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毒女人》147

    我想，我的确是太疯狂了。这一个月的时间，我竟然能在网络上与一些象棋高手对战到这种程度——把好好的一盘棋活生生地走成了经典残局，然后几步杀之。可我师傅不是说过么，残局大多是无聊的人搞出来的，实战不可能啊，每每看到这样的棋局出现，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了。

    当然，你不能不承认高手在民间。网络上确实是有些象棋高手的，但这分两种，有的是假高手，成天开着“象棋必杀”外挂，在网上寻找虚无的胜利刺激，虐得一些自认为是高手的爱好者想死的心都有；而有的则是真正的高手，能一步算出三四十步的，和我杀得天昏地暗的。

    不过，对于开挂的假高手，我遇到过几个，居然最终还赢少输多。毕竟这些家伙按着外挂行棋，有时候也会有手快了点，落错了子的时候，我就捡了这个便宜而已。只是那编写必杀外挂的人，确实也不简单，各种开局各种程序计算啊！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应该恶补得差不多了，可以实施我拿下孟老的计划了。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候，冰的情况很不妙了，我只得回an去，算是要陪她最后的时光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去了一趟绿叶仙谷，租用了山里为数不多老乡的摩托车去的。这一趟没有齐露相随，我的行程很快，五天就结束了，并赶回了an市。

    回去之后，冰已经癌细胞扩散得很厉害了，再次入住了医院最高等级的病房里，每天靠着镇痛针和一些进口药物维持着生命。充满花香的病房里，她憔悴不堪，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看着就让人心碎。亲家母在照顾着她，总是抹泪不歇。

    龙龙这孩子放学就去医院，傻傻地望着母亲，眼睛总是湿润的，但哭不出来。他是个内向的孩子，很特别。也许吧，我去了之后，鼓励过龙龙好多次，让他坚强了很多。

    我抽了个时间，将我从绿叶仙谷拍回来的照片、视频给冰看了。她很开心，惊叹，向往，也谢谢我，并且说她是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的了，以前不能，现在也不能，要是能把她的骨灰埋在那里，或者是撒在山谷里，也是挺好的。

    我答应了冰的要求，心头非常难过。随后，我删除了所有的影像和图片资料。

    健君也晚了几天从赶回了an，但对于姐姐的病痛，只能难过，没有别的办法了。当然，他知道冰遗嘱的事情，不反对我掌控下龙华公司。只是他和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和冰之间的私情，齐露和闫姐除外。

    当然，冰的入院还是让程家也有人来控望的，只是表面上的而已。最主要的，还是龙龙的几个叔父、姑姑在冰的病床前提出了冰后事之后，龙华公司以及其他的财产由龙龙继承，但公司由谁来监管，毕竟龙龙还是个孩子，又有程家的血脉，理应由程家人来代为监护。这一伙人简直让人恶心到不行了，冰还没走呢，在程老四的遗产问题上他们败得惨，可他们竟然又打起这个算盘来了。

    面对这种情况，冰看都不想看程家的人，只闭着眼说：“这一切等我死了，交给法律吧！你们想怎么折腾都可以。”

    并且，冰连程家人送来的象征性慰问礼金也没收，让齐露帮着带回公司返还了。可程家人很冲动啊，居然又开始请律师，准备接下来为龙华公司和冰家的其他财产进行一搏了。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冰遗嘱的事情。

    我每天都要去病房的，主要是用冰的车接送龙龙上学、放学，顺带送他去病房。我不能与冰有更多的私下接触机会，我只想让她走得清清白白，尽管我们之间早就不清白了。看到她的憔悴与痛苦，我的心在滴血，但也只能坚强地面对，面对她的死亡以及身后的一切，特别是照顾好龙龙。

    我回an两周后，已是深秋时节。北方的秋夜甚寒，秋风如刀，高级病房外的花园里几乎百花残尽，只有秋菊傲着霜，松柏常青着。凌晨两点35分，冰心脏功能衰竭，我们放弃了心脏复苏，她闭眼静静地走了，已没有任何牵挂，甚至我和齐露联手骗了她，说我们年底会结婚。我已经不能用任何语言来评述她的离去，只能说她真的解脱了，走得清清白白。除了悲痛之外，我只能坚强地应对着一切后事……

    冰后事并不是很隆重，当夜在医院太平间，第二天一早拉往火葬场。本来亲家母和健君、晴晴是打算将她拉回北方老家土葬，但是冰有交代，说要火化，骨灰盒子最后交给我，由我处理。我呢，身份很特殊吧，在她的亲友中是定海神针一样角色，于是大家也不反对她最后的要求。

    只是前往火葬场之前，程家还是来人了，带着律师来的。我确实没有想到他们这么无耻而心急，于是冰的殡车晚出发了两个小时，我叫来了代理律师以及公证处的工作人员，他们上班都挺晚，来的路上也耽误时间。冰的遗嘱一出，程家人面上无光，失望地离开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拿到了冰的骨灰，装在青玉盒子里。这只玉质的骨灰盒很高档，健君花了60万订做的。且就不说骨灰出来之后的悲伤了，没有多大意义。我这前半生面对过很多的死亡，想想都麻木了。人啊，就这样，在有些疾病的面前太脆弱了。所有的伤悲和泪水，都改变不了一切的事实，活着的人，好好活吧！有时候，金钱财富权势不是唯一，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随后，我安排了亲家母和龙龙的事情。亲家母住进了冰的别墅，照顾龙龙。齐露在我的授权书下，全面接管龙华公司及冰家产的经营管理。她还是住在别墅里面，因为跟亲家母、龙龙相处得也很愉快，我很放心她。

    怎么说呢，齐露没有成家的想法，所有的精力都可以放在公司的经营管理和对龙龙的照顾上，我也很放心。她的过去，亲家母也了解，当她是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一样。这种局面，也是我最愿意看到的。甚至，亲家母在冰入院的时候还私下里给我说齐露不错，我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考虑一下她。我当时除了感动之外，找个理由就推辞过去了。

    第四天，我带着冰的骨灰盒坐火车离开了an市。健君和晴晴、亲家母、淘淘、龙龙、齐露将我送到了车站，他们知道我要处理冰的骨灰盒，也只有齐露知道我要把冰葬在绿叶仙谷，并且还说：“胡飞会想得很周到的，冰姐这半生不容易，她会有一个最美的归宿之地的。”

    当我到达绿叶仙谷之后，那里自然还是那么比世外桃源更桃源。我在向阳的地方找了一块坡地，在一片野桃林里安葬了冰的骨灰盒，我要让太阳升起的时候和落下的时候都能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泉下暖暖直到永久。那时的桃林，已然花期过了，碧绿的叶子之间长满了青幽幽的小桃。

    花了一天的时间，我才用双手垒起了圆形的坟包。用手一捧一捧地刨土，挖坑，然后回填，这似乎是我这个傻叉应该做的，哪怕最后手都出血了。

    然后，我在不远处找了一块算是平整的山石，约近二百斤的样子，用枯木棍子撬到坟前，掏出匕首来，深深地刻写下“亡妻冰之墓，胡飞立”的字样，这就算是冰的墓碑了，简单，但真挚。曾经我想娶她，是的，曾经我想娶她。

    一切完成之后，那一夜，就在靠在墓碑上睡了过去。梦里，桃花娇艳，冰身着红色的嫁衣，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我拉着她的手，漫步在桃英纷飞之间……

    接下来又六个晚上，我都睡在墓碑前。谷里的夜晚不冷，我的身体不错，并不感冒。当我看到冰的坟头上已开始冒起了一片稀疏的青草丝的时候，我知道是我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我离开了绿叶仙谷，回返市，正式拉开我的业务征途。素贞知道冰的离世，神情有些戚然，叹了叹气，摇了摇头，那一夜我们抱得紧紧的，什么也没做。

    第二天下午五点，我便去了孟老那边的院子。院子离我和素贞那里不远，走路就过去了。在院子门口，我看见里面的情形：暖阳从院墙上斜

    射下来，里面碧绿的棕树和小叶榕生机勃勃，左手方三单元一楼的院子处，水泥支架的凉棚顶上，常青藤爬满了，垂下条条绿蔓，让那凉棚如帐；也就在那绿帐之下，三局象棋摆在一张长桌上，围了八个中年人和四个老人，其中有三个中年人正对着棋局冥思苦想。

    很显眼，我看到了孟老，穿着笔挺的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中山装，红光满面，腰板挺直，看上去果断只有六十过的人，哪里都不像88岁的老人。这样的人物，简直就是神人一般，让我心里莫名就有些紧张。

    那时的孟老，端着个掉了不少瓷的老茶缸，正在棋局正中间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三个对手的思考，也看着自己的棋势。他颇有大将风度，不说话，旁边观棋的人倒是在那里给三个中年人支着招，说着话。

    我定了定心神，朝着院子里走去。

    在小区那一带，每个院子都是有保安的，而且这些保安都是大爷，很多带着家属老太婆。他们的工资不高，每天晚上11点半锁大门，住户进门得交一块钱的开门费，这算是补贴；而且，很多大爷保安和家属老太婆还要在小区的垃圾筒里捡废旧出来卖钱。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再普通不过的了。当然，因为收入不高，所以也大管事，什么人都能往院子里走的。

    然而，孟老这院子却有些特别，我以前还没注意到，但一进去就领教到了。因为那门卫室的保安居然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高高大大，精壮壮的，一脸的严肃，他把我拦了下来。

    就这样的门卫，让我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至少身手不弱也。不自觉地，我就想起碧秀说的话来——孟老有暗线安保队伍的，看来这门卫也就是了。

    只不过，这门卫并没有过度地为难我，对我问了些问题。得知我是小区的住户，还登记了我的身份证，便放我进去。我当然也是进去就直接去棋局那边，因为我给门卫说的就是去观棋的。

    我这一进去，不自觉地左右看了看，也是自然地看了看。让我很惊讶的是，我锐利的目光里，那棋局两边的楼房里，都在三楼的楼梯窗户里，有两个高大的男子，冷峻着脸，都盯着我呢！

    窝内个娘呢，又是暗线安保人员呐！我心里震惊，但只能状着没看见，径自前往孟老那边观棋了。

    我的到来，让孟老抬头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专注他的“一战三”棋局去了。很显然，他知道我是陌生人，但他相信他的安保队伍吧？

    观棋不语，这是好品德，我必须保持。我也就站在孟老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对局，旁边人支什么招，我也不去多想。不过，我看孟老的棋势，果然是大家风范，绵里缠刀，奇招百出，一人战三人，落子从容不迫，搞得三个中年人每每想好一会儿才敢落棋。

    我的恶补棋艺经历，让我看着孟老这样的高手，真的还是非常手痒的，但也只有静观，暗暗等着机会。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 剧毒女人  p:///3/30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