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悦心生》第214章 悠悠姐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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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漩涡中心的李悠清过了很平静的一天。平静得比她这三年多任何时候都寂无声息。

    如果是以往，寂寞在唱歌，她会想方设法找事做，会约人喝酒，实在不行，她也会约季心凌和米惠嗨吃。

    她在办公室呆了一天。唯一处理的事就是叫停了她辛辛苦苦筹备几个月的美妆网红直播。

    美妆直播开始的时候还算正常，但在她上班约一小时后，直播间屏幕下方开始出现种种质疑。

    ……请问旺达的化妆品靠谱吗悠悠姐是那个报料栏的李某人吗真的是从殷老板那里进的货吗据说殷老板涉嫌出售三无产品已经进了局子

    短短十多分钟里，直播间就沦陷了，屏幕上一片骂声，骂什么的都有，甚至有骂悠悠姐是婊子的。

    李悠清冲进直播间，亲手关闭了直播。

    创造旺达心源销售史上最奇迹最不可思议的美妆直播，就这样，在旦夕之际，结束了。

    李悠清紧抿嘴唇，冲候在休息室的网红们大吼：“散了，散了你们！”

    关闭美妆直播，或许是李悠清这个成都西城销售霸王花的末日之旅。

    没有人来请示她如何善后，没有人来问她下面吵吵嚷嚷要求退货的顾客怎么办。

    退货是从中午后开始的，陆续有人听到或看到网络上帖子，从美姿妮娜品牌开始，波及到其他各大名牌，再到中小名牌，最后甚至涉及到商超日化。

    旺达心源，创造无数销售奇迹的旺达心源，就这样，在李悠清眼前坍塌。

    端坐办公室的李悠清甚至能听见过道上匆匆跑来跑去的同事们的碎步声音，能听见化妆品公司各级经理们在窃窃私语。她走出办公室，每个遇见她的人都朝她一低头，菀尔一笑，不会和她多说半句话。她来到楼层卖场，经理和主管们都匆匆跑来跑去，但大家除了对她点头和微笑以外，并不多说半个字。

    她给冉有绪打电话，冉有绪的电话总是在通话中。她发短信却石沉大海。

    她被排除在外了，如一个陌生人一样，在旺达心源酿出如此大乱子的时候，如果冉有绪打电话骂她一顿，再指示她如何做，她仍然会去努力，仍然会拼尽全力来保证公司正常经营。但是，她被抛弃了，被朝夕相处的同事抛弃，被视她为精英干将的老板冉有绪抛弃。

    “小冉，”她走到经理们办公室，问正在打电话的内勤经理小冉，她还没有被免职，她有权利知道现在谁在对化妆品公司发号司令，她平静地问，“小冉，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小冉正在接电话，回头看她的刹那有一丝惊愕，“啊李总……”她一时想不到如何回答李悠清的话，她捂着话筒，尴尬地模棱两可，“现在，你也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李悠清淡然点头，退出。

    冉有绪剥夺了她的权利，架空了她，直接给小冉和化妆品公司下达命令。

    在这当中，最受伤害的是她，而且，帖子还直接把她与冉有绪的私生活捆绑在一起，可是冉有绪却没有出面来澄清，没有考虑到她还是一个待嫁的姑娘，他只关心他的商业利益！他第一时间牺牲她的名誉，第一时间保证公司的经济利益。

    没有人主动给她发个信息，安慰她，或者问一句网络上的事是真是假。

    或许，每个人都认定她犯了罪，认定她与多个男人同时劈叉。

    李悠清保持着骄傲，挺着她天鹅般优雅美丽的长脖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毫无疑问，她被所有人抛弃了，但是，她绝不是一块抹布，用过就可以扔。

    在职场上，被抛弃被出卖并不可怕，因为你不抛弃老板，大多数时候就会被老板抛弃；你不出卖同事，大多数时候就会被同事出卖。

    她冲调了一杯速溶咖啡，一边慢慢喝着咖啡，一边平静地看网络上铺天盖地对她的谩骂和诽谤。

    当初，她挤走朵厉厉时，或许，朵厉厉也有过这种被抛弃、被出卖的感觉吧朵厉厉被架空权利的过程中，会有怎么样一种仇恨的心态李悠清微笑着回忆朵厉厉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是她的处女秀，她把一个每天在她耳边叨叨叨的老母鸡铲除了。

    然后是季心凌的离开。朵厉厉被挤出旺达心源化妆品公司核心领导层，与季心凌层出不穷的策划文案有关。当时季心凌是外勤经理，李悠清从楼层主管升任为楼层三级经理，距朵厉厉所在的大经理还有四级阶梯。季心凌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每每想到什么好的方法，或者从顾客口中听到什么点子，会极快地反馈给李悠清。

    季心凌比朵厉厉和李悠清更辛苦，她需要每天都在外面跑寻找新的顾客，维护老顾客。这也使她有机会与名种各样的顾客直接打交道，有效地获取顾客喜闻乐见的销售方式。

    才思敏捷的李悠清会根据季心凌所说的一些点子，再加以修改润色，提交给冉有绪，包括最开始的真人秀，都是这么来的。但是，李悠清没有在文案后面缀上季心凌的名字，她根本没有缀名字！这给许多人，甚至包括冉有绪在内的高层领导，误以为这些文案是李悠清创新！

    或许冉有绪后来知道其中的猫腻，但是冉有绪从来没有问过。

    在朵厉厉离开后，旺达心源需要新的总经理，李悠清四级跳，直接从三级经理跨过二级、一级、楼层大经理，一跃而成为化妆品公司总经理。后来季心凌主动离开去了松亭殡仪馆，李悠清心里知道季心凌是不愿意与她竞争，或许，季心凌也不愿意在她手下工作。

    当友情中掺进物质利益的取舍时，百分之一百地，友情会蒙上暗黑的尘埃，失去动人的芬芳，最终荡然无存。

    冉有绪多次表示希望季心凌重回旺达心源，甚至亲自设宴请季心凌，李悠清半推半就，一方面，她惋惜季心凌在松亭殡仪馆浪费光阴，另一方面，又担心季心凌回到旺达心源后两人难以保持正常友情。所幸，季心凌态度坚定。

    李悠清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对不起季心凌，所以，每每季心凌有什么事，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帮她，包括给季心凌母亲凌然然代购美姿妮娜。

    从此，她与殷发达有了联系。贪心不足蛇吞象。在殷发达一次次的物质利诱下，她最终失去了自己的底线，与殷发达秘密同组公司向旺达心源供货。

    世上所有的秘密，在有第三人知道的时候，都不成为秘密，暴露在阳光下只是早晚的时间。

    现在，她的秘密都被人拎出来，在阳光下，众目睽睽。

    下班时候，李悠清看到旺达心源大门前人山人海，顾客排长队要求退款退货。事情急速发酵，几乎所有在旺达心源购买过化妆品的顾客，都怀疑自己用的是三无产品，都希望退款退货。

    “就是她，那个婊子！”李悠清想上前帮小冉她们的忙，但不幸的是，顾客中有人认出了她，大喊一声，排着长龙的退货队伍乱了，顾客们朝李悠清拥来，几乎是刹那间，她便被包围了，拳头和唾沫，谩骂叫嚣……

    李悠清举起胳膊保护自己的脸。

    她的茶褐色短发被扯掉了，头发零乱；她的衬衣被撕烂，她被吐了无数的唾沫。

    直到保安从人群中将她扯出来。

    李悠清怔怔地看着自己鳞伤遍体、伤痕累累。她拂开保安，冷漠地笑了，视线落在那群疯狂的顾客——那里，三年前，当她首次登上真人秀t形台时，她自带的出场气质征服了无数的观众，她身材曼妙，笑容自信，她穿啥卖啥，直到服装专柜卖空，她成为西城销售霸王花；一个月前，她的淑女达人秀，她以假面登场，在那里接受成百上千人的欢呼和掌声，她万众瞩目，那里是她的舞台，她天生就属于舞台，她有无上的骄傲和荣誉。

    但现在，一切都属于过去，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在阳光洒来的那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悠清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唐樊文和季心凌、米惠等人都候在她楼前，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惨状，谁也没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进入电梯。

    李悠清丢下手机进卫生间洗漱。

    “我煮泡面，有人吃吗”伊永浩扬扬手中的各种泡面。

    所有人都举起手，伊永浩奇怪地发现陆一鸣居然也举了手。他咧咧嘴，自嘲，“好吧，看来我是你们当中最会煮泡面的。”

    米惠小心翼翼地趋进厨房，“我，我也会煮的。”

    伊永浩点点头。

    “我们昨天说的……还算数吗”米惠咬着嘴唇低声嘟哝。

    “昨天说的什么”伊永浩在消毒柜里拿大碗出来，同时打火烧水。

    “我昨晚想了很久，我知道你现在愿意和我做男女朋友，是因为彩釉，你希望用你有女朋友来阻止对她不利的谣言……”米惠越说越小声，“其实就是这样，我也愿意的。”

    伊永浩怔怔，微笑，“万一我是真的呢”

    米惠傻傻地看着伊永浩，摇头，一字形刘海如波浪似地起伏。

    “等这事平息下来，我们出去旅游”伊永浩没有看米惠，似乎是和手中的方便面说话，“你喜欢去哪里你先想好地点。就我们俩。”

    红晕尽染，米惠的胖脸金光闪闪，她掐着双手手心，都快把自己掐出血了，眼里噙着泪花：“你喜欢的地方我都喜欢。真的。我都喜欢。”

    “端面出去。”伊永浩指指泡了开水的大碗，“小心点，别烫着手。”

    米惠胸部起起伏伏，“我会泡面……”

    伊永浩直盯盯地看着米惠，浅笑，“傻了你，我们总不能天天吃泡面吧”

    两人端着泡面出来。米惠走一步抬头看一下旁边的伊永浩，幸福激动得泡面碗都险些拿不稳。

    季心凌走到洗手间敲门：“悠清，你没事吧”

    李悠清打开门出来，脸上有好几块淤青，胳膊肘也有破皮的血肉。

    “我会有什么事”她拿着消毒棉签一边涂着伤处一边平静地问，“又吃泡面去叫点外卖，再买点酒回来。你们也是，这么多人到我家来也不知道带点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