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就像老工头所说,那个张经理所谓的“救援队”在事故发生后三个多小时才“匆匆”赶来,只有五个人,同时赶来的还有工地所在的s省铜射县安监局的几个头头和几个当地派出所的警察。
经过跟工友们的闲聊,杨威了解到,这次事故发生的时候,作业面上正在施工的人员有近40人,只有十七人逃了出来,这就意味着死亡或者受伤被埋在那堆碎石里的人超过20人!而作业面当时怎么会爆炸的,一说是有人吸烟点燃了堆放在作业面的炸药;也有人说是有人使用挖掘设备时不慎将已经填充炸药的炮眼砸到,从而引发爆炸;……总之,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但杨威很清楚,掌握事故发生经过的人,要么已经死亡,要么就被埋在了那堆碎石里。
而他们这帮工人,则被召集到一起,接受项目承包方总经理的训话。大意就是工地发生安全事故完全是意外,希望大家保守秘密,不要散播“谣言”,不准接受新闻媒体采访,否则,会被清退,一分工钱也拿不到,并且将移交司法机关处理云云。同时还许诺,因为工地发生安全事故,需要彻底进行整顿,为了不影响大家的生计,每人可以先把工钱进行结算,另外项目承包方额外给每人发放3000元安抚费,放假一个月,除点名指定的几个人留下来照看工地外,其余人立即离开工地,待假期结束再回来上班。
屈于对方的势力,大家违心地按照承包方开出的条件领取了工资和安抚费。绝大多数人领到钱后,连夜就离开了工地。杨威、赵三、小刘以及另几个人借口天色太晚出去坐不到车,第二天一早再走,留了下来。
当晚7点多,一辆当地的急救车开到了工地,在项目经理的指挥下,进入了隧道,一个多小时以后,拉着警报离开了。然后,9点多到第二天凌晨5点多,陆续又来了近十辆急救车,都是稍作停留之后,便匆匆离开,而且牌照都不是当地的牌照。杨威他们几个窝在工棚里,由于良心的不安,毫无睡意,透过唯一那扇窗户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出事都这么久了,急救车来做什么?”杨威问着身边几个人。
“做做样子。”老工头也没有离开,他看了杨威一眼说道,“死了这么多人,完全掩盖是不可能的,所以做做表面工作,假巴意思的叫120的车来抢救伤员,这样那些背后支持他们的当官的才好向上边交待。都那么久了,就算有活的,流血都流死了,哪还需要救护车来救人。”
“那不是他们自己就把事故给泄露出去了?咋还让我们不要说。”小刘问的问题,正是杨威想问的。
“嗯……嗯……”老工头清了清嗓子,“现在不管发生好大的安全事故,上边都是有人头指标的,死的人到哪个标准,处理结果不一样。如果就死了3、5个人,当地就可以处理。如果死得太多,报上去的话,当地的当官的交不了差,上边还会追究责任的,所以现在他们整的就是大事化小这一招。”
“意思就是说工地上死了20多个人,他们不会报这么多死亡人数上去?”杨威问道。
“对,就这意思。”
“日他先人的,狗日的良心都给狗吃了!”赵三气得太阳穴的青筋都暴起了。
“唉,这年头,哪来那么多良心哦。也不晓得我们哪天也跟他们一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老工头茫然地念叨,“不过就算死了,家里婆娘娃儿还能拿到一笔钱,也划得着了。”
气氛顿时就变得压抑了,是啊,谁知道下一次死的会是谁呢。
“我就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来的救护车除了第一辆是当地医院的,后边来的怎么全是外地的?”杨威继续问老工头。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赵三说。
“什么意思?”赵三的回答让杨威有点想不明白。
“他说得对,”老工头接过话茬,“就是把尸体分散运出去,拉远点处理掉。如果上边来查,查不清楚受伤的、死亡的人的详细情况,还不就只能相信他们报上去的伤亡数字。”
“那家属怎么办?他们不来认领尸体的?”
“家属肯定可以看到尸体,他们会带家属去停尸体的地方的,而且也会得到补偿。只要家属同意马上签字火化,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赔偿,这笔钱对农村人来说很多了,但对这些大老板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老工头说道,“如果家属不接受赔偿,要闹的话,他们会动用关系强行火化尸体,然后还诬陷家属要挟工地,不光不给赔偿,还可能整人家去劳改,这些都是搞惯了的手脚了。”
“原来如此,真是无法无天啊!”杨威这下彻底明白了。
“没办法,人家有钱有势的,哪个敢跟他们闹哦。”
多年特种兵的经历,练就了杨威过目不忘的本领,他在心里已经记下了那些救护车的车牌号码,决定明天离开工地之后,一定要把事情捅出去,让事情经过大白于天下。
很快,东方泛起鱼肚白,工地办公室出来几个人走到这个工棚,通知里边的人现在必须马上离开。看得出来,他们也是一夜没睡,双眼熬得通红。只不过,杨威他们是在备受良心的煎熬,而这些管理者天知道是在想什么办法掩盖真相。
几个人随便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就离开了,走了半小时左右,来到公路边,等候离开这里的第一班车。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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