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广南国际的大门,霓虹在夜色中弥漫开来,繁华的都市,喧嚣的人流,却无法遮去杨雪心头的孤寂。
杨雪知道,他应该高兴,常务副省长,旁人穷尽一生追求尚且无法达到的地方,他唾手可得,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杨雪始终无法高兴起来,他要的不是这个,他更愿意实实在在的做一件事,而非那光鲜亮丽的职位,他更愿意听到街头民众发自内心的欢呼,而非在主席台上,望着下面一群干部敬仰而畏惧的目光。
可惜,那对他而言是一种奢侈。就像常务副省长在普通人眼中一样奢侈。
或许刘笑平说的对,没有人能包打天下,秦山不是他一个人的秦山,他离开了,或许秦山可以发展的更快,更好,这些杨雪可以理解并接受,令杨雪无法接受的,是走私,是项吉元。
新上任的市委书记,不可能背逆省委书记的意思,坚持自己的意见。
正因为如此,杨雪不甘心。
可惜,这一番话杨雪无法对陈明风直言,因为他还有一重身份,陈家的女婿,他的使命中,还包括陈家的未来,他可以舍弃自己,但必须对陈家负责。
嘀……
伴着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喇叭,一辆白色兰博基尼从杨雪车旁呼啸而过,也惊醒了沉思中的杨雪,杨雪忽然发然,他竟然不知不觉的驾车来到了省委家属院,而刚才越过他的那辆兰博基尼,竟然径直驶入了省委家属院。
自己来这儿干什么?
杨雪哑然失笑,准备转弯离开,可就是这一瞬间,杨雪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刚才过去的那辆兰博基尼,是京华的牌照,阿聪曾经用这辆车接他去看过老爷子,应该是方明景的车。
只是,方明景什么时候来的广南?这个时间去省委家属院又有什么目的?
杨雪心念一动,立刻发动车进入省委家属院,他的牌照早已经登记过,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家属院,驶过一段狭长的林间小道,杨雪很快发现兰博基尼的踪迹,只是兰博基尼停的位置,令杨雪吃了一惊。
谢明阳的别墅。
兰博基尼车窗开着,杨雪可以清楚的看到阿聪抽烟的神情,只是,杨雪有些奇怪,方明景找谢明阳干什么?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阿聪转过头,有意无意的向杨雪的方向望了一眼,杨雪没有躲,而是放下车窗,与阿聪四目相望。
阿聪的眼波冰冷,刺骨,犹如北极的夜空,但只是一瞬间,阿聪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笑容。
杨雪同样报以笑容,他已经意识到刚才的喇叭声,是阿聪有意按的,目的是引起他的注意,虽然两人处在不同的阵营,但同为军人,他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
手机铃响,是远在澳大利亚的谢梦华打来的,杨雪将车驶在暗处,方才接通电话,听到杨怡清脆的童声,杨雪顿时笑了。
“爸爸,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妈妈也想你!”
“爸爸也想你们,你们的生活还好吗?”。
“好,我交了好多朋友,妈妈也找到了工作,对了,好多澳洲帅哥追求妈妈!”
“是吗?”。
杨雪不由得微笑,几天不见,杨怡已经开朗了许多,也许两人到澳洲去,是最佳的选择,只是杨怡听到杨雪的笑声,却会错了意,顿时大发娇嗔:“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是不是不喜欢妈妈了?”
“喜欢啊,不过有外国帅哥替爸爸照顾你们,爸爸高兴还来不及呢!”
杨雪一本正经的逗着杨怡,杨怡一气之下,把电话给了谢梦华,听到梦华温柔的问候,杨雪顿时百感交集,竟然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有空的话,去看看爸爸妈妈!”谢梦华悠悠的道,“上次你被中纪局带走的时候,我向爸爸发了火,爸爸告诉我,让我们离婚是方老的意思,他是迫于压力才答应的!所以你别再怪爸爸了,他也挺为难的!”
“老爷子的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追问原因,但谢梦华并不知情,她只能将谢明阳的原话向杨雪复述了一遍,杨雪听完,顿时沉默了。
如果是老爷子的意思,那么谢明阳自然不敢阻挡,这也能解释谢明阳为什么能够被提拔到省长的位置,只是,困扰杨雪的是,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远处谢明阳的别墅处,谢明阳与方明景并肩走了出来,两人握手道别,直到方明景坐车离开,谢明阳方才上楼。
还是,这一切根本是谢明阳杜撰出来的?反正老爷子已经去了,谢明阳怎么说都行。
只是,杨雪并没有将心中所想告诉谢梦华,他只是答应谢梦华,他会抽空过去看二老的。
两人聊了许久,直至夜深人静,方才挂断电话,杨雪望向远处,谢明阳的别墅依然灯火通明,想到谢明阳对谢梦华的解释,杨雪心中冷笑,即使一切如谢明阳所说,那么谢明阳与方明景接触,又是为了什么?
比起谢明阳的诡辩,杨雪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窗外,万籁俱寂,杨雪发动车,缓缓的驶入夜雾,他的心,亦如这夜晚一般黑暗。
次日上午,广南省委召开常委会议,讨论常务副省长的推荐人选,当组织部长肖敬坤提名杨雪之时,会议室中一片静寂,似乎没有人意外这一提议,但是,杨雪还是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既有艳羡,也有嫉妒。
按照惯例,杨雪要求了回避,但只有几分钟,便有人请杨雪进入会议室,刘笑平重复了一遍常委会的讨论结果,常委们一致同意向中央推荐杨雪任常务副省长。
尽管这只是广南省常委会的决议,还需要报请中央批准,但以杨雪的能力,陈家的影响力,几乎没有人相信决议会被中央驳回,那么,三十五岁的杨雪成为广南省常务副省长,将会是板上钉钉的结果。
三十五岁,何等疯狂的年纪!
哪怕会议室内坐的,全部是官场出类拔萃的人物,但他们之中,又有谁能在杨雪的年纪登上市委书记之位?
同样的年纪,杨雪却已经与他们处于同一集团,假以时日,杨雪将把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只是,杨雪面上却是平静如常,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喜色,这份气度也令众人感慨万分。
没有知道,这是杨雪想法的真实体现,他对常务副省长的渴望,远没有到众人想像的程度。
散会以后,常委们不约而同的向杨雪道贺,包括谢明阳,脸上亦露出温和的笑容,拍了拍杨雪的肩膀,“杨雪同志,祝贺你创造了广南乃至全国的神话啊!”
“谢谢省长!”
杨雪从容的回了一句,随着众人步出回议室,谢明阳指指自己房间,示意杨雪过来一趟,便先行一步,杨雪与众人寒喧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杨雪在省委的办公室只有一室一厅,甚至没有秦山的大,杨雪忙于秦山的事务,极少到这里办公,但办公室里依然一尘不染,该有的一应俱全。
未来的很长时间,杨雪将在这里办公。杨雪坐回自己的位置,对面的墙壁上,是一幅锦绣山河的山水画,看上去雄伟壮观,如今杨雪从省务常委晋升为常务副省长,未来一片光明,与这幅画的寓意更为贴切。
只是,杨雪面上却露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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