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风云》第六章?黑夜里的灿烂阳光 (vi)

    第六章?黑夜里的灿烂阳光 (vi)

    穆轩双肘枕在膝上，神情恍惚地看着石砖地板，视线範围内却突然闯进了一双白色球鞋。目光往上移，浅色的紧身牛仔裤、宽鬆的短袖棉衣、线条优美的脖颈，然后是一张美丽出尘的脸庞。

    「宫——芸？」他愣愣地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了幻觉。

    「我被你抓过一个把柄，现在我也抓到了你的把柄。」宫芸蹲下身子，学他把双肘枕在膝上，朝他一笑，「我们扯平了。」

    听到她说的话，穆轩的神情迅速变得警戒，「妳听到了多少。」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宫芸在他身旁坐下，好奇地看他，「你为什幺要这样伤害自己？」

    穆轩扫她一眼，双眉一挑，「我怎幺伤害自己了？」

    宫芸碰了碰他有些红肿的面颊，微微冰凉的手指接触到那发烫的脸，竟让他不由自主地一颤。

    「这个巴掌是你自己打的。」宫芸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收回手，不赞同地说，「如果你不这样玩弄女生，就不会受伤了。」

    穆轩嗤之以鼻地哼了声，上下打量宫芸，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终于发现了那辆隐身于夜色中的黑车。

    「妳跟蹤我？」他的双眼微瞇。

    宫芸瞪了他片刻，终于忍不住轻笑起来，「穆轩，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正常人应该要问我是不是住附近，只有你才会问我是不是跟蹤你。」

    穆轩没有回答，定定地看着她，神态难以捉摸。

    「你的脸没事吧？」宫芸伸手，正想去摸他的脸，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抓住手腕，往身边一拉，那力道之大，让她连手带人地栽到他身上！

    「你——」宫芸才说出一个字就惊艳得讲不出话了。

    第一次这幺近地看穆轩，他的鼻樑英挺、薄唇紧抿，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如同墨玉般乌黑，紧紧地、不容拒绝地盯住她的双眼，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将她的人、将她的心，都一併吞噬进去。

    她忍不住屏息，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穆轩蹙眉，哑声道，「不是讨厌我吗？为什幺关心我？」

    宫芸愣愣地看着眼前俊美如神祇般的穆轩，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是为了铭？」穆轩牢牢抓着她的手腕，「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所以妳想讨好我，让他更喜欢妳？」

    手腕传来阵阵的疼痛，宫芸吃痛地深吸一口气，没有闻到穆轩刺鼻的古龙水，却吸入了满鼻腔的酒味。

    她猛地回过神来，「穆轩，你们刚去喝酒了？」

    「这妳也看得出来？」穆轩放开她，冷冷笑道，「也是铭吗？他是不是跟妳说我常喝酒，就算喝多了也脸不红气不喘？」

    「你在胡说什幺？」宫芸紧紧皱眉，发现穆轩的脸苍白不已，「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

    「啊？」

    「门禁是九点，超过了就不准回家。」

    宫芸瞪大了眼，「那你怎幺办？」

    「留在这里。」穆轩把头往路灯上一靠，疲惫地闭上双眼。

    路灯的白光映上他孤傲俊美的脸；他的双唇紧紧抿着，在他苍白的脸孔上鲜豔夺目如雪中红枫。

    「留在这里……」宫芸喃喃重複，缓慢地站起身。

    应该把他留在这里吗？如果不把他留在这里，她还能怎幺办？

    宫芸低下头注视闭着眼睛的穆轩。

    不知怎的，她觉得他看起来不再那幺冷漠无情、心机重重，反倒像是个累到了极点而失去反应能力的伤患。

    她小声叹了口气。

    「穆轩，」宫芸再次蹲下来，摇了摇他冰凉的身子，「穆轩。」

    他没有睁眼，不耐地别过头，「怎样。」

    「我不讨厌你了。」宫芸笑了笑，语气亲切地像在跟小孩子讲话，「跟我回家吧，就当作是报那时的手帕之情。」

    穆轩的双眼倏地睁开，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她，「妳说什幺？」

    「我说，跟我回家吧！」

    夜幕低垂。

    宫芸对穆轩灿烂地笑着。

    那笑容清澈耀眼得像星星、像太阳，像是聚集了世间所有的美好，夺目动人、光芒万丈，剎那间将那无尽的夜点亮得恍若白昼。

    穆轩不自觉看得出神，想要反应，却一个细胞都动不了。

    他忍不住放慢了呼吸，有种莫名的感觉在他体内肆意蔓延，温暖得令他陌生，温暖得叫他心惊，温暖得好像是他心底长年堆砌累积的冷漠，正慢慢地融化了。

    突地，一阵轻快的铃声打破了魔咒，穆轩猛地皱眉，看见宫芸慌忙接起电话。

    「铭？」她的双眼一下子亮起来，映着路灯的光芒，璀璨如星，「对，我还在外面。你知道吗？我居然在路上遇到穆轩了……嗯，对……好……」

    她拿着手机走远，没有注意到穆轩突然深沉下来的神情，和他眉宇间那浓烈的孤寂。

    铭——

    韩铭。

    穆轩的目光瞬间寒若冰霜。

    他从小什幺都让他、什幺都听他，因为他知道韩铭的苦、韩铭的痛，更深深畏惧韩铭心底那焚骨扬灰的恨。

    可是这个女孩，这个真诚、美丽、明亮的女孩——

    宫芸满脸笑容地讲着电话，浑然不知身后有一颗心像被灌进了铅似地，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