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明月如霜分节阅读25

    他轻轻笑着轻轻道:“抱歉,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涂清澈痴痴看着他含笑的眉眼,一个个打起的心结,都随莫名流淌的泪水悄无声息融化得无影无踪了。良久,他拂去眼泪轻轻道:“错的是我,是我将你臆想成虚假的样子,还责怪真实的你不像他。”

    涂清澈与决明子如旧识老友一般,每日里只是读书,品茶,配药,偶尔对饮小酌,对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各自忙手底的事。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月,彼此颇有默契地没再提起慕容霜和端木闻玖,也没再提起过擒龙道。

    每当夕阳西下时,决明子总要在入暮夜色中待上好一阵子,有时还会望着天边明月轻声叹气。涂清澈知道,他那个样子,是在思念一个人,他在思念一个自己也很想见到的人。每当看见他月下孤独的背影,总觉得他离自己很远,虽然他就在身边,但他的一颦一笑,他的牵肠挂肚,都与自己无关。

    ☆、生离

    却说那一日慕容霜与端木闻玖分别后乱行一气,正赶上下雨,恰好路旁有一间破庙,便进去躲雨。破庙里还有一众正在躲雨的人,有几个看上去有些眼熟。

    那一众人大概有十几个男子,大多衣着破烂,只有一个妇人衣衫整齐面容干净,看上去像是他们的首领。他们中间有一个小个子的男子身高极矮大约三十来岁,踮脚附在那妇人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那妇人点了点头,便走过来搭话:“这位公子有些面熟,敢问去没去过天地客栈?”慕容霜此时心情郁郁并不答话。那妇人忍了忍又道:“公子有没有看见我的丈夫苗染?知不知道是谁害死了他?”慕容霜回头看了看那妇人,只见她形容憔悴,泪容隐现,看来也是伤心之人。他不意遮掩,对她道:“你的丈夫苗染正是死在我的手中。”

    原来苗染死后,他手下有几个跑回去通风报信的,说他们教主去得蹊跷死不见尸,那苗染夫人与苗染夫妻情深听得此话杀将过来,准备找乾坤讨个说法。有几个手下在武林大会上见过慕容霜,知道他是个厉害人物,所以告诉了教主夫人,想向他打探打探消息,没成想原来他就是杀害苗染之人!而且承认得干脆利索毫无愧疚之心!

    那伙人见他如此说话,个个目瞪口呆,立时与他动起手来。慕容霜凤椎在手,招招狠毒,但先前输了半成真气给涂清澈保命,又加之连日来水米未沾,心情低落魂不守舍,自然抵不过他众人联手。那伙人惧他厉害不敢近身,只得将淬了毒的罗天盖地网绑了拿下抓回教中。

    回到教中,众人都呼喊着要杀掉慕容霜。可是由谁杀,怎么杀却商量不下来,只好先将他关在了教中牢房里。

    起初慕容霜是被关在最外面的一间牢房,与巫蛊教用来取毒的毒蛇蜈蚣关在一起。他见了那些毒物厌恶得很,一鞭子下去虫尸横飞,满屋子都是半截的蛇头虫脚,一时间牢房里面腥臭非常,别处的毒虫闻见了味道也都蠕动着直往外爬,更有许些被打成半截的毒蛇直飞进看牢小丁的酒碗里,来回扭动着喷了他们一脸的血,将那五颜六色的胆汁毒液溅了个满身。巫蛊教众素与毒虫相伴,可也从没见过这阵仗,个个都慌了手脚,更有胆小刚入教的小丁双目一翻晕在地下。

    闻讯赶来的副教苗染夫人亦无办法,正慌乱间被先前那个小个子瞅准了时机斩死刀下。那小个子杀了人面不改色心不跳,举刀高呼道:“副教因思念教主,突发心病西去,死前将教主之位托付于我,你们可听明白,可看明白?”那小个子颇有威信,立时便有几个振臂齐呼教主,那些惊魂甫定的人屈从多数,也都认了。小个子命人用罗天盖地网绑了慕容霜押到最底下的的地牢里,又将苗染夫人扔进先前那个虫尸遍地的牢房,以土石堆封住,立碑刻字,做成墓穴。小个子率教众于前哀悼,以手抚碑掩面悲道,副教一生喜爱毒虫,如今也算死得其所了。教中各人无不悚然,不敢再生二心。

    慕容霜被关在地牢里,每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佳肴珍馐,看上去极为讨好。这些日子以来,慕容霜无时不刻不在想念端木闻玖。之前的事,他才是最深受其害最无辜的人,他那么坦荡地真心示人,却被人抓住了纯良的心来设计陷害,伤了他害了他还扮成受害者的样子来要他负责任收拾残局。他是怎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明知他非真心,可还是怨他说出要娶之为妻的话,但倘若他弃之不顾,执意撕破了脸来洗刷罪责,自己定也不会开心。他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决定,他心里也会难过伤心。如今这般,虽说有怨有恨,但终究还是敬他为人。也正是这份心思,不愿见他左右为难,不愿见他心里难过,这才背了自己的心离他而去。何况自己是个男子,或许娶妻生子才是他该走的路。有这一段日子的回忆,也就够了。只是,心里终是有些不甘,那一晚未说出口的话竟成了毕生之憾。若之前将这份心思说出口去,也不至于会如此留恋不舍吧。

    端木闻玖心中想到,原以为与那个人分开,会是一件生不如死的事。可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并不如先前所想那般不堪,可知这世上,并无一人是离了另一个人就无法存活的。少了那个人在身边,这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一如从前,恩怨情仇依旧无法泯消,救过人,也被人救过。见过更多形形□□的人事纠葛,结交了更多的朋友,竟也得了个端木少侠的名头。那人走后,先前的好些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也有更多杂秽贴过来图谋不轨,但倚仗自己宽厚的性子与不凡的武艺,每次也都能化险为夷。带了柳月眉在身边,日日都有许些麻烦,时时都要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困难。倒下去就能睡着,醒来又要面对各种纷扰,日子过得新奇,匆忙且充实。

    回到家中三两天,端木夫人得了信儿也特意从花家赶了回来。她见了柳月眉并无多话,只是问了句霜儿怎么没回来,端木闻玖含糊应了句他出去散心了事。有一日他看见娘亲在亭边喂红鲤鱼,挪动着步子偎上前去,莫名问了一句,爹若在世可希望能有个孙子延续香火,那语调突兀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端木夫人却笑道,他要想要个孙子就不会只生你一个儿子了,你爷爷,跟你爷爷的爷爷若想延续香火,你便不会是九代单传了,是不是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太污浊,把你这头脑都蚀锈了。

    又逢月圆之夜,端木闻玖与三五好友相聚,席间喝了许多的酒,倒下便睡沉了。当天夜里,端木闻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有锦缎般的白发,飞扬放肆的双眉,以及摄人心魂的眸,那个人就如同特来梦中相会一般,闻之有香,听之有音,真切的不像是一个梦。他笑着叫自己玖少爷,与自己并肩相依看逝去的过往。那日明月花灯雪夜,看着那道火红的袍子与那道神采飞扬的眉眼,那种怦然心动的羞涩痴心又回来了;那日在倾城山上,与他一同看夕阳西下,携手天涯,无忧无虑仿佛天地间除却彼此就再无其他那份悠游畅快的心情,似乎又回来了;月圆的那个夜晚,与醉得满面□□的他相互倚靠,无数感慨涌上心头,以为彼此心意相通,想要与他生死白头永不相离,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那份欣喜惆怅与遗憾也回来了;最后相见时,站在自己面前盈盈欲倒,面容憔悴心神俱伤的他,那死灰的眸,如一柄利剑一般直戳进心里,那份心痛亦回来了。

    端木闻玖是被痛醒的,醒来之时方枕之上都是湿气,眼角还挂着泪,一颗心犹如被巨石砸过一般,又像是被什么猛兽啃噬得碎成千片万片,难受得恨不能把那颗心挖出来扔掉才好。依那个人的性子,此生今世,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凌晨的夜里一片寂静,阿猫阿狗都睡熟了,他此刻却无比清醒,似乎有生以来都在沉睡,唯独此刻是醒的。这番伤恸令他无从招架,只得捧着心蜷在夜里一动不动,任由泪水涓涓流淌。

    自那之后,端木闻玖大病了一场。柳月眉知道了忙赶过去看他,也究竟是看不见,只能在跟前听听动静。端木闻玖接连病了五日,头几日里,柳月眉常常陪在床前听他的梦话,发烧时说的胡话,然而也只不过听见了“晚霜”二字,有时是笑着说的,有时是哭着说的,有时叹着气,有时茫然无助,有时央求着,有时又心怀愧疚一般。到第四日上,整个人都瘦下去一圈,柳叶眉摸他仅余皮骨的手,已如将死之人一般。第四日夜晚,听他哽咽着说了一句“晚霜,我好想你”之后,再没听见动静,到了次日清晨,终于听见下人来说,人醒了。

    大病初愈的端木闻玖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不见踪影。柳月眉每回问环儿公子去了哪里,都听到说他在练功,晨时在练功,夜里也在练功。好几次要环儿带自己去,都被一句刀剑无眼怕伤了姑娘还是不要去了给堵回来,这一日之间只有晌午用饭时才能有半刻的共处,听见他与老夫人说一两句简短的问答。有一日,才刚坐下吃饭,就听见方凳响动,老夫人问他做什么,他答了句去倒盏茶,才煞住话尾,脚步就顿在当下,再闻脚步响动,却是奔着门出去的,饭吃完了也不见回来。饭后问起环儿,才知道是这一日饭做晚了,没来得及做汤水。往常这时,都是少爷亲自在饭前泡好了茶水晾着,等饭后拿给霜少爷喝的。少爷每回只倒一杯茶,老爷还在时,常拿这事取笑他俩。少爷可能是想起先前旧事了,所以眼眶泛红,才跑了出去。柳月眉听后愣了半晌,心中又疼又恨。

    如今的端木闻玖已再找不到初见时的开朗豁达了,还记得初见他时,他话中带笑,似乎每一个字里都有一块糖般甜到人心里,即便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字字含笑的声调。想不到他会变成如今这般摸样。柳月眉在黑暗中抹了抹眼泪,又想起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亲姐姐。她若知道她费尽心机用性命换来的是竟是如此田地,会不会气得重新活过来!虽然不知她究竟是如何死的,端木闻玖也总是语焉不详,但她凭直觉感到,她姐姐的死与那个慕容霜脱不了干系!她在黑夜里想着过去,计划着未来,冷不防听到端木闻玖在门外道:“柳姑娘,我有话对你说。”

    柳月眉看不见端木闻玖的神情,但她猜想他的面容定如他声音一般憔悴疲惫。

    端木闻玖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喑哑枯涩却毫不迟疑道:“贞洁之于女子再宝贵不过。我原想,我毁了柳姑娘的清白,就该娶你为妻,照顾你一生一世。我将柳姑娘接回家来,是真的想与你成亲。可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最近才想明白,一直以来都是我要如何我想如何就如何做,我从没问过柳姑娘的心思。所以我今天特地来见柳姑娘,想听听柳姑娘怎么想怎么说。柳姑娘若想要我的性命,我便拿命来偿;柳姑娘若不愿再见在下,我便为柳姑娘安排好去处不再相见。柳姑娘要如何发落,我都听。只是这成亲一事,是无论如何再也不能了。我的人回来了,我的心却被人带走了。没有心的人怎么能成亲呢?没有心的人要怎么照顾好另一个人呢?携手白头本是两心相悦的事,我若娶了姑娘,岂不是连姑娘后半生的幸福都要毁了吗?我害了你一次,不能再害你第二次。”

    这一席话只把柳月眉听得泪水涟涟,她将面上之泪一一擦去,对着端木闻玖行礼谢道:“月眉感激公子坦诚相对。那一夜的事,本是公子为救我性命才遭了设计,被我连累着毁了名节,是月眉欠了公子的。那一日,知道姐姐走了,我是一时伤心失了心魂才会错了意,错以为公子是对我有情有意要娶我回家,不成想公子……公子只是可怜月眉。公子救了我的命,还被毁了清誉,月眉心怀感激心中有愧又无以为报,怎能不明事理想要公子的性命,又怎敢高攀公子,想要当富贵夫人呢。既然公子说了一切都听月眉发落,那月眉就斗胆开口了。月眉愿为奴为婢,执帚扫院,侍奉公子左右,以报公子救命之恩,偿损节之债,望公子成全!这几日来,公子日渐消瘦,月眉心中不胜焦急,老夫人亦是寝食难安担忧得很。公子本是浩荡之人,不该如此郁落寡欢。所丢之人之物,还望公子早日寻回。请公子振作起来向前看,莫再为往事纠结自责。”

    ☆、布局

    齐薇儿房中有三位客人。她蓬头垢面乌青的面上双目红肿,哑着嗓子道:“总在女子闺房中商议要事,是否不太妥当?”

    唐燮,也就是‘四相’中的青龙,冷笑道:“朱雀还是先擦擦眼泪再说话吧,这副样子真不像是闺阁待嫁之女。”

    齐薇儿叹了口气,低低道:“我退出。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不要再带上我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管双仪城的事了,圣上要杀要剐怎么样都成,求你们放过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账房先生也就是丐帮帮主万金也就是‘四相’中的玄武,手拄木棍柔声道:“子玉不告而别坤儿只是一时伤心,若你也由着性子糟蹋自己,把自己也拖垮了将来还怎么照顾坤儿呢?到时候恐怕坤儿想振作都振作不起来了。”

    齐薇儿并不说话,只是拢了拢乱发。唐燮见她如此,口中咄咄道:“涂清澈此人身份特殊关系厉害,千叮万嘱让你看好了他,他人刚醒就从你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竟无能到这副田地吗?”

    玄武道:“他是鲁祖之的徒弟,寻常屋舍能困得住他么?若引起了他的怀疑让他顺藤摸瓜查到你我头上来更是得不偿失,他现在还不能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了他去。”

    虎背熊腰的中军将军虎骁,‘四相’中的白虎沉声道:“这世上当真没有第二个人能破‘擒龙道’了吗?他才十三四岁……”

    玄武笑了笑:“你可不要小瞧他,旁人三四十岁都不见得能在这方面胜过他。更何况他与这擒龙道的渊源颇深,确确实实是非他不可。”

    虎骁道:“我听说西南王也到过这里,他是来助我们破双仪城的吗?”

    唐燮冷笑道:“他和我们不是一路,我们受命摧毁双仪城,他的目的却是破获‘擒龙道’,双仪城的金银都在擒龙道里,那里机关遍布奇险非常,一不小心便毙命于此,正适合他这样的人去。”

    玄武正色道:“青龙,休得无礼!”

    齐薇儿道:“那个慕容霜若不看好,恐怕日后会多生事端,毕竟噬月琴还在他手中。”

    “总算有些精神了”唐燮瞅了一眼齐薇儿,“放心,他现在在地牢里关着,被我的人盯得死死的。倒是你那边,代替乾坤的人找到了吗?乾坤武艺高强名气又大,留着他我总不能放心。”

    齐薇儿道:“表哥现在这副样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表哥的事你就交给我好了,我保证不出差错。新的人选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起事了。”

    虎骁道:“这新的人选是?”

    齐薇儿笑道:“他叫做端木闻玖。”

    唐燮失笑道:“你在开玩笑吗朱雀!你说的是慕容霜身边的那个‘呆子’?!他的确是不怎么聪明很好操控,但他的武功……他连虎骁大哥都打不过吧?!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武艺高强一呼百应的人,一个能与双仪城城主对抗的人!”

    齐薇儿笑道:“不错,正是他。我偏要把他扶上‘武林盟主’之位,我偏要将他打造成武功卓绝与双仪城城主梅歆芷平起平坐一呼百应的大英雄!”

    唐燮跌倒在椅子上,冷汗涔涔口中虚弱道:“完了完了,我怎么越听越不靠谱。”

    齐薇儿故作神秘道:“你若知道他师父是谁,便不会如此说了。”

    玄武微微笑道:“唐燮,莫要灰心,他的师父可是曲则全。”

    唐燮道:“即便他的师父是曲则全……等等,曲则全现在正和你的外祖母在一起……若是……”

    齐薇儿道:“若是我外祖母不久于人事,曲前辈会不会独活?”

    虎骁道:“必然不会。”

    玄武道:“那他的一身功夫,几十年的内力怎么办?”

    “自然是传给他唯一的徒儿”唐燮笑道,“真有你的,朱雀!”

    玄武道:“端木闻玖弱点太多,更何况慕容霜在我们手里,要操控他简直再简单不过。曲则全那里,只消一两句挑拨便可成事,他这个没心机的定不会起疑心。如此看来,后事便可水到渠成。”

    四人越说越起劲,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琐碎。临别前玄武问起弥子玉,说用不用找人查查他的下落,齐薇儿沉吟许久说不用了,他内力全无毫无威胁随他去哪里莫再多此一举。玄武又说道,前几日丐帮弟子得了消息,说崆峒出了事派中两名武功极出色的弟子晴川和汉阳要去投奔双仪城,唐燮眼皮都没抬一下说敌人多得很不差这两个,由他去吧。他们四个就像谈论蝼蚁一般谈论着他人的生死,像蜘蛛一样织着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们是设局之人高高在上操控他人的生死,将局中之人如棋子一般安排设计,殊不知他们也像棋子一样,性命握在别人的手中。

    齐薇儿送走了他们,强打起的精神又很快低落下来。她并非脆弱之人,但弥子玉走后,乾坤像是变了一个模样,那副鬼样子看得自己心寒,完全找不到半分他从前的影子。他不再习武练功,变得嗜酒好色挥霍无度,没日没夜地出入酒楼妓院,把一副好好的身体糟蹋得干瘦如柴,偌大一份家业也被他散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这几日又放出消息去要买一块齐人高的玉石,说要造一座人形玉雕,鬼也知道他这是要雕谁。原本自己还有一丝幻想,弥子玉走后,自己能在他心中多占一分地方,没成想他的心都随弥子玉一起丢掉什么都不剩了。她恨弥子玉恨乾坤更恨自己,恨自己到现在了还不愿意放手,竟为了这样一个人心伤流泪痛不欲生。

    她穿过回廊去找乾坤,却见房门大开着,房内喘息连连淫词浪语好不热闹,青黛和胭脂身上只着肚兜□□着白花花香喷喷的肌肤一同纠缠在乾坤身上。乾坤亦是全身□□左拥右抱,摸摸这个亲亲那个,三人共行**之事。

    没想到他整日里去妓院厮混还不够,竟堂而皇之地把她们领到家里来!齐薇儿怒从心起,抓起房中宝剑便向三人砍去,胭脂青黛吓得花容失色直往乾坤后面躲。齐薇儿将剑逼在乾坤脖颈上,忍住眼泪恨恨道:“表哥何苦糟蹋自己,你若是不想活了,薇儿可以帮你。”

    乾坤双眸空洞声音轻浮,打掉身前的剑嘻嘻笑道:“表哥是在花钱买舒坦,怎么能算是糟蹋自己呢?啊表妹莫急,你一定是生气表哥只顾自己享乐忽略了你,你莫要生气,表哥下次也给你……”

    齐薇儿听见这话全身抖个不停,剑也掉在地下。她上前一步,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直把手打得发麻。

    乾坤面上仍笑:“我知道了,表妹其实是看上了我,想要和表哥一起享乐。胭脂,青黛,快往里挪一挪,让薇儿也上床来……”

    他话未说完,又挨了她一巴掌。齐薇儿一连打了他十几个巴掌,手疼得没了知觉,乾坤却只是笑着大叫痛快痛快,这泼辣劲我喜欢。胭脂青黛一看情形不对,忙披上衣裳溜走了。齐薇儿打累了,颤声骂道:“我若是子玉,也定不会看上你这副龌龊的样子。”

    乾坤听见这话,顿时收敛了形容安静了下来。

    齐薇儿两行眼泪又流出来,果然什么都比不上“弥子玉”这三个字管用,她违心道:“子玉今年一十七岁,正是好奇心盛的年纪。他看厌了外面的世界新鲜够了,自然还会再回来。你们师徒一个小别扭闹成这样也太难堪,他回来,若看到你这副样子还怎么认他的师父。”

    乾坤半信半疑,痴痴道:“他真的还会再回来吗?”

    齐薇儿一颗心绞得生疼,咬紧了牙点头道:“自然会,说不定明日就回来了。”

    乾坤披上衣服拢了拢头发,紧张了一会儿很快又松弛下来:“不会,他不会再回来了,他若是想回来,又怎么会把一身功力都传到我身上来呢。”

    齐薇儿很快顺着他的话道:“你也知道你身上有他的功力,你倒说说看,你带着他的功力都做了些什么好事?若是他回来,知道你把他传给你的功力都用在娼寮妓院里,他会不会心寒……”

    乾坤晃了晃脑袋,痛苦道:“薇儿,不要再说了。”

    齐薇儿心中百感交集:“表哥该勤习武艺,将本事和钱财都用在正道上才是。若是子玉回来,你连他都打不过,可不成了笑话?”

    也不知是哪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乾坤竟真的不再整日厮混,而是衣衫齐整像往日一般习起武来,只是他散财的习惯仍旧没改,大批玉石珍宝往家中搬。齐薇儿见他如此略略平下心来,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更何况钱多了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齐薇儿不仅不劝反倒帮着他往外花,只是悄悄藏了一笔钱应付吃穿用度。

    ☆、晴川历历汉阳树

    “啊,啊!啊!!”汉阳手捂胸口双足一跌瘫倒在地,口中嗷嗷叫道:“师弟,师兄我快要死了!” 晴川抱胸斜睨,一脸嫌弃地掉头走了两步,忽又折转回来,抖了抖双眉,装出悲伤的样子,一把将他揽到怀里,抓住他的双臂来回摇晃道:“师兄你怎么了?汉阳师兄!你中毒了吗 ?你中暗器吗?不要怕,师弟会保护你的!”

    汉阳被摇得头晕目眩,忍不住两眼翻白拼命咳嗽。晴川见他这样,更是抓紧了他的肩膀,哇啦啦大叫:“汉阳师兄你不能死啊!汉阳师兄!”晴川用力捶打着汉阳的“尸体”,惨呼着嚎啕大哭起来。汉阳被捶得胸口直痛终于大怒,一掌将晴川拍了出去,晴川跌在地下之后亦拧了双眉,就地直扑向汉阳,两个人顿时扭打作一团。

    “你爷爷的,你不是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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