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南宫旻却是不语。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皇帝以为,南宫旻是在为自己的病情感到担忧,故才会这般。实则只有南宫旻自己知道,他心底有多想杀了眼前的御史大夫。
他向来讨厌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更不能忍受被旁人这般斥责。如今,张恒显然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只是,如今还不是该爆发的时候,他须得继续忍耐。
想着,他不禁又松开了紧攥成拳的手。
而一旁的皇帝听着张恒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无奈道“张恒,不必这般为难南宫。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治不治的好朕也明白,你别太过忧心。总之,眼下还有时间。”
闻言张恒亦跟着叹了口气,他眼底的怒火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再开口,气氛沉默的有些诡异。
良久,才听得南宫旻开口“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您调理身子,您放心。”
皇帝点头“如此,便辛苦你了。”
“无碍,这是臣分内之事。”说着,南宫旻拿过一旁的纸和笔,为皇帝开了副药方。
将药方递予一旁的宫人,南宫旻转身退出了养心殿。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众人神色各异。
刚刚南宫旻的话他们也听到了,虽说他说得十分隐晦,但众人也都大抵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皇帝这病,应当是治不好了。而所谓的调理身子,也不过是在给他抢些寿命。到底他能活到几时,还是得看命。
说来虽说一直以来下了早朝以后,众人皆是争议不断,都想着自己扶持的那人能登上皇位。可如今,乍一听到皇帝身体状况不佳的消息,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恍惚。
但是没成想,他们一直在想象的以后会来的这般快。
原来,一眨眼当年的皇子也已经继位这么多年了。
就在众人暗暗感慨之际,一旁的夜御风看着不远处的皇帝,眼底有精光划过,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
终于他有了动作,下一刻只见他作势上前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皇帝却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大抵眼下他自己的思绪也有些混乱,所以想要静一静理清自己的思绪。遂只见他对着下方的众人挥了挥手,吩咐道“都下去罢,如今朕已无碍,诸位爱卿应当也还有其他要事要处理,就别都在皇宫里逗留了。”
闻言,众人自然也明白皇帝是在借机遣他们下去。如此,他们自然也不打算久留。
“是,臣等告退。”只听众人应声道,接着一个接一个的退了出去。
张恒见状,以为皇帝是想休息,故也打算跟着离开。不成想,刚走了一步,皇帝便出声拦住了他。
“你留下。”
听到这话,张恒立刻顿住了步子。他心知皇帝是有事要同自己商讨,故转身退回了床榻旁。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皇帝和张恒两人。
随着门被关上,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张恒,缓缓道“朕其实清楚自己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本以为还能再瞒你们一阵,却是不想还是没能瞒住。”
语毕,他摇了摇头。
“陛下别这样说,御医们一定会为你找到治愈的药方的!”张恒劝慰道,语气却也是带着一丝无力感。
闻言皇帝失笑了一声“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不少年了,对你朕自然也是没什么要隐瞒的。其实,我这胸痛状况之前就有出现过,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愈演愈烈。尤其是在近来,情况更甚,根本就不受朕的控制。”
“朕倒是也想自己能够压制住这疼痛,可到底是有心无力。”
“陛下……”张恒唤了一声,可却是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皇帝见状,倒也不恼。
只听他自顾自的又道“我之所以一直不愿将这些事告诉众臣,只不过是因为我在担心,担心这文惠国的江山社稷。我在位之时尚能保证让文惠国国泰民安,可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又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这个,谁也预料不到,谁也都保证不了。你也看到了,眼下这种情况,根本没人能继承这个皇位。这一切,我不知道该托付给谁,谁又值得我去托付。可我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若在我薨逝之前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那届时我到了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安心的去与先皇见面”
“不止先皇,还有那祖祖辈辈为打下文惠国的江山而死去的英魂。我到了下面,见到他们又该说些什么”
说到最后,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是当真懊恼,当真感到自己愧对列祖列宗。
而听着他的话,张恒却是一阵感伤。
他不住宽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想方设法为您求医问药,您以后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去寻觅合适的继承人!”
皇帝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看着张恒,忍不住问道“在你看来,眼下在这朝堂之上,在这皇宫里,可还有继承太子之位的合适人选”
他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他得找到个日后适合登基的人选。如此,他到了九泉之下也不算愧对列祖列宗。
而听到这个问题,张恒顿时就想到了夜御寒。
回想起他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举动,张恒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三皇子到底是对权势无意,可眼下除了他又哪有更合适的人
想着,他不由得回道“陛下放心,老臣会继续劝诫三皇子的。”
不想,闻言皇帝却是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了不赞同的神色。
他直言道“依如今的情况来看,的确只有御寒最适合当选太子之位,可是今日他在朝堂之上的话你也听见了。这孩子向来有自己的想法,他认定了的事一般就没有改变的机会了。所以,御寒的能力虽说无可挑剔,但他若根本就没有称帝的**,那花再多的心思也是无用。”
“再者,现如今边疆又屡有动乱出现。若想一统江山,那必然是需要极大的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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