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中人人忧心忡忡,将宽敞明亮的房间也染上几分压抑。
“夫人。”张灵蕴听见门响,几步跨出上前握住赵青君的手,“不是让你先回去休息,这儿有我,不必担心。”
赵青君摇摇头,张灵蕴将她劝回去,可她哪里睡得着。月鹿这后背伤口养着还好,要是高热不退如何是好。她辗转反侧,阿语见她这样,劝慰半响也无用。她执意要来,还不如在这儿,至少安心些。
禄闻上前和她细细说了病情,又劝道:“月鹿身子骨结实,一会用了药,待天亮可以退热。只不过我瞧她脉象,忧思郁结,这非医者可治。”
张灵蕴见禄闻细声慢语和自家夫人说的热乎,心中正胡乱吃着醋,听见忧思郁结,顿时沉下脸。旁的外伤也就罢了,日日参汤吊着也叫死人回气,若是心里有事只怕她敛眉思索片刻,见那二人还在说话,也顾不得吃醋,唤了阿语:“你去一趟闻人府,说小姐病危叫闻人小姐过来一趟。”
阿语一愣,下意识的朝自己小姐望去,赵青君听见也点点头。阿语见状不多问,推开房门,启明星在天边悬着,天色已经透出一些亮。
张灵蕴目送阿语离开,示意女婢关上房门。儿孙自有儿孙福,只盼着闻人家的小狐狸心眼再坏些,若是和自己一般到还好。小兔崽子这般情景,夫人是不会让她动身去江南的,可只怕这长安留一天多一分不舍。
她安居纪国公府多年,只愿岁月缓缓的走,陪着青君一天天老去。盼着孩子们平安长大,婚嫁和睦儿孙绕堂。年少时候的雄心壮志皆付尘土。不是英雄末路无能为力,而是输不起。妻儿在则,输不起啊!
赵青君觉察她心绪不宁,上前握住她的手:“不必担心。”不必担心月鹿的伤势,不必担心长安的变局,不必担心大长公主的手段。无论如何,我都在。
禄闻望着两人,有些恍惚。她至今不曾婚嫁,一是父母走的早无人操心,二是亲戚们有心过继侄子给她。她本就一心在医馆,乐的自在。这会见两人背影也透着默契情深,到觉得似乎有个人伴着也好。
这念头一起,又摇摇头。医馆许多事情,哪有空照顾家里。人不如书,要是厌烦将医书合上就好,若是人哪来这样轻易。她行医多年,见过无数夫妻,想了想还是一个人好。
纪国公府长年备着各种药草,省去回医馆取药的路程。药童托着托盘,小心护着铜鉴缶走进来,铜鉴缶温着刚刚煮好的药。
“月鹿,月鹿。”赵青君轻轻唤到。
张灵蕴瞥了禄闻一眼,禄闻眉梢一挑,回了个冷笑,轻声道:“我来。”说着取出金针一扎。
张月鹿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周围似乎围着不少人,时远时近的说着什么。愣了许久,就觉得有人托着自己,灌了许多药,嘴里苦苦的。好在她一向不怕喝药,就算苦也是一口吞下去。
赵青君见她病的糊涂还是乖巧的喝下药,安心许多,伸手抚想平她紧锁的眉头,柔声道:“月鹿乖,睡一觉明日就好了。”说着又喂了一口温水。
张月鹿来者不拒,将漱口的温水咽了下去。赵青君哭笑不得,亲亲她的脸,宠溺道:“乖乖,娘亲在这儿,好好睡吧。”
张灵蕴目光一扫,走出里屋。见阿语屏退众人,顿时心头一跳,压低声音问:“出了何事?”
阿语急切道来,原来她到后院备了马车,就往闻人府上去。走到半途中,遇到巡街的金吾卫,本不算什么大事,只要禀明情况金吾卫也不会阻扰。正说话的时候,又一辆马车驶来,金吾卫上前盘查,那马夫开口就说是去纪国公府。
阿语在赵青君身边多年,虽然只是负责照顾她,但到底年长练达。当然心中惊诧,派了马夫去闻人府,自己和那路上遇到的一起回来。
阿语说话间将手上的拜匣递过去,道:“那人自称是医者,其余什么也不肯说。我也不敢将她带入内宅,安置在”
张灵蕴打开匣子,见着帖子上纹理质地,脸色顿时凝重。稳住心神取出帖子,打开一看心中长叹。扶着桌角缓了缓神,疲惫不堪的说了句:“快去请。”
阿语见惯了她风轻云淡,万事不在意的样子。见她如此,吓的不轻,却也不敢耽搁。亲自去客厅,将人请来。
张灵蕴饮了一杯茶,缓过些气色。站到院外,候着祥泰尊公主派来的医官。当日那位公主殿下屈尊而来,张灵蕴心中就觉得不安。立储之事,历来是血雨腥风进退无路。
何况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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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之后是天晴,谢良玉负手立于高台,望着碧天白玉,想着北方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天空。
“嗒。”
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谢良玉转身看着独弈的公主表妹。见她长发披散只一条发带笼着,居家的素色缓袍宽袖,神色怡然恍若出尘。
“今日太极殿上,殿下以为如何?”
景秀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探入棋笥,取出一枚白玉子,轻轻落下,反问道:“我手中棋子皆在这棋笥中,一百五十枚,一寸大小,白玉雕琢。棋非我有,子非我有。这盘旗该如何下?”
谢良玉闻言一愣,她未曾想到表妹居然能全然倾向谢家。要知道皇帝对她的宠爱众人皆知,母亲对此也十分犹豫。毕竟父女、君臣,皇帝都占了上风。
续而她又紧锁眉头,表妹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她手里的权势、身边的人,无不是皇帝给予的,生杀予夺不过是天子一句话。若是从前有心留意还好,奈何公主对其父信任有加,如今调换人手简直是反心昭然。
最后,谢良玉舒展眉头,负手抬颚:“振威铁骑可为殿下踏出一片棋盘,至于如何下,便看殿下的。” 她声音不大,却透着横少千军万马的豪情。
景秀望着棋盘,父皇往日言谈历历在目。人心若有了些许缝隙,果然处处都是可疑。她长大如今,十五年岁月,真是蜜糖中泡大的,虽不能称万事如意,也到底百般顺心。
昨日夜里她同谢良玉入宫,皇帝听了震惊不已,脸色变换,忧心忡忡道幽州苦寒,恐谢伯朗难以支撑,要接他回长安养伤。
幽州到长安,路途遥远,谢伯朗病危体弱,如何受得了路途颠簸。这些话两人都不曾开口,两人早统一了口径,不管如何都顺着皇帝的意思。一致磕头道:陛下恩重。
这一场变故,却将往日父女情深,君臣之谊尽数打碎。实在可笑,月余之前,她还同人说夫妻有情,手足有序,父子有亲,君臣有义。我家之幸。
果然和那人说的一般,天家无情!
又恨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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