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老马喝完放下杯子,从钱包里掏出一沓子百元大钞,“这是上次你没拿走的红包。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收下,要不咱们从今以后就别再来往了。”
“那就……不来往了”孟浪笑笑,并没伸手。
“孟浪你真他妈不是东西。”老马一把把钱塞进他口袋,“谁没个难处,就算你清高那也不能不吃饭啊。”
“得,老马,那就算我问你借的,常乐和大矛作证,要是我不还,你可记得跟我讨啊。”孟浪掏出钱数了数,刚好50张,要不是老马提前准备好的,那可能就是巧合了,他想,50,日本语里好像有个50音图,也不知道陈妙珊学得怎么样了。
“还打算等陈妙珊吗”气氛缓和一下,常乐问孟浪。
“随缘吧。”孟浪说,“如果再碰上她的时候她还没有男朋友,而我的脸也好了,很有可能还会在一起。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还不是得顺其自然!”
“浪哥你能想通就最好了。”大矛给孟浪倒酒。
“最近还有什么好玩的段子说来听吗”老马见孟浪收好钱,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
“没有。”孟浪摇摇头,“为了准备去南湖画画。我正在练习湖州话。要不要说两句给你听听我大舌头,肯定特找乐。”
“说一个,说一个。”常乐活跃起来。
“嗉撒西搞不灵清你嗦撒西,你妈妈个舍逼,你个落儿。”
“哈哈,孟浪你真笨,还是老一套,又来了……
秀美的江南。软绵绵的风。
有水有树、有乌有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南湖看上去顺眼多了。可能是因为孟浪看上去不顺眼了吧,他想。接连三天,一个顾客都没有,实在没招儿,孟浪只好握着无力的画笔,一幅又一幅地临摹他原本并不喜欢的那片风景。
那些挂起来的画片吸引了很多人。但是没用。大家在看到它们的作者之后,脸部马上就会缀满一层阴霾的烟雾。那层烟雾的表面是恐惧,或许内里还有厌恶。
这实在不是一张好看的脸,这双手更是。
每次面对镜子孟浪都有想砸碎一切的冲动。但是冲动平息下来**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砸碎镜子是容易的,可镜子破碎之后恐惧会平白无故地消失么不,不会的。面容会被裂痕分割成更多的小块块。而且每一块都有一张脸。同样的丑陋,同样的慎人生畏。这样做,实在是划不来。
孟浪——辉哥来了,“当我是兄弟吗”辉哥一脸的不高兴,上来就是一通臭骂,“不就屁大点事儿吗至于吗干吗躲着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打个招呼,这种事儿也就你他妈干的出来。”
“这样子合适么”孟浪摘下帽子和口罩,指着左边的脸,“辉哥你还认识我么你看看这层头皮,我他妈那儿还有脸这不就是一块臭豆腐干么!”
“孟浪,你怎么能这样糟踏自己”辉哥生气地把孟浪挂起来的那些画好的画给扯了下来,“这是你应该干的事儿吗”
“什么应该不应该!”孟浪过去拦他,“艺术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么我把创作中心转移到民间有什么不好啊,你说,除了这个我他妈还能干什么谁说这样不应该啦我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对你说!辉哥你说,你体会过我现在的心情么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我心里踏实。”
“好兄弟,你怎么能这样”辉哥心疼地把他揽过去,孟浪高他半头,看那架式,辉哥就好像抱了一块木头桩子,正嘤嘤地哭。
“谢谢辉哥。”孟浪推开他,“咱哥俩虽说交往不多,但是交情是最深的。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条路是我自己走的,谁也帮不了我所以谁也别想拦我,我已经决定了。”
“给我画一幅。”辉哥搬过马扎,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你说我笑好还是不笑好”
“笑。”孟浪从嘴开始,慢慢描画辉哥的脸。
“能不能把那边那个卖报纸的也画进来”顺着辉哥手指的方向,孟浪看到一个卖报纸的老头儿。
“没问题。”孟浪说,“我认识他。不过他肯定不认识我了。”孟浪想起第一次离开湖州时,那个老头问过他是否会说湖州话。“他看起来跟几年前一样,不过我就不同了,他还穿着那件黑色的皮夹克,而我,却蜕了几次皮。”
“陈妙珊呢还有戏吗”辉哥问。“你小子这下可值了,老婆没捞着,却弄得一身湿漉漉。”
“话不能这样讲。”孟浪一边画一边说,“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说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再说,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博广他们说晚上找你吃饭,你去吗”
“不去。”
“佳宜很想见你。”
“得了吧。我可不想见她。别把人家闺女给吓着,咱们兄弟之间没关系,牵扯上女人就不好了。”
“你这辈子就让女人给毁了。”
“也不尽是。”孟浪笑笑,“我倒是觉得我是因为女人才真正成熟起来的。人活着不能总抱怨,也得乐观。至少应该改变。变化总是好的。对吧”
“你还没说上次的钱让谁给骗走的呢。”辉哥活动一下,“待会儿收摊出去喝点儿酒。”
“还记得叶媚儿么”孟浪给辉哥大致讲了一下那晚的情形,然后说,“我不喝酒了。从此戒了。不开玩笑。我肯定做得到。”
“你老了,对女人没有警惕心。”
“你还不是一样。”
“呵呵,如果咱们都老了,还能坐下来,在这么好的阳光里晒晒太阳聊聊天,你说该有多好。”辉哥感叹道。
“好了。”孟浪把画布拆下来,“你要的阳光已经有了,只是没有嫂子,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这就是咱俩的区别。”辉哥过来看孟浪的画,“你注定挣扎在女人堆儿里。而我只能活在自个儿的世界里。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一块发不了芽的木头,被人硬生生地做成了拐杖,而你不同,你就算做了拐杖依然还是能发芽。”
“怎么样”孟浪抖抖手上的画,“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也别把别人说的太高尚,乍一听起来,还是一阴谋。”
“不错。”辉哥接过去,“功力不减当年。不过就是多了点儿阴郁,你瞧瞧,阳光都是死灰死灰的。希望里的彩色正在变淡。”
“淡一点儿才是真正的生活。”孟浪纠正道,“以前总以为晴朗是好的,现在不这么认为了,真的,天天都那么灿烂你觉得还有意思么反正我觉得没劲。挺不正常的。”
“那你现在呢”辉哥卷起画布,“正常吗”
“不正常么”孟浪反问道。
“那谁是不正常的”
“他们”,孟浪指指远处的那些游人,“还有他们”,他又指指那些小商小贩,“那些对生活保有期望的,那些把生活当成工具的,都不正常。唯独我是正常的。我是生活的旁观者。我是清白的。因为我对它们无所求,对前途也无所争。”
“那不成废物了。”辉哥指责孟浪。
“你还没到这种境界。”孟浪扔给辉哥一根烟,“这绝对是一种境界,你别不信,生活不会总青睐那些**中的人们,适可而止的时候,生活会沉寂。到了那一天,真正能够活得潇洒的肯定只剩下我一个。”
“生活是包袱吗”
“不。”孟浪说,“生活是根扁担,命运才是包袱。”
大矛帮孟浪弄好房子之后,老马又来找过他一次,跟他商量整容的事儿。孟浪没答应,当然也对他的好意表示了感激。
人跟人之间总该有个界限,孟浪想,大家相互之间交往,礼尚往来是应该的,可如果肆意贪图对方不必要的热情,那就显得过分了。
大矛和常乐经常跑半道红给孟浪送吃的。看得出来,他们夫妻和睦、关系融洽。不想见佳宜,但还是见了。那是孟浪搬过来的第一个周末。那天下雨,他没去南湖。
“孟浪。”孟浪下楼买烟,佳宜在身后喊他。“你住这儿”看他反应有些迟钝,她又补充一句。“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大家是朋友啊。”她下楼梯走过来。
“是么”孟浪停下来,“是朋友就一定得打招呼”
“你!你和陈妙珊没事儿吧”她问孟浪。孟浪低着头,尽量把丑陋的那边脸别在一旁,把手抄进口袋里。
“她很好,已经在日本了。”
( 浪逐桃花 p:///2/22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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