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风拂过被火山侵蚀的千年古城,拂过色彩斑驳的石墙壁画,拂过海畔五彩斑斓的风化石粒。
身形如同巨塔一般的年轻男子站在海边的一处耸立巨石上,面朝巨涛汹涌的大海,面色平静。一旁与之并肩而立的男子生得一张比女子还要娇媚的妖艳,只是此时也同样眯眼看向海上被薄雾水汽遮挡的小岛,眼中神色颇为玩味。
“你是说,那儿是你的家乡?”身材高大的李弓角伸手指向那岛屿,表情依旧憨厚,嗡声嗡声道,“瞧着不比咱们昆仑山有气势。”
一旁向来话不多的李徽猷出人意料地点头道:“那自然是比不得咱们昆仑。”
听了这句话,弓角有些没来由地开心,嘿嘿一笑,但马上又露出一丝忧色,说道:“也不知道云道怎么样了,赵平安和蒋青天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这一次拿下他们,云道一直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二哥点了点头:“瘦死的骆驼还能比马大,更何况赵平安曾是一方封疆大吏!不过只要云道能顺利脱身与我们汇命,这次丢掉的东西,待得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两个当哥的,总要帮着一块儿讨回来!”
弓角颇以为然地拼命点头:“嗯嗯嗯,那是自然地,咱家三儿,总不能被人欺负了还憋屈着!”
年轻的苦修士拜克里德斯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两人身后,将二人的对话听得真切,顿时露出一丝苦笑道:“云道先生哪有你们说的那般弱不禁风?放眼如今这个世界,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人敢招惹他?你们难道不知道,现在西方多国情报特工都是一听‘云道’二字便闻风丧胆?哪里还会有您二位说的憋屈的说法……”
弓角和徽猷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苦修士,而后竟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那与裁决大神官一母同胞的年轻男子甚至毫不给面子地扔下一句:“你懂个屁!”
拜克里德斯也不生气,当然,他也不敢生气,眼前这两位爷放在任何一个组织内部都是如同原子弹一般的威力的存在,年轻苦修士自认为实力非凡,但是跟眼前这两个武力值堪称变态的家伙比起来,那依旧是小巫见大巫。大冬天,跑来海风陪他们吹冷风,还被奚落了一番,年轻苦修士无奈撇嘴,只期待那位被众人视为主心骨的云道先生能早日加入进来,否则就算有眼前这两位绝顶高手在,他也一样觉得心里没底。
毕竟,谋逆,那是要冒着被送上绞刑架的风险滴!
拜克里德斯轻叹一声,同样望向那处在历史长河中屹立数千年的圣教核心所在,岛屿正中央那处标志性的殿塔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塔尖那象征权力核心的火炬忽明忽暗,看得年轻的苦修士不断摇头叹息。
“我还是觉得,把赫拉克勒斯推上那把椅子是在害他!”年轻苦修士拜克里德斯整了整自己的麻木帽斗,轻声叹息道,“中枢说到底还是一个充满尔虞我诈所在,他太憨厚老实了,那些用来平衡各方势力的诡谲心思,这孩子怕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了!你们这么做,真的是在害他!你是他师父,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吗?”
李徽猷轻笑道:“没有人生来就懂得如何玩弄权术,皇冠很重,要戴上总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
拜克里德斯苦笑道:“赫拉克勒斯生性纯良,那些阴暗的东西,他学不会的。”
李徽猷道:“学不会,便慢慢教。”
话不投机半句多,年轻的苦修士忿忿然地离开海畔,走向那处众人暂时租住的海边别墅。
别墅泳池旁,少年赫拉克勒斯拳拳生风,一招一式,与那海边的大师伯倒是颇有几份相似,走的是那刚猛外门的路子,与他师父李徽猷惯常使的阴柔内家功法格格不入。
年轻苦修士手捧毛巾在一旁候了许久,才觅得少年停下补充水份的间隙,将毛巾递上去,轻声道:“练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师父与师伯都说了,这拳法你想码要先练上十年,才算得上是入了门。”
少年人憨笑点头:“我不着急,就是闲着没事情做,练拳总比练字强吧?”
年轻苦修士看着憨笑擦汗的少年,心疼道:“练字总不需要耗费这么大的体力的。”
少年赫拉克勒斯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练字可累多了!今天的份额,我才写了四分之一……”说到这里,少年唉声叹气,“为什么我偏偏那么怕师叔……明明他连我都打不过……”
拜克里德斯似乎并不想错过教育少年人的这个机会,轻声道:“这个世上,有的人看上去很强大,但却是纸老虎,有的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胸有沟壑。你那位师叔云道先生,就典型地属于后者,在这世上,害怕和畏惧他的,也不止你一个。或许有些人还没有意识到,对他这类人的恐惧,那才是这个世上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害怕……”
少年赫拉克勒斯点点头,颇以为然道:“所以,也没什么丢人的。拜克里德斯,我们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为什么还不上岛?你们不是说要去圣殿把那老头子从那把黄金圣座上揪下来吗?”
拜克里德斯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说能揪就能揪的?”
少年人想了想,又点了点头道:“嗯,老头子身边有很多高手,我打不过。”不过,少年马上又开心起来,“我打不过,不代表师父和师伯打不过,嘿嘿,对了,还有大神官,他跟师父一样厉害!”
拜克里德斯看着一脸憨厚的少年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少年许久,在少年要拉开架势再打一趟拳的时候,他才又问道:“赫拉克勒斯,若让你坐上那黄金圣座,如何?”
少年人正摆出一个弓步,挥拳踢腿,几乎是毫不犹豫道:“我才不要。”
“为什么?”拜克里德斯追问道。
“不喜欢。”少年人直接了当,而后又在磅礴拳势中挥汗如雨。
少年人很喜欢师娘袁紫衣做的饭菜,尤其到了意大利境内时,食材酱料口味更接近少年前十多年的成长环境,少年人的食量愈发惊人。
只是今日午饭时份,紫衣师娘无意中提了一句“云道快来了吧”,少年人顿时食欲大减,不等将那一大盆酱牛肉吃完,但独自一人去了房间拿起那特制的铜管毛笔临摹小楷——这是临行前师叔给布置的作业,少年人一想起那位文质彬彬的师叔,便忍不住愁眉苦脸,原本每日三张的临摹小楷最近写得极是敷衍了事,怕是其中有一半要再重新来过,否则等到师叔来了,怕是又免不了罚抄数倍。
少年人坐在窗畔唉声叹息,不知为何,想起遥远东方那处四合院里扎着羊角小辫的姑娘,顿时心情又变得灿烂起来:“要是点点在就好了,起码她能模仿我的笔迹,帮我抄上几张……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临摹小楷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吧!”
华夏京城,东山四合院内,点点吃力地将弟弟青龙夹在怀里,小脸蛋涨得通红:“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阮钰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伸手护着,生怕这丫头将青龙摔着。
同样在院廊下晒着太阳的李云道和蔡桃夭相视一笑,前者笑道:“没事的,点点打小力气就大,不会摔着青龙的。”
蔡家大菩萨说得更有意思:“男孩子,摔摔更耐长!”
阮钰却急着跟在丫头屁股后头:“别跑,你慢点,别摔着弟弟……”
点点绕着院子小跑一圈,最后才喘着气将青龙交还到夭夭妈妈手里,而后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对父亲道:“看,我可以帮着带弟弟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看到这一幕的阮钰终于一颗石头落了地,看到自家丫头懂事的样子,觉得又心酸又好笑,正要上前抱抱自家闺女,又被孩子她爹捷足先登。
“爸爸不在的时候,点点代爸爸照顾好妈妈们,好不好?”李云道轻轻用脸颊摩梭着闺女的柔嫩小脸蛋,心中满是疼惜,女儿是当爹的小棉袄,这话半点儿都不错。
小棉袄用力点头:“那是自然,凤驹哥哥不在,我就是家中的长女呢!”小家伙一脸大人样,倔强地扬了扬下巴,“爸爸放心,谁要是敢欺负咱家,我就……”小丫头扬了扬拳头,不过眼珠子一转,抱住父亲的脖子,小声道,“我就去告诉山上的老曾祖!”
李云道笑道:“万一青龙老爷子不能帮忙呢?”
点点撅嘴道:“那就先忍着,等爸爸你回来,一道儿收拾!”
“乖!”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表情,李云道恨不得现在就去解决了那岛上的破事,而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块儿。
阮钰将点点接过去,有些无奈地道:“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怕是比我小时候还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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