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刃》漆刃分节阅读19

    ……景曜双眼闪亮亮地看着他。

    温鸣鸿干脆别过脸不去看景曜的表情,反正就是不和他说话,显然还气着。

    温鸣鸿也没有在原地等抹布们过来,宿主已经死了,幕后的那个人随时有可能逃跑。他从随身的箱中取出一些化虫液绕着这块被爆炸犁平的地面走了几圈,透明液体散散地喷洒在地上。之前的爆炸将失控宿主们炸成了渣渣,温鸣鸿也不能确定还有没有依旧存活的部分,乘着这里还在掌控中,在等那些小伙子们过来之前先粗略处理一下。

    转过两圈后,温鸣鸿停在景曜面前看了他一眼,旋即扭头就走。景曜见状,连忙拉着白鬼这神思不属的小鬼跟了上去。

    ※

    “是谁!”

    “boom——”

    伴随来人口中轻描淡写的声音,方才转过头来的男人眉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他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凝结在了错愕之上。

    来者满脸不在乎地跨过男人软倒在地的尸体,他的手上戴着一双皮质手套,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比如武器。他堪称粗暴地将男人整理好的箱子拉开,从里面挖出一大垛文件,随意的扫过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打火机。

    随着火苗蹿升,这一堆文件边角瞬间卷曲,被火焰吞噬化作了一地灰烬。将文件烧掉之后,他又在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来者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看也不看就将这本笔记烧成了灰。

    在来者将箱子翻了个空,确定要销毁的东西已经毁掉之后,他在男人杂乱的桌面上翻找出一个空白的草稿本,摊开,拿起一旁的蘸水羽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上要写的东西。来者看着自己的笔迹满意地点点头,将羽毛笔丢到一旁。他抬起眼扫视周围一圈,眉头一皱,打了个响指。四周摆着的玻璃罐子噼里啪啦的炸裂开来,罐子中的东西流淌一地。

    来者这才像是真正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了,他踹了地上男人的尸体一脚,吹着口哨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还顺手关了门。

    就在这个人离开后不久,温鸣鸿和景曜两人破门而入。

    景曜原本打算喊出来的话被卡在了嗓子里,略有些愕然的看着房内的状况。满地玻璃渣子和器官标本中央躺着个死掉的男人。什么情况,他们来晚了?有人寻仇弄死了这个家伙?还是说政府先下手为强?

    温鸣鸿一进门目光就被地上的男人尸体给吸引了。他上前几步蹲下来,掀开男人的眼皮看了看,又伸手按了按这具尸体的脉搏:“这人死掉大概才半个多小时。”

    “有什么东西被烧掉了。”温鸣鸿注意到尸体身上散落的焦黑灰烬,捻起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

    “阿鸿,看这个。”景曜发现了桌上摊开的草稿纸,连忙招呼温鸣鸿,他还不忘打开自己的手表型通讯器扫描了一下将这草稿纸上写着的东西给拍成照片存下。温鸣鸿快步上前,看着纸上的东西默了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会将这个发现报告给上级。”

    景曜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温鸣鸿从这些字上看出了什么,想想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与此同时,温鸣鸿却叹了口气:“看来被烧掉的是这个家伙的实验数据,走吧,我们回去。”

    “哎?哎。好的!”景曜拖着站在门口发呆的白鬼跟上温鸣鸿。虽然他还不知道温鸣鸿发现了什么,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用他们料理这个家伙了他也是乐得轻松——更主要的是,阿鸿开始对他说话了!

    景曜喜滋滋的将这个男人的事情抛到脑后。

    不久后,他们坐上了回程的浮空艇。温鸣鸿坐在座椅上,他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扶手,思索着怎么和章豪打报告。

    温鸣鸿使用特殊权限查找了锡城几个月前出现的外来面孔并且调用了少得可怜的监控找到了可疑的家伙,几人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后却发现自己来晚、目标已经□□脆利落的干掉了。这对于温鸣鸿来说也算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死掉的男人和温鸣鸿设想中的有些不一样,并不是属于研究所的下派人员。这家伙是因为对研究实验体做出某种不当行为被勒令停止却屡教不改因而被革职的,也就是说锡城这件事情和国家最高特别研究所无关,是属于这个男人的个人行为。引发这次事件的第六号克-隆体则是被他偷偷带出来,用于研究,以及某种龌蹉而又不可告人的理由。

    既然如此只需要如实上报就好了,可是温鸣鸿还是感觉有点头疼。

    杀掉并且处理了这家伙的相关研究资料的人来自于由虫的宿主聚集而成的组织——“巢”。

    巢……

    温鸣鸿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而已,据说这个民间组织全部由宿主组成,这些宿主并不是毫无理智的怪物,而是保有人类理智、反过来掌握了虫所带来力量的人类。

    而巢,就类似于一种民间反抗组织,作对的对象则是有时候做事不怎么光彩的国家最高特别研究所。刃与研究所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因此巢被刃列为了打击对象。只是温鸣鸿工作了这么些年来,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组织行事。

    研究所似乎很想要那些资料,不然也不会被巢毁掉。那些文件到底记载着什么?研究所想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035失事(一)

    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温鸣鸿只觉得头疼欲裂,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眼镜却摸了个空。温鸣鸿的视力是真的不太好,丢了眼镜就等于是丢掉了一只眼睛。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也已经是傍晚了,温鸣鸿有轻微的夜盲,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十分不利。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又去摸自己随身带着的医疗箱,那里面放了一副备用眼镜,同样没找到。他又去摸怀里的11号刀柄手术刀,还在。这让温鸣鸿提起的心放下了一点。

    温鸣鸿不再去做徒劳的举动,他按着太阳穴,一边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打量着周围。

    身体除了太阳穴突突跳,感觉有些疲惫之外没有什么异样。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还可以听见稀稀拉拉的鸟叫声。他躺着的地方是一块空地,地面摸上去十分平整细腻,空地上的落叶和碎石被堆成了两个小堆,明显是被清理过了。空地的一边是一条流动的小溪。鼻端还可以闻到隐隐的泥土混杂着青草的味道,这个地方不知道是哪里。

    总的来说,他,独自一人,从浮空艇来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界中的野外。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温鸣鸿抬起手臂去开手腕上的手表型通讯器,通讯器的指示灯闪了闪后又灭了,而且再也没能亮起来。发现通讯器不能使用这一点,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温鸣鸿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在浮空艇上整理思绪然后慢慢睡着了的时候,而现在这种情况,浮空艇失事了?其他人呢?

    虽然刃的浮空艇会出事挺让人难以置信的,但是这是唯一一个比较靠谱的解释了。

    为什么会出事?

    温鸣鸿站起来绕着空地走了几步,他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机器老化导致浮空艇迫降?不可能,刃的每一艘浮空艇每一周都会进行检修以防这种情况的出现。

    驾驶员故意偏离航线把他丢在这里?不可能,这次一起出任务的驾驶员虽说只是呆在浮空艇里没有出来过一次,但是那个男人和局长章豪是过命的交情,是不可能被什么人收买的。

    那么,是被什么人给动了手脚?

    有可能……不,有那个嗜酒如命的驾驶员坐镇应该没有人做得到。可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了。

    那么,如果是被动了手脚,动手脚的又是谁?目的是什么?想要弄死他们?针对几个人?只有他还是?上层觉得不该让他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温鸣鸿很讨厌思考这种东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术刀,只是从尚还能控制的宿主身体内取出虫的手术刀,一介小小职员而已。又有谁会乐意对他出手呢?

    其他人又在哪里?还有那么多人的,其他人呢?这空地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整理了然后躺下睡了一觉就给忘了的吧。没有眼镜,不管看什么东西都非常吃力,这让温鸣鸿不自觉的有些焦躁不安。

    天就要黑了,他总不可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可是没有眼镜他又寸步难行。

    温鸣鸿走到树林旁去摸树干。褐色的树皮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苔藓,但是并不湿润,反而干干的还有点刮手,贴近了还能闻到树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是联邦境内特有的树种。看来他还处于联邦、靠近京都的地界内?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嗷嗷嗷嗷阿鸿阿鸿!”

    就在温鸣鸿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走一走的时候,一个嗷嗷乱叫的大嗓门随着一股力道撞到了他。

    景曜双臂紧紧抱着温鸣鸿,看上去就像是个比树干还要高上一点的树袋熊还愣是试图挂在树干上。挂着还不算,这家伙毛茸茸的脑袋还在温鸣鸿的肩窝处蹭来蹭去,温鸣鸿被他蹭得痒到不行,拍拍他的背部。

    “停停停!景曜?”

    “没错没错是我哎嘿嘿我找到你啦!吓死我了!阿鸿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受伤?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我看到那边有条小溪不知道里面的水能不能喝——”

    “我没事,你先放开我。”温鸣鸿觉得这家伙抱得有点紧,他感觉要喘不过气了都。

    “噢噢。”景曜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点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温鸣鸿,“那个,浮空艇好像失事了,所有人可能都分开了,其他人不知道在哪里,所有我能找到阿鸿有点高兴。”

    “嗯……你怎么找到我的?”

    “闻的!”景曜兴高采烈,“虽然我醒来的时候在一片树海里面找不着北,但是我鼻子灵啊!还好阿鸿的气味对我来说非常特别、离得好像也不是很远,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阿鸿没有出事真是太好了!”

    “……嗯。”用鼻子闻你丫的是狗吗?温鸣鸿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打断景曜这个家伙一脸求夸奖地说着邀功似的话。

    “我们待会找找路还是先找个地方拣点柴火凑活一晚上?”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眼镜丢了,晚上看不太清楚。”

    景曜闻言慎重地点点头,一脸肃穆:“别怕!就算看不清楚阿鸿也有我,全都交给我吧!”

    “嗯。”温鸣鸿低低应了声,口上没说出来,遇见景曜这家伙还是叫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焦躁感也消失不少。就连听着景曜这家伙毫无意义的长篇大论都觉得是那么的可爱……可爱?温鸣鸿被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下。

    再定睛一看,景曜这家伙已经麻溜地爬树上折树枝掏鸟蛋了。

    “……”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视力对身手造成的损伤,温鸣鸿没有跟着景曜一起爬树。更何况景曜这家伙从小就皮,爬树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温鸣鸿就算想爬上去帮他也是不可能的——温鸣鸿因为有轻微的洁癖,他压根就不会爬树!

    温鸣鸿见景曜跟个猴儿似的窜树上了,他默了默,选择皱着眉头捡地上的枯树枝。虽然小了点,但是点火就得靠这玩意儿了。至于洁癖——都这个时候了,就算不乐意也得忍着。

    不多时,他们就弄到了一大堆新鲜树枝(被景曜强行拗断的)枯枝(温鸣鸿捡的)和几窝鸟蛋。景曜把鸟蛋往温鸣鸿怀里一塞,露出一排大白牙:“看我的!”

    他从腰间抽出骨刀,又摸了根比较直的树枝削尖,站到小溪边。这溪水潺潺流动,是活水。水里头有鱼,只是个头不太大。

    温鸣鸿也没有去看景曜怎么做,他坐下,开始用口袋里的打火机生火。温鸣鸿不抽烟,除了打火机之外他制服口袋里还塞了一盒火柴,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只可惜眼镜不能塞制服口袋里,不然只会给弄坏了,结果害的温鸣鸿现在只能眯着眼睛有些吃力地看东西。

    景曜的视力和温鸣鸿不一样,他的动态视力非常不错,三下五除二就叉了好几条鱼下来,路过的鱼兄都没能逃得过他的毒手。身体就被戳了个窟窿摔到岸上,想回水里都回不去。

    景曜拎着几条鱼走回来的时候,温鸣鸿已经成功地把火升起来了。他将鸟蛋用一些泥巴包着埋在火堆底下。又无比自然的接过景曜递过来的鱼开膛刮鳞做简单处理。温鸣鸿真是太庆幸他戴着副手套了,值得高兴的是他的制服口袋里还有好几副备用手套。

    好吧,或许这也不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看着鱼被串起来在火上烤,温鸣鸿有些出神。

    打小景曜这家伙就展现出了他出类拔萃的野外生存能力,他上能爬树掏鸟窝抓麻雀闹腾地像只猴子,下能淌水叉鱼用石头打野鸡兔子像个最厉害的猎人……除了景曜他会迷路是个超级大路痴之外简直完美。

    哦对了,景曜还分不清楚蘑菇之间的区别,管他什么蘑菇能吃什么蘑菇不能吃他都傻傻的往嘴里塞。因为这一点,景曜还吃过不少苦头,连带着温鸣鸿都陪着他吃过几次看上去非常正常、吃完立马报应的蘑菇汤。有一次的报应是腹泻,景曜这货偏偏还和他抢厕所,简直欠揍!等终于消停下来之后,两个人都像是瘫了,烙大饼一样地躺在花园的草地上数蚂蚁,数着数着景曜那家伙傻笑起来,有那么好笑么?那种事情难道很值得开心?

    ……好吧,这种回忆一点儿也不愉快。

    温鸣鸿试图从记忆里找出一点别的什么回忆来,却悲哀地发现他的记忆里,不是景曜在出糗就是景曜在拉着他出糗,要不就是景曜抱着他死活不松手地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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