都没有,要是有白萝卜,也能换点钱。更没有那苍茫的大山,大山里有的是各种药材,他要是运气好,也能挖点药材上镇上的药材收购点换点毛票。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对于未来能找点什么活计,他心里没有一点把握。
当然,他有一点是相信的,他现在是大学生身份了,也算是半个知识分子了,肯定能找到方法还上徐雨蝶借给他的二百多块钱。起码他现在已经解决了工作问题:军训完,他就可以去工地上当小工去,顾上吃饭不成问题了。
所谓工作,就是他在学校闲逛的时候,看到海大正在建设宿舍楼,工地上实在缺少晚班工人的。他灵机一动:是不是他可以在晚上来上工,又不耽误白天学习。于是,他要落实这个对他很重要的消息,花了两毛钱买了一盒黄金叶香烟,兴冲冲的专门找工头商量。
工头看他是个学生,而大学生将来是工作人,干活肯定偷奸耍滑,就有了几分犹豫。李平凡看见了这个黑瘦子的犹豫,脱掉了上衣,露出了他瘦骨嶙峋但又结实无比的一点点肌肉,就一下抱起十几块青砖,几乎是小跑着送给拿瓦刀的匠人。在黑瘦子一犹豫当中,李平凡已经跑了几个来回。
黑瘦子看着这小伙子诚心诚意,特别是看到这小伙子干活不要命的架势,也就抛开了顾虑,慷慨的说:“哎呀,小伙子不错!每天晚上干六个小时活,从六点到晚上十二点,五毛钱一个工,另外,晚上还管一顿饭,你看怎么样?”
李平凡迅速的核算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包工头压低了价码。按他这样的劳力,又是晚上干力气活,最少应该七毛钱。但晚上还有一顿饭,就比较划算了。因为他的饭量大,原来不敢放开狠吃,把肠胃弄得老是在半饥饿状态。这次上学把钱丢了,吃饭还确实是个最大的事情。于是李平凡毫不犹豫的应声道:“好咧,大哥!我军训完就过来上班!”
“呀哟,李平凡,快点下车!”李平凡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心中觉得微微有点恼火。要知道,在他们老家,是不能随便拍打别人的脑袋的,那是一种不尊重人的表现。也有一种说法,拍打脑袋容易把人拍打傻了。但李平凡知道,这个叫赵东红的家伙,却不懂这些忌讳的东西,他只知道这样来表现他的豪爽。
李平凡赶紧收拢了一下思绪,跟着同学们一起下车。双脚一着地,立刻就感受到了地面的温度。虽然还是早晨,但太阳已经开始发射它强大的火力。空旷的训练场的水泥地上,腾腾的冒着热气,反射出太阳毒辣的光。整个天气竟然没有一丝风,没有一块阴影,就像一个巨大的桑拿室,能够将所有人困在中间。
在辅导老师临时委任的班长周克勤的指挥下,他们排开了四列队伍。周克勤是四川人,身材并不高大,白净的脸上,挂着一个目前很少见的苏州眼镜厂出的金丝框眼睛,更增添了一股儒雅的气息。虽然是四川人,但周克勤说话时没有带一点川音,竟然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相对于满班同学操着各地的方言互相交流,周克勤的普通话就更是鹤立鸡群。
今天是军训的第一天,参加军训的除了他们广告专业,还有其他的专业参加。所有的班级在临时班长的指挥下,慢慢的在操场站好队,等待着教官。很多农村来的孩子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军训,心里有一丝期待,也有一点恐惧。
但赵东红很显然不属于期待或者恐惧的人群,他正在东张西望的看各个班级有没有漂亮的女生,不时的在李平凡耳边悄声点评几句。他们广告系的漂亮女生,却是全年级最多的。像徐雨蝶、张妙涵,自然吸引了所有的男生们的目光。
他们班除了这两个出众的女孩子外,还有一个小巧的江南女孩子伊曼卉,简直是活脱脱的江南景色的再现:似笑非笑含烟的眸子,皮肤洁白而细腻的脸蛋,小巧的鼻子,一直抿着的薄薄的嘴唇,娇小但玲珑有致的身材,不胜娇弱,简直是江南风光灵秀钟于一身,或者说是江南的化身,甚至可以从她身上嗅到江南的水雾。
但有个问题是很显然的,看美女不能当饭吃。特别在两个教官开始训练的时候,所有人看美女的兴致都消失了。刚开始,当然是最基本的站军姿,而且它还要陪伴这些天之骄子一直到最后的大阅兵才能结束……
站军姿起实在是很辛苦。要求身体站直,胸要挺,头要抬,下巴微收,收腹,提胯,双脚张开约六十度,两手紧贴裤缝,五指并拢,大拇指紧贴食指第二关节,身体微向前倾,眼睁大。要保持这种姿势一动不动地站上几十分钟,的确可以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力。
李平凡长期的农民习气,自然养成了站立松松垮垮的习惯。对于这些动也不能动的姿势很是不适应。教官看他的动作不标准,就上前不断纠正。李平凡当着同学的面,被教官不断训斥,感觉到羞愧得五体投地。
他是多么羡慕周克勤标准的军姿,还有他前边一排的娇小的江南女孩子伊曼卉,也是那么英姿飒爽的样子。就连赵东红都把动作,都做得很标准。只有他,被教官不断的纠正。他甚至感觉到整个操场所有的同学,都在看他的笑话。
这一切,让他的肌肉绷的紧紧的,让他有一种紧张到极点的感觉。紧张是最消耗人的体力的,李平凡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流水般迅速的流走。
李平凡第一次觉得上午过得好慢,时间像蜗牛爬,毒辣的太阳却不肯休息,炙烤着可怜的他。他感觉自己都快冒烟了,加点盐就能吃了……
在快到中午时,终于感到头有些晕晕的了。起初是有些恶心,接着是两眼发黑,然后头就开始眩晕,整个身体失去平衡……要不是旁边的赵东红及时的扶住他,他可能因为脸部着地而毁容了……本以为坚持就会挺过去,可是当整个身体向前倾的时候,李平凡发现,有些事情不是靠意志就能控制住的。
然后,李平凡在一片惊呼声中,成为第一个栽倒的学生。之所以栽倒,不是输在体力上,而是输在紧张上。在栽倒的一瞬间,李平凡感觉到大脑一阵放松,竟然想起来那本救命的《广告宝典》卷首语的一句话“广告的本质是传播,广告的灵魂是创意”,但在脑海里出现的是经过篡改的“军训的本质是晕倒,军训的灵魂是丢人!”
当然,李平凡同学栽倒在地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而是感觉到栽倒在软绵绵的一堆棉花上。同学们的惊呼,却不仅仅是因为李平凡晕倒在地的夸张的动作,而是因为他在栽倒的时候,顺便把排在他前边那一队的江南女孩子伊曼卉,紧紧抱在怀里扑倒在地上。
赵东红在李平凡栽倒的时候,并没有及时去扶起。因为他当时正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平凡抱着伊曼卉的暧昧姿势:李平凡的长胳膊紧紧地抱紧了伊曼卉盈盈一握的纤腰,伊曼卉娇小的身躯怎么能抗住一个男孩子的体重?于是,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很有点缠绵亲热的感觉。
赵东红不禁郁闷的吐了一口气:“日,这样追女孩也行?”忙上前去分开李平凡的手。
你别说,这李平凡下意识抱住了一棵美丽的稻草,竟然抱得特别紧。以致于赵东红掰开他的手指用了半天的时间。赵东红在成功的把伊曼卉从李平凡怀里解救出来后,招呼几个同学,把李平凡同学抬到远处的树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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