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金钱与权力
离开了袁少卿的别墅,谢梦华和杨雪讨论起何琳的问题,她与杨雪的想法一样,两人并不是很好的一对,而且,她更深一层的认为,袁少卿与何琳,可能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除去长相的原因,何琳表现出来的学识,风度,还有修养,都远在一般人之上,而且是在读博士,并非完全不能与袁少卿相配,袁少卿的冷淡,就只有在别处找寻原因了。
当然,这些与杨雪并没有什么关系,杨雪也不会刻意的探询一个副厅级干部的私生活,秋日的午后,阳光明媚,空气格外的清新,杨雪极力邀请谢梦华一同到秀水河畔走一走。
杨雪没想到的是,谢梦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服装公司有些内部规划,现在就需要注意,她要过去照看,至于杨雪,她只能笑嘻嘻的说抱歉了。
杨雪索性也没有回别墅,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还要思考,对于急剧增加的编制怎么办。杨雪也想过猛药治之,干脆将那些违规进入的人员全部清理出去,但那样的话,势必在新区引起剧烈的动荡,后果如何,杨雪也无法预料。
处理一个问题,衍生出更多的问题,这绝非杨雪所愿。
当思路进入困局之时,杨雪试图跳出局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这件事,但依然无法找到合适的处理办法,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涉及新区的所有班子成员,杨雪甚至都不能在班子会上进行讨论。在这个问题上,他只能独断专行。
下午上班之时,郑智勇给杨雪打电话,对于黄新照安排进教育上的几个人情况一一作了说明,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能力也不错,可以补充教育上的人员需求。对于杨雪,这也是稍稍值得安慰的一点。
不过,该负的责任,始终要负,该处理的,始终要处理。在这一点上,杨雪从来不手软。
杨雪终于下定决心,给黄新照打了电话,他的口气淡淡的,“新照哥,你过来一趟,有件事我想和你谈一下。”
黄新照进了杨雪的办公室之时,杨雪站在窗前,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窗外,秋风正浓。
“找我有什么事?”黄新照熟门熟路的从杨雪的抽屉里,拿出一盒帝豪香烟,抽出一根,然后塞进自己口袋里,杨雪转身坐在自己的位子,从里面又掏出一条帝豪,扔给了黄新照。
黄新照咧嘴大笑,毫不客气的收下,杨雪望着一身名牌,笑容正灿烂的黄新照,心中的想法,却有些说不出口来。
是啊,怎么能轻易的说出口?两年的时间,春夏秋冬,黄新照陪他走了多少地方?又为他跑了多少腿?可是现在,他却要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杨雪的犹豫,迟疑,黄新照看在眼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他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
该来的,始终要来,该说的,始终要说!杨雪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新照哥,我会调你会小黄庄乡!”
“为什么?”一瞬间,黄新照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就因为我冒充你?”
“你不是冒充的我,你是冒充的我的职务!”杨雪望着黄新照,“除了嫂子,我什么时候往新区安排过人?”
黄新照的脸,一下变得苍白无力,他艰难的咽着唾沫,“就因为这事?”
“就因为这事!”杨雪淡淡的说道,“新照哥,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无法原谅!”
“可是,你知道其他县区的司机吗?”黄新照拿出自己的三星手机,“像这样的手机,景华区柳枫平的司机小李,还有黄川县黄英峰的司机小张,都是公家给配的,就像那样安排几个人,他们也都做过,而且,他们做的更多!”
杨雪没有说话,他平静的望着黄新照。
黄新照接着说道:“我刚到新区之时,连个手机都没有,有一次,车在半道上出问题了,我还需要到跑几里地到公用电话那里掏二元钱给你打电话安排修车,而同样的事,小李小张他们都可以给大修厂打个电话,然后享受着大修厂安排宾馆,每天好吃好喝好吸供应着,我们一样的身份,我在新区,却连一点条子都报不了,每天连吃喝钱都没有,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我心理不平衡!”
黄新照说着,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杨书记,你是新区的书记,可你知道大家背后怎么说你吗?困执,假清高,独断专行,在他们心中,你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们连带着我,都孤立了起来,我在新区,连个朋友都没有,再加上缺钱,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直到那一次,你让我安排我老婆进新区,我突然发现,原来我的话这么管用,我那时就动了歪脑筋,把这当做了一种生财之道,你今天调我回小黄庄乡,我无话可说,但我不会回去,我会辞职!”
杨雪沉默了,他只看到了黄新照的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他从来没想到,黄新照做为他的司机,还有这么多的不快与屈辱,但是,人的体面,人的生活质量,真的只有金钱才能衡量吗?
不,杨雪从来不这样认为!
杨雪承认,黄新照有黄新照的生活需要,但任何人的需要,都只能取之有道,有度,这也是杨雪一直坚守的信念,并且,杨雪也一直在这样做。可是,今天黄新照的一席话,却让杨雪知道,原来他在大家的眼中,是这样一个人,困执,假清高,是这样的不合适宜,难怪,当黄新照去为那些人办事里,新区的班子成员争相效仿!
黄新照缺钱,新区的办子成员可不缺钱,但他们还是那样做了,说明他们同样有需求,杨雪不由得想到,平时那些递条子,找自己要人情的那些人,或许,新区的班子成员,处在他们的位置,自然会有人找他们办事,做为新区的班子成员,却连一个亲人朋友都无法安排到新区的时候,他们当然会恨做为障碍的他!
在他们心目中,权力,原本就是为金钱与人情服务的,杨雪的固执,当然被他们视为假清高!或许,黄新照在尝到这个甜头之时,更会认为他杨雪是假清高!杨雪摇摇头,在心里叹息,权力啊,难怪你会如此的让人们向往!
黄新照要辞职,杨雪由衷的惋惜,但他不会也不能用一个错误,来弥补另一个错误。所以,对黄新照,杨雪只能说抱歉了,“新照哥,这件事太过恶劣了,你或许以为,进几个人没有什么,可是从你安排人后,新区陆续进了五十多个人!所以,我不得不严肃处理!”
黄新照失望了,他原以为,他是杨雪的人,是杨雪的心腹,他的一番说辞,会令杨雪改变主意,会令杨雪转变观念,但他看到的,是杨雪的执着,是杨雪对他抱歉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他心凉了。平心而论,抛开金钱的因素,做为新区区委书记的司机,他非常享受这种身份与地位,他是领导身边的人,新区的机关同志,看到他无不热情的问好,尤其是当他为苏盈盈办完手续,苏盈盈那美丽的眼睛,透出含情脉脉的崇敬之时,他格外的舒爽,他殷切的为苏盈盈跑前跑后,秀水镇一中的校长因为他的缘故,为苏盈盈安排了最好的工作,对苏盈盈重视有加,这一切,都来自于他的身份地位,他背后的那个人。
现在,一切都完了。
在这一瞬间,黄新照惊恐的发现,离开了杨雪,他什么都不是,他以前所得到的,包括苏盈盈,都会离他而去。苏盈盈看上的不是他,而是他所蕴含的能量,而那能量,是杨雪给他的。现在,杨雪要收回去了!
黄新照艰难无比的离开了杨雪的办公室,那扇门,在他身后轻轻的关上,他曾经进去过,现在,他被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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