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可敢饶我一命》第七章 由逛街开始处对象

    大唐人爱过节，确切说是爱过节的那种氛围，不是说大唐人都是咸鱼怪，整天巴不得放假然后开始咸鱼，其实真要说的话，过节时候要干的事情可不比平时做工干的事情少。

    过节，无非就是祭祀，祭祖，活着干脆就是图个热闹。可真要说起来，这真正的大节日少不了祭祖，就像这大唐明文规定的三令节，中和，上巳，重阳。本质上都是祭祀的节日，不过随着岁月变迁，加了些更符合时代的东西罢了。

    九月九，重阳到，一元肇始，长久长寿。本来呢，这个重阳源自于易经，因为在易经中九为阳数，“九九”两阳数相重，故曰“重阳”；因日与月皆逢九，也被称作“重九”。一元肇始，九九归真，自然就是个好日子了。

    既然是好日子，平日里咸鱼惯了的古人们就要开始躁动，我们干嘛呢这么好的日子，一起上山祭个祖，祈个福吧。嗯为什么要登高秋游爬山它不香吗

    重阳节的具体来历没人说得上来，具体能扯到上古时期，如今的大唐人民过重阳也有自己不同的习俗，民俗观念中“九”为数字中最大数，有长久长寿的含意，女帝登基后体恤民情，将重阳节习俗加上了敬老这一环节，因此重阳节也被大家称作敬老节。

    说了这么多，又是祭祖又是敬老的，真正的重阳节其实就是人们聚在一起开一个超大型露天派对的借口。在大唐，尤其是大节日，各地的官府都会组织庆祝，或是请戏班子，或是这个那个的。在这个基层人民娱乐不多的时代也算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人一多就有商机，有些有头脑的商贩看到其中的门道，于是令一项衍生物就出来了——集市。

    今天一大早，陆狂生便带着徐茉莉驾马离了紫荆寨，不是什么私奔，纯粹就是为了赶集。

    赶集，一项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活动，这东西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关键就在一个赶字。

    上水县城，赶集的最佳场所，作为辖管附近村镇，且拥有一个戏班子的大县，这周边村镇的人自然都往这里赶，不仅是为了凑热闹，更是为了能听一回戏。

    熙攘的人群传来呱噪的声音，若是仔细听能听出来说话的声音，小贩的吆喝声，买卖主的讨价还价，小孩兴奋发出的尖叫，甚至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有两个人竟然当街开骂，当地的方言叽里咕噜的从他们的嘴里蹦出来，若不理会两人话里的意思，就这么听着还挺有意思。

    小香囊，小首饰，各种糕点，小吃的商贩极力的吆喝着，今天可是难得的发财机会，农村人平日里省吃俭用攒的钱今天可都舍得花，若是今天卖的好，没准等接下来天冷的时候能少出来几天，还能等过年给孩子淘换两块好布头，做身新衣裳，虽说小孩长得快，衣服不禁穿，可穿在自己孩子身上可比穿在自己身上体面多了。

    打小在深宫里长起来的徐茉莉可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虽说宫里面过节时的各种张罗齐全，可那种氛围确实没有的，毕竟规矩多，有些时候就算是自己姐姐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而自己好不容易出来的几回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前往战场的路上，要说看人数热闹，战场上热闹极了，可这能一样吗。

    “喂，小缨，这里每次过节都会这么热闹吗”徐茉莉挽着被称作小缨的女孩手臂，不停的踮起脚尖，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纯粹因为被行人挡住了视线。

    名唤小缨的女孩比徐茉莉稍高出小半个头，双眼盯着攒动的人群似乎有些紧张，脸色有些发白，在听到徐茉莉的的询问后愣了一下随之连忙扭头回答。

    “回贵人，这集市也只有比较大的节日才会有，平时都是没有的。”说着话的时候，女孩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惹恼了身边这位贵人。

    “哦，这样啊。诶，小缨你怎么了，是因为人太多了吗，脸色差，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

    “不了，谢谢大人，我没事的。”听到徐茉莉的关切，小缨的脸却是更白了一分。

    跟在两者身后的陆狂生则撇了撇嘴，瞧把人家孩子吓得，要不是你徐茉莉做这好事，人家也不至于跟你来受这份罪。

    原来这徐茉莉口中的小缨姓秦，官名秦缨，是太有村人，太有村就是昨日陆狂生扔肉干的那个村子。就坐落在紫荆山脚下，百十来户人，靠作农为生。平日里紫荆寨众上下山免不了经过村子。

    今天两人从紫荆山下来的早，没有早饭可吃，这刚到山脚下徐茉莉就不乐意了。没办法，祖宗是一定要哄好的，刚好看到前方村子炊烟渺渺，索性带这位祖宗去村子里看看，能不能讨碗热汤喝喝。

    太有村素来受紫荆寨众的恩惠，甚至寨子里有几个小伙就是这太有村人，所以村里人都是认得陆狂生的，不过碍于身份，莫说结交了，就是想要报答都是没法子的。这次陆狂生有求，自然是无比乐意。不过陆狂生也强人所难，谢绝了众人好意后只是随便找了一户冒着炊烟的人家。

    秦缨就是那户人家的女儿，几人吃饭的时候秦老汉得知两位大人要去上水县赶集倒没说什么，不过老汉的女儿，也就是秦缨倒是一脸渴慕，徐茉莉在发现秦缨的意图后索性要带着秦缨一同前往上水县，美其名曰“与民同乐”。

    我信你个鬼！陆狂生当时就懵了，看到人家父母支支吾吾的样子实在让自己不好意思，我陆狂生何时做过强抢民女的事情来，也就是你徐茉莉了，大唐律法明文规定，强抢良家女扰乱社会治安，是要被抓起来分尸的。

    开个玩笑，秦家夫妻知道这位紫荆寨大当家是个好人，自然是放心把女儿交给他，不过在临走前把女儿叫到跟前小声吩咐了几句，看来是告诉女儿不要在大人面前太放肆，要守规矩。

    “跟我走，前面有个茶馆，我们去里面吃些糕点歇息一下。”看到前方几乎惨无人色的秦缨，陆狂生实在忍不下去了，好好的姑娘得憋出病来，拍板要带着两人歇一会儿，喘口气。

    徐茉莉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秦缨则是见到二位大人都要去，也不敢拒绝，只是怯生生的挽着前者的胳膊，心里则是对县城茶馆里的糕点产生了一丝期待。

    大唐人爱喝茶，就是寻常百姓家也会备上些粗茶，茶叶沫子之类。以便于招待客人用。喝茶的方式也五花八门，咸的叫茶汤，加点盐，茱萸，八角，茴香都行。现在还有一种从西域传过来的香料叫做孜然，据说加在茶汤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甜口就是茶水了，无非是冰糖，蜂蜜，麦芽糖之类。当然，要是不喜欢这些味道，什么都不加也是可以，好像现在都流行这种喝法，一撮茶叶，一壶开水朝上一浇，倒也清香扑鼻。

    上水县的茶馆不多，但也有个两三家，叶子楼坐落在黄金地段，自然是最好的，价钱也是最贵。不过做的糕点挺有名的，据说单有人就为了这一口糕点从别的县驾车过来买，当然这也只是据说，没准是人家叶子楼自家的营销手段。

    穿过拥挤的人群，三人来到了叶子楼前，这茶馆可不像饭馆，你一上来就有伙计过来招呼你，而是自己找个位子坐下，自会有伙计过来，问您要点什么，绝对不带吆喝的，喝的就是一个素净。

    安静的茶馆与外面喧闹的街道成为了显明的对比，坐在桌前不一会儿，就有伙计端着三盘重阳糕送过来，今天重阳，不卖其他的，就是这重阳糕。不要钱，白给，一人一个，不过要是还想吃就是要给钱了。

    要了一壶茶几碟干果，打发走了伙计后，陆狂生便打量起对面徐茉莉和秦缨两人来。

    一身素青儒袍打扮的像是个英俊小生的徐茉莉正在观察面前的糕点，一身粗布衣的秦缨则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摆在自己面前的糕点，不时偷瞄几下的小动作却是没逃过陆狂生的眼睛。

    各地都过重阳节，不过风俗到了地方就会有些变动，像是这重阳糕，就是楚地人才吃一种特色食物，也许其他地方有吃，但吃的不多。

    米粉蒸的糕点或以枣泥，豆沙，似乎还加了点栗子，其上分别插了红，黄，绿三色小旗，看上去挺博人眼球的，尤其小孩喜欢，像陆狂生小时候，每年重阳必定收集这小旗玩，具体怎么玩，就连陆狂生本人都不知道了。

    因此，这糕对于陆狂生倒没多大吸引力，倒是对面两个女生完全被这糕的卖相吸引住了。等到干果茶水上来，对面的秦缨也是没那么拘谨了，两个女孩脑袋拢到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对于人家女孩子说什么陆狂生没什么兴趣，看看时间，离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差点儿。这边的徐茉莉则是吵着要添几块糕。

    打发了徐茉莉，陆狂生便要前往上水县寺，趁着还有时间，把正事给办了。

    镇山义士像是山贼，可没有劫道的，反之还要镇守一方，保护来往行人商队。当然，这样的好处就是有个出身，朝廷也出资供养，而这紫荆寨就落到了上水县头上。

    作为附近最大的武装势力，又是官方身份，陆狂生不仅是镇山义守，同时也是半个县尉，地方治安他不管，可真要这附近出现了什么非法武装势力他是要配合上水县尉将其剿灭的。不过今天他过来不是出什么任务，而是例行公事。

    一个月一次，过来报备寨离人数，按着人数领钱粮，同时领一下自己的俸禄。

    六百石官员虽然是个小官，但工资确实不低，特别是像他这种实权官员，俸禄甚至比上水县君还高一点。女帝改革天下，本来一年一次的俸禄改成了月俸，反正都是一样拿钱，百官也没说什么，月俸就这么定下了。

    留了些钱给徐茉莉，约好中午在云来酒楼汇合，让其带着秦缨在集市上好好逛逛，想必以徐茉莉的实力这偌大上水县里也没什么人能欺负了她，自己则是赶往上水县寺把正事办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徐茉莉嘴里塞着糕点，将自己的小胸脯拍的咣咣响，看的陆狂生是一阵肝颤。

    上水县寺，就是上水县的行政中心，整个上水县官员办公的地方，同时呢，也是县君一家的住所。离茶馆不远，就隔了一条街，本着早去早回的目的，陆狂生不一会儿就到了这上水县寺。

    县寺门户大开，除了牌面比一般大户人家大了些，其他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真要说的话也就是两边的一副对子写的不错，据说是上水县君本人的手笔。

    “上善不争利万物，若水王者谦下德。”行云流水的字体不仅有些许草书的狂放，更兼具这一点正体的严谨。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勾，就算是外行也能看出书者的不凡。

    看到这幅对子，陆狂生笑了笑，没有作声。迈步继续朝里走，穿过前厅拐了个弯，陆狂生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本来呢，这几百号人一个月的俸禄吃食可不是小数目，虽然仅仅也是个补贴，可也是要给县君过目，获得首肯之后才会命人送过去。不过这是例行公事，且不是头一回了，找个集曹写个条子，回头给主溥就行了，不过陆狂生这次来还有一件事。

    麻溜办完正事，陆狂生绕过主厅来到了后厅，这上水县君就在此地办公。

    上水令王勉，燕地人，右北平王家人，虽然只是王家的一路偏支，可架不住这王家势大，家中世代为两千石大员，所以这王勉能担任上水令也不足为其了。

    王勉字平远，是当世大儒龚啸的学生，自幼写的一手好字，那上水县寺门口的对子，就是他本人的手笔。

    “王叔，别来无恙啊。”一进后厅，陆狂生就打起了招呼，他父亲陆铮原先就是镇山义守，自然与王勉多有合作，两人的关系也是十分亲近，顺带着陆狂生也十分亲近自己这位王叔叔。

    王勉正在伏案工作呢，听到门外有人这么一喊眉头皱起，不过等看到来者是谁后这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起身来迎陆狂生。

    “贤侄，怎么想起来来我这里了。”王勉对于陆狂生也是喜欢的紧，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整天就知道惹事生非，跟眼前这位青年才俊比起来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小小年纪就能独挡一面，自然对其是十分欣赏，况且自己儿子除了陆狂生，连自己的话都不听，那当然要请人家多多照顾了。

    “不瞒您说，小子来这是有一事相求。”

    从上水县寺出来已经是中午了，按照和徐茉莉她们约好的来到云来酒楼，今天是九月节，酒楼里的人也格外的多，得亏已经是九月了，不然非得出一身汗。

    兴许是忙的原因，这次倒没有伙计来招呼陆狂生，而他也看到了坐在大厅中央的徐茉莉二人，桌子上摆了两杯茶水，应该也是刚到。

    “你怎么才来！”陆狂生刚坐下，徐茉莉不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气鼓鼓的，手上，腰上则挂满了各样的小首饰，包括旁边的秦缨也是如此。

    “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久了，好饿啊。”说完，徐茉莉就仿佛晕倒了一般趴在了桌子上，身上的小铃铛铃铃作响。

    一旁的秦缨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似乎是想要帮陆狂生说话，

    “大人，没事的，我们也是刚到。”

    捧起早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陆狂生也不好意思坏了人家女孩子的一片好意，招呼了一声伙计，看着对面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徐茉莉不禁也是感到好笑。

    “既然早就在这里坐着了，那为什么不先点菜。”

    徐茉莉闻言立时坐起来，身上的铃铛又是发出一阵响声，指着陆狂生，埋怨道。

    “要不是你就给了我那么一点钱，我至于饿到现在吗，胸都饿扁了。”

    “你不饿也扁。”陆狂生暗想，却又发现对面的徐茉莉一头栽倒在了秦缨的怀里，在后者的一片柔软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引得后者脸色通红又不敢将其推开，只能忍着还时不时发出一声细小的嘤咛。

    陆狂生只能将头别过去，非礼勿视。

    还好这个尴尬的局面没有持续多久，兴许也是知道在人面前这样不好，又或许单纯是想点菜，在伙计来之前徐茉莉就缩回了身子。

    “小缨，你想吃啥。”徐茉莉兴奋到。

    “不了，茉莉你点吧。”

    “行，那就再来一个酱肘子，我跟你说，这家的酱肘子可好吃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陆狂生捂住了自己腰间的钱袋，那里面装的是他刚领来的俸禄，不过他觉得这次的钱还没捂热乎就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