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悦心生》第127章 二婚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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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桦小学教导主任的儿子再婚，宴请亲戚朋友和全校老师。这是两个月来凌然然一直纠结的事儿。

    去，还是不去

    人可以不去，但礼是必到的。

    如果是一个月前这事，凌然然是必定不去的，最多托同事肖淑英带份礼金。但现在与肖淑英矛盾，两人虽在同一栋楼，却生死不往来，最重要的是，凌然然心境变化很大。她决定去参加这桩喜事。

    沾沾喜总是好的。

    况且，万一稍后女儿季心凌结婚，她不要请回全校同事吗这你请客，摆下席面，人家不来，那是最痛苦的。

    干嘛不去呢

    凌然然当天晚上便准备好第二天穿的衣服，是那件湖蓝色的套裙，又做了种种准备：如果同事们问及女儿季心凌的婚姻大事时如何回答，且在电脑日记上郑重记下：翌日，参加教导主任儿子婚礼，礼金六百元。

    退休后的日子得算计着过。她暗忖，六百元礼金不多也不少，那她不是一个人去吗如果她还在上班，她可以随喜一千元。但现在六百元足够了吧遂心境安宁地守着电视机等女儿回家说说这事。

    季心凌喝醉了回家，且被李悠清和他们公司老总的车送回家。那车真豪华啊。

    红彤彤的阳光洒进窗户的时候，清晨六点半，凌然然准时起床，却并不是去西桦镇，而是照例去菜市场买好时鲜小菜，坐公共汽车赶到金银大厦，该洗的洗，该切的切，等一切收拾妥当，在巩小莉的赞美和一百万个放心的承诺和送别声中，她坐车到西桦镇参加教导主任儿子的婚礼。

    凌然然算计好时间，她能赶上十一点半开始的婚礼仪式。

    她提前十分钟赶到，在礼台处送出大喜红包，礼金。

    教导主任亲自接待她。话又说回来，如果教导主任不来接待她，除了学校的老师，她也实在不认得其他人。

    教导主任姓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脸上刮得光溜溜的，从长久浓密胡须中解放出来的下巴泛着淡淡的青色。

    “噢哦，凌老师，我就一直在想呢，你可不会不来吧咱们这老同事了，你不来，那我可不好受。”教导主任故作爽朗地笑，还伸手来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接过旁边伴娘捧上来的喜糖往凌然然手里塞，“来来来，先吃糖。先吃糖。这仪式马上就开始，你请进，找个位置坐——等会有喜包派发呢。哈哈哈。喜包不大。你要收下。”

    两人虽是同事三十多年，但并不亲热。凌然然很不适应这种过份的热情火花。她捧着喜糖，鸡啄米似地点头，“好好好，你客人多，不用照顾我。”

    “本来呢，咱们是不想这么大操大办的，”教导主任又极小声地给凌然然说私房话，貌似他们真的关系很亲密，男闺蜜，“我就不愿意办。但人家女方不乐意，说人家姑娘是初婚呢，就这么没声没息地进了咱们黄家，算什么事呢这所以，还得办。”

    “那肯定得办。”凌然然理解似地符和道，“人家姑娘那里，不办肯定说不过去。”

    教导主任取得凌然然的理解和认同，立即再次哈哈大笑，“凌老师，什么时候你女儿请吃喜酒，一定要请我们哦。”

    “那是。”凌然然正等着这句话呢，“不过你知道，现在这事都是孩子们说了算，如果她们同意操办，那我肯定是要请老同学、老同事的。”

    “有男朋友了都谁呀”黄主任正欲好奇地展开故事，但突然又有新客人到来，只得打住话头，“到时一定给请啊——你先请里面坐啊，自便啊你。”黄主任拍拍凌然然的手背，迎向下一茬客人。

    凌然然独自环顾寻找熟人，嗯，最好不要遇见肖淑英。虽然她对遇见肖淑英已经没有畏惧，但心里是不喜欢的。

    她看见大鱼老师站在旁边有些拘谨地望向她，遂面带喜悦地走上前：“哟，鲁老师，你也来了”

    大鱼老师有一张毫无特色的扁平脸，谈不上英俊却也不丑，毕竟是退休老师，虽说长相平凡却也有知识分子的冷硬。他很沉默寡言，看见凌然然的刹那便有了礼节性的笑容：“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我想出来走走也好……”书仓网

    “干嘛不来”凌然然嗔怪道，似乎她是一早就打定主意要来的，“你看上去精神很好啊气色很好呢。”

    “是吗”大鱼老师看看自己的衣服和皮鞋，其实衣服上有褶皱，不过还清洁，听得凌然然这么一说，也就高兴起来，“我就想来亲自给你说说，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你还介绍陆医生来看我……”

    凌然然很好奇，到底陆一鸣和鲁老师说了些什么，但她在咨询室呆的那些日子，已经足够她明白，好奇害死猫，她不能打听“我们陆医生”与咨询者的交谈内容。

    “我们陆医生很好的对吧”凌然然得意地说，她很想说陆医生和女儿是男女朋友，但担心这么一说鲁老师就会有别的想法，还是竭力忍住了。

    “陆医生他真的是好人，他说我只要坚持一周就行。真的，我坚持下来了——但是你不能给别人说。”大鱼老师有些扭捏，小声说道，“等过些时间，或许下周，我就能到咨询室坐五十分钟。现在我还在锻炼。我能坚持到半小时不上厕所了。”

    凌然然的眼睛瞪大如鸡蛋，原来，大鱼老师不出门，是……妻子逝世后，骤然的生活改变导致大小便失禁……“我肯定不说。”她走近大鱼老师一步，“你啥时间来咨询室给我电话，我到楼下来接你。咱们谁也不说这事。”

    大鱼老师感动地点头，“我等会吃一点点就要回家，我还不能在外面呆太久。但是你千万不要给别人说。糟糕，我要先去厕所，我不能想着这事，我一想着这事就会往厕所跑……我等会来找你，给我占位啊你。”

    凌然然目送着鲁老师慌慌张张地朝卫生间踉跄而去，施施然往婚礼仪式地方走，那湖蓝色的背影如二八少女一样婀娜多姿。

    肖淑英果然早来了，此时，她和好几位同事正在那窃窃私语说说笑笑，看见凌然然走来，便停止说话。

    老师们互相招呼，称道她越活越年轻，越来越漂亮。这是对退休后的凌然然最好的赞美。当然，凌然然也不会吝惜溢美之语。笑语喧哗，人声朗朗。

    但肖淑英没有理睬凌然然。

    凌然然看见角落里有个位置，正要习惯性迈腿过去，想想，她还是咬咬牙，扬着一张常态化的笑脸坐在同事们旁边。

    ——哦天，如果肖淑英再说季心凌的坏话，她当然要还击。她昨晚已经想好了很多连珠妙语。她不能再由着肖淑英作贱女儿。

    婚礼仪式很热闹，也很温馨，新人互赠戒指，向四位老人敬酒，广撒红包……欢呼阵阵中，仪式结束，大家高高兴兴进行下一轮，吃好喝好耍好。

    西桦小学的老师们分别就坐相邻餐桌，凌然然紧跟着肖淑英落坐在同一张餐桌上，黄主任对操办这桩婚礼很费了心思，将每位来宾的名字都标写有坐位牌。凌然然脸色自然，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

    ——她几乎可以肯定，只要她背过身，肖淑英就会拿张晓羽吹了季心凌的事来说是非，并且会很不屑地唏嘘张晓羽如何看不起季心凌。要不了一餐饭结束，那全校老师，除她以外都会知道这事。她坚决不给肖淑英当面说是非的机会。

    至于背后，肖淑英再说季心凌的坏话，那有节操的老师不会相信：杂当面不说呢

    她敢肯定，肖淑英不敢当她的面说女儿的坏话。

    她们相对而坐，肖淑英的视线躲闪着她，只是一直在玩手机发信息什么的。

    大鱼老师找到她，在她右边坐下。

    酒席开始，酒杯饮料满上，大家互敬酒，杯盘瓷器碰响，大吃大喝开始。

    “凌老师，鲁老师，你们吃啊……”坐在凌然然左边的是任课老师马老师，脸上涂着厚厚的劣质bb霜，汗水将bb霜浸染，她又用纸巾擦，就擦出一些若隐若现的条纹，这使她的脸显出奇异的斑马纹。马老师很热情，夹了菜够着手给大鱼老师，再给凌然然夹菜，“凌老师，你女儿二十几了结婚安家了吗”

    “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凌然然感激地笑，端碗接过菜，盛情难却，也夹了菜给右边的大鱼老师和左边的马老师。她与马老师视线对接的刹那，很想提醒她去卫生间洗洗脸，但马老师的话又符合她昨晚的预设，便笑盈盈地说道，“我女儿还没结婚。不过快了。估计这年底吧，不过也说不好，我很尊重她们，都由她们自己决定。反正只要他们情投意合，感情好，那不是比什么家里开银行都强吗”

    同事们赞叹地点头，是啊是啊，孩子嘛，你能图啥呢不就图他们自个儿好吗

    但肖淑英听见银行二字，脸色灰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