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有归途》第十五章 玄武杀机(三)

    聂离杀剑纵横大殿,孤心绝、洛天裳联手袭来,剩下几人收敛心神,凝神观战,知道接下来便是生死之时。

    孤心绝与洛天裳不顾杀剑之威,以强力破之,势必要将聂离就此斩杀。

    聂离眼见那血蟒与血刃袭来,双眼微眯,心中冷笑一声,若是那江一念与玉飞虎联手而来,倒是难办。

    原来他心知这几人虽然此刻联手袭杀自己,但各人性子不同,所求也不同。

    江一念为的是在京城寻到一座大靠山,好让那位新上任的两淮总督在对付紫圣宫时有所忌惮。玉飞虎此人向来阴险狡诈,出手之时必然会有所保留,不会拼着死命相斗。

    四人之中只有洛天裳视剑如痴,一旦出手必然是要分个高下。那孤心绝自不必说,恩怨依旧,此堂入京,为的就是与自己寻仇,定然全力施手。

    这一切在聂离认出这几人时便有了计较,所以酣斗至今,一切竟是在聂离算计当中。也实在是由不得他,单打独斗,便是孤心绝一人聂离与之间也是生死之争,况若四人联手。也亏得他这些年身在六御,一则借着六御谍网对江湖之事了然于胸,二则韦先生有意教导,耳濡目染之下,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心性只是一味狠厉的杀手剑客。

    剑起银花乃是诱敌,一念杀剑也是铺垫。只见聂离一剑横起,骤然间大殿之内仿若雷神降临,霎时轰鸣之声不绝,震的众人双耳欲聋。

    你道是剑气无匹,天地无物可挡。一股霸道无论之气瞬间充斥整片空间。那血蟒与血刃都是微微一滞。无数道剑形银芒四散激射,漆黑大殿原本在红芒之下显得妖异恐怖,但在这一刻激射而出的银芒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竟好似一轮银色骄阳当空而现,大殿顿时骤亮。

    好一个如日中天,好一招天下霸道。

    血蟒与血刃连同二人都被淹没在大日之内,但毕竟这是洛天裳与孤心绝全力一击,银色骄阳之内隐隐可见两股血芒呼啸而去。

    突变之下,江一念与玉飞虎暗道不好,纵身后越,知道不可再有留手,但之前一退先机已失,此刻只得运功抵挡那霸道异常的剑气。

    江一念双掌平伸,运起紫圣宫绝学大紫天掌,全身笼罩在一片紫色光晕之内,堪堪抵住骄阳内激射而出的银色剑芒。

    玉飞虎长啸一声,有若虎啸山林,一头白色巨虎虚像包围周身,一跃之间好似猛虎飞腾,比之江一念退得还要远了一丈有余,靠着白虎真气抵挡剑芒。

    四道剑早在聂离剑出之时,便躲在大殿一角,四人舞剑,只是一人手中无剑,只得双指并起,以指代剑,合力化出一道剑幕,抵挡这霸烈一剑。心中早已是惊骇无比,这就是传闻中聂离那招至霸至强之剑吗

    也实在是怪不得四道剑如此心惊,朱雀楼聂离杀剑一起挑杀了四人,今日一战又是强招连出,想到此人年纪如此之轻,剑道修为便是惊世骇俗,不由面色晦暗,心如死灰。

    力终有尽时,任何剑招也会有完结之刻,银色骄阳渐渐散去。只见玄武堂大殿此时已是残败不堪,无数道剑痕遍布在殿内的地面上,墙壁上,原本散落在地面的一些座椅残木更是化为碎屑不见痕迹。

    洛天裳与孤心绝单膝跪地,身上衣袍残破无数,血流不止,已然受了重创。忽的一道身影急窜而上,去势奔若闪电,直扑屋顶。

    江一念、玉飞虎暗道不好,起身便追。但二人跃起略晚,终是慢了一步,四道剑更是在角落不及反应。

    只见聂离一剑撩向屋顶,就欲击破屋瓦逃出生天,却听得呛啷一声,这一剑好似砍到了什么坚硬之物上。屋顶瓦片碎落下来,聂离眼前便是看到几根黑影。

    而此时,江一念与玉飞虎已是袭来,聂离不做多想,弃剑出掌,一个翻身,双脚一蹬屋顶,自上而下与二人重重对了一掌。

    江一念二人在空中无所借力,被聂离逼退。聂离借着这股巨力却是双脚猛然向后一蹬,显然还是想要击穿屋顶。

    听得轰隆一声,然后叮叮当当又是几十片瓦片落地。聂离只觉双脚踩在了两道硬物之上,知道此番还是无法离开。无奈之下,双足轻点。又是落于大殿之内。

    江一念、玉飞虎,包括四道剑连忙上前,将聂离围在中央。见聂离此时也是深受重伤,后背前胸皆有一道近尺长的伤口,血肉翻飞,伤口狰狞。显然刚刚一战,也是被孤心绝与洛天裳所伤。

    几人暗自心惊,此子着实厉害,在场众人无论谁与之相争怕皆不是对手。但现在孤心绝与洛天裳虽是身有重伤,可江一念与玉飞虎仍在巅峰,四道剑也是无甚大碍。此消彼长之下,聂离又是再入死局。

    聂离抹了一把嘴角血渍,仰起头来,终是看清阻挡自己之物是何。见那殿顶之外数根黑黝黝的棍状之物横竖交错,原来是精铁所铸的铁条。若是现在从玄武堂外看去,会发现整座大殿被一道道黑色铁条包裹着,竟是有人用无数精铁打造把玄武堂打造成了一个巨大囚牢。它困住了牢笼内的人,如同铁牢囚兽,插翅难逃。

    聂离微微摇头,淡淡说道:“赵大人真是煞费苦心,为了杀我,竟将玄武堂变了一座钢铁囚牢。”说罢扫了四周一眼,眼神渐冷。

    江一念等人也是惊愕不已,心下悸动,江湖自是凶险,但这些朝廷之人更是群豺狼虎豹,还是一群长了颗七窍玲珑心的虎豹,一步一步算无遗策,出手便是不死不休。就这一座钢铁囚牢竟是连自己这些人都不曾告知。

    心思转动间就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杀死聂离,幕后之人心机叵测,若是觉得自己办事不利,一把火点了,自己这些人莫不是要给聂离陪葬。江一念脸色晦暗,心中暗道也不知此次入京是福是祸,与那人合作犹如与虎谋皮,一招不甚也许就是基业全毁,身家性命不保。想到此处他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聂离。

    微微转头与玉飞虎对了一眼,看到玉飞虎眼神凶芒毕露,知道对方与自己所想一样,二人眼神交流,同时缓身逼上。

    此时聂离重伤在身,已是油尽灯枯,他全盛之时二人或许不敌,但此刻,二人自负该是可以解决了他。

    但他二人也不敢大意,此子实在是心机深沉,刚刚一战几乎全在他掌握之下,若不是玄武堂有铁牢覆着,刚刚聂离就是真要逃出生天了,所以当下二人不敢急急出招,生怕聂离还有后招,只看他还有什么作为。

    月光穿过铁牢落在聂离身上,几道黑影搭了下来,正好有一道落到了聂离眉心。聂离一手负在背后,仰头看着那一抹月色。

    一滴一滴的鲜血自他身上留下,他脑海中闪现出一幅幅画面,幼时在天下楼伤心谷内练剑,身边的同伴一个一个接连死去,最后一个少年拖着剑走了深谷,剑上满是血,他身上也满是血。

    后来就是一场场刺杀,他们给了他一幅一幅的人像,那些画像栩栩如生,都是出自丹青妙手。画上的人被他一个一个杀掉,但还是有无止境的画送到他面前,于是他只能日复一日,无休止地杀戮下去。

    直到一天有个青年走到自己身前。他高了自己半头,然后将手搭在自己的脑袋上,说道:“我把你从楼主手里要过来了,今天起就跟着我吧,可以叫我元四哥。”那人笑的很暖,他没有笑,只是心里似乎不那么冷了。

    最后,那人死了,自己来了京城。

    “你死了!”聂离喃喃道:“所以我不能死,你说过,要我代你看尽山河!”

    聂离的血不再流了,伤口竟然缓缓收缩几分,发冠散开,乌丝飞扬,然后抬起双指微微点出,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倏然而出。

    砰的一声,四道剑再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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