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仙夭夭》094 秘境以前9

    “废话真多呃。”木无尘说着,脚尖一勾,地上的石头落手,捏成粉末,再集成石棍。

    顾幽沉不禁笑,这样的武器,还真是替后勤省功夫。

    桃夭夭还走在巨幻林里,一条谷的打斗巨响已传入她的耳朵。她狂奔过去,被守在巨幻林口的天狼几人拦住。

    “老木呢”桃夭夭急切地道。

    “将军说去取一个物件,让我们安心地等。”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

    桃夭夭的记忆力骇人,唯有一件事,总是或隐或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时间一久,过去已久,渐渐快要让她分不清了,那到底是梦,还是真真切切发生过。

    木无尘将她交给小辣椒,临走的时候告诉她:“安心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那时候她的心里惴惴不安,恰如此刻。

    可无论她哭得多么伤心,木无尘都没有回头。小辣椒抱着她守在林子的入口,遥望着那条入谷的路,看风沙飞扬,看雁回落日。

    他的确回来了,在最后一丝黄昏挂在地平线上的时候。

    他越走越近,她越看越清。他的嘴角挂着血迹,许是风吹已久,那血迹已干,就像刻在脸上的印记,桃夭夭怎么擦都擦不掉。

    桃夭夭从来没见过他那样悲伤的神情,他的眸光在打转,有泪水在盈转,藏着浓浓的伤。

    他走近她,小辣椒放下她,她奔过去,他却轰然跪倒在地。

    恍如赤日突然刺进睁开的眼,木无尘背上一把把刺进去的剑,犹如扎在桃夭夭的心上,让她瞬然开始颤抖。

    她惊的、痛的,此时再回想起来,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伤了。

    而是,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而他的悲伤,他的难过,他的不甘心,他满目满目的不可置信,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恰如这个时候,木无尘负伤回来。

    桃夭夭就知道,她的感觉,不会平白无故。这次他受的伤,不会比那日桃夭夭见的轻一分半分,唯一不同的,是他含着笑,像是凯旋而归,手里握着那把龙胤。

    有了第一次的痊愈,这一次,军营里的人便没那么惶恐了。

    这一次犹如高山低谷一瞬之行的打仗,着实让这一军营的人又长了知识,以后说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时候,又多了一记石锤。

    这种时候,桃夭夭最大的用处就是为大家疗伤,灵气渡着渡着,昏睡过去已是再平常不过。

    祁寒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若是回眸看他,他的眼神总会飘忽:“将军吩咐……”

    因为祁寒知道,只要一提到将军,桃夭夭就会马上回过头去,不再理他。

    那一觉,桃夭夭睡得很舒服,醒过来才发现是祁寒一直守在她床边拿蒲扇扇着风。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祁寒就抢着道:“休息好了,还有族人等着你疗伤。”

    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顿时将桃夭夭一肚子感谢感激的话犹如洪水冲散。

    路过将军帐,一身姿挺拔的陌生面孔,神姿曳曳一般,走进去。外面守着的,也全是陌生面孔。

    其实说面生,也不面生,桃夭夭奋力调动着自己的记忆,不难想起,那张堪称绝色的脸,它的主人,正是那个堪称神话的女人——沉夕。

    桃夭夭嘟着嘴走进一旁的军帐,灵气渡着渡着,受灵气那人的表情却越来越糟糕,像是吃了狗屎,还非得憋着不准吐一样。

    祁寒止住桃夭夭,才惊觉这家伙的灵气中竟然可以掺杂自己的怒气,遂施法逼出桃夭夭输进的灵气,而亲自为那小兵疗伤。

    桃夭夭便气呼呼地跑出去了,踌躇在将军帐周围,终了也没进去。

    祁寒是在半山腰处的树梢上看到她的,彼时她好像,正骑在树枝上,试图伸手摘月亮。

    山脚的火光星星点点,一如天上的繁星。

    “祁寒,你说,摘月亮的人,快乐吗”

    祁寒坐在大石头旁,单手搭在膝盖上:“有些事,只要你愿意,就是快乐的。”

    桃夭夭继续没头没脑地问:“你说,如果我是想住进月亮里,都爬路爬到一半了,却发现那里早就住了一个嫦娥,该怎么办”

    桃夭夭晃着腿,低眸去看地上的祁寒,恰逢祁寒抬眸,四目相对,桃夭夭倒没所谓,祁寒却尴尬地低下头去:“这个,这个嫦娥是谁”

    “对了,我忘了你是妖了。嫦娥是人间的神话故事里,天宫里最美的仙子。”

    祁寒直男发问:“那又如何”

    “所有人都喜欢她,就连天帝神通广大,都不例外。”桃夭夭只是觉得,那天想起的那个女人,倒和嫦娥颇有渊源,一样美得不可方物,甚至胜过今日来找木无尘的沉夕。

    今有劲敌,昔有绝美恋人,桃夭夭不禁感叹自己的追夫之路,竟如此艰难。

    “人的确是庸俗,妖却不一样,我不懂。”

    桃夭夭跳下那棵树,也并无一声招呼,祁寒伸到半空的手,在桃夭夭兀自拍着屁股上的灰时,悻悻收回。

    他见过那些精心打扮的女子,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确美得惊艳。可刚刚一眼,不知是否月下看人,颜色更甚的缘故,祁寒却觉得,桃夭夭此刻一身粗布衣裳,不施粉黛、鬓发凌乱的样子,能颤动男人的心,也实在难得。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都不懂。”

    桃夭夭说着,意思是便要下山去了。

    祁寒:“你怎知我不懂,你不过,就是喜欢木将军……这种军营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你说我不懂,是想贬损我么”

    桃夭夭一听,眼睛都亮了:“我怎么没想到,你是老木的副将,这么多年,关于他的事情,你一定都知道吧”她说着,蹲在祁寒身侧,乖巧地像一只小兔子,眨着眼睛,就像在等待投喂。

    祁寒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这个……”

    桃夭夭丝毫没意识到祁寒微红的双颊,挨近祁寒挪过去。

    祁寒再挪,桃夭夭跟着挪。

    祁寒扶住桃夭夭的双肩:“你想知道什么”

    “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干什么、这么多年有没有女孩接近过他、他有没有说过他喜欢哪个女妖怪还有,他有没有,提起过我”桃夭夭总是问一句,脖子便抻得长一点,祁寒无奈缩着脖子往后躲。她问到最后一句,终于知道害羞,瑟缩回来,捂着脸。

    祁寒长出一口气:“我慢慢讲,你慢慢听……”桃夭夭激动地转眸看他,祁寒大手一抬,挡住了她整张脸,道:“不要激动。”

    “嗯嗯。”她靠在大石头上抱着腿,眨着眼。

    祁寒:“将军喜欢吃白面,什么也不加,一勺香油足矣。”

    “白面”桃夭夭敲着脑门儿,“老木的胃口,这么寡淡啊。”

    祁寒继续道:“将军喜欢干什么,他总是看一堆我不懂的书文,上面的字难认,而且很小,比妖符还要难化。这么多年,他闲时看,从战场回来,挑灯也会看。”

    桃夭夭心想,若是这么用功的话,岂不是和人间的书呆子有的一拼了不过,书呆子好哇,书呆子就没时间和别的小姑娘你来我往、书信暧昧了。

    “至于你说的姑娘,军营里,哪来姑娘,”祁寒忍下那一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这么,不知……“不过若说将军提到最多的女子,只能是沉夕将军了。他们总是往来传音,多论兵法,那毕竟是将军之间的谈话,我知道的不多。”

    桃夭夭的眼前仿若闪过一道惊雷,真是乌鸦嘴加开了光啊。说没有,转眼就来

    “他们两个,默契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吧。”桃夭夭说此次沉夕借兵一事。

    “说到这个,”祁寒郑重地看着桃夭夭,“沉夕将军这次借兵,我们天狼族才能逃过一劫,她必定是天狼族感恩戴德的大恩人。至于她和将军,应该不会有什么儿女私情。”

    桃夭夭撇着嘴:“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他们两个是将军,说的话你不方便知道吗”

    祁寒:“这种事情,同为男人,我当然知道!”

    桃夭夭转眸看他:“那他,到底提没提到过我”

    说实话,还真没有,桃夭夭的大名,得以让军营里的人都知道,说来说去还是她在秘境里风声正盛,有关她混世魔女的说法,深印人心,总是让人忍不住板出来当个反面教材。

    说到这里,桃夭夭在秘境的威名,就像大灰狼在人间小孩的心中,如出一辙。

    无非,人间的父母吓唬小孩是这般:“你再哭,大灰狼晚上会把你叼走!”

    而秘境的老者:“你不听话,晚上就会有桃夭夭来教训你的!”

    说她混世魔女,一点儿不为过。

    但祁寒见桃夭夭一脸的期待,实在不忍心再泼冷水:“当、当然,夸你听话,夸你可爱,可、可劲儿夸!”

    桃夭夭嘟着嘴扭正脑袋,使出蛮力撕碎了手里的草:“祁副将撒起谎来,真的很差劲。”

    祁寒尴尬一笑:“也、也许是我忘了,我这个人吧,记性不太好。”

    桃夭夭苦笑:“我这是在干嘛呢,明知道他心里其实早就有别人了,却还在这里,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祁寒瞥见桃夭夭眼角快要滴出来的泪水,一时间手足无措,他的嘴一直很能说的,伤重的族人,能说好起来,怎么到桃夭夭这儿,反而越说越遭……

    一时间气氛凝固,祁寒顿时觉得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尴尬的味道。

    桃夭夭无可避免地落下一滴泪,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愿赌服输吧。可她有她的倔强,那滴泪还没滑落到脸颊,就被她用力擦去。她猛地站起身,准备离开,脚下却踩在拳头大小的石头上,崴到脚,摔在大石头上。

    “夭夭!”祁寒抓着她的胳膊,关切地问。

    桃夭夭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这一脚也许崴得真是时候,这下她倒哭不出来了,看来她还是怕疼,这种失恋的关头,崴个脚竟就能把心里的悲伤给崴到忘了:“疼死老娘了。”她沉着嗓子,祁寒听了,却不免失声一笑。

    “我扶你回去吧。”

    桃夭夭抿着嘴想了想:“祁副将,我不介意男女授受不亲,你呢”

    祁寒却被这一句话问懵了:“什、什么”

    桃夭夭叹口气:“我是想让你背我啊。”

    “这、这不妥吧”

    “不妥什么,”桃夭夭扭过祁寒,像小猴子一样跳上祁寒的后背,“我又没嫁人,你又没娶妻,况且你们不都拿我当男人么要你出力气背我的时候,知道男女有别了,想得可、真美。”

    祁寒苦笑,她说的应该是那天他让他被一筐萝卜去后勤吧。还真是,心眼可真小。

    不过桃夭夭此刻愣住,却是因为,木无尘就站在他上山,而他俩下山的那条路上,眸子里的光尽放,在黑夜里也能看清,他瞬也不瞬地看着他俩人呢。

    “将、将军。”

    “老木你怎么上来了,不接待沉夕将军么”桃夭夭说着,嘟着嘴,眼神飘忽。

    木无尘的声音不轻不重,不生亦不淡,难辨情绪:“她回去了。”

    桃夭夭:“哦。”

    “将、将军,夭夭她崴了脚。”祁寒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借来叶汀州的笼屉,问上一句:“笼屉啊笼屉,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人……”

    “我来吧。”木无尘的眸光平稳的就像惊不起浪的海湖,但吓住祁寒的正是那海湖下的惊涛骇浪,很危险,他这么想。

    “是。”

    桃夭夭就那么无情地被祁寒放在地上,她还没站稳呢,祁寒已经闪到木无尘面前去了:“将军,属下去查寝。”

    桃夭夭勉强扶住那块大石头,愤懑踹空了祁寒一脚。

    “嗯。”

    得木无尘点头,祁寒麻利儿往山下跑。

    木无尘走向桃夭夭,他看着她的侧脸,她盯着眼前的大石头,抠着手指头,时不时侧目对上他的眸子,又看向别处。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背对着她,半蹲下去:“上来吧。”

    桃夭夭却忘了刚刚的难过,一瞬间就笑了,正准备爬上木无尘的后背,却被去而复返的祁寒吓了一跳:“将军,晚安!”

    祁寒在木无尘的厉目中飞快地逃了,桃夭夭收起白眼,慢吞吞地爬上桃夭夭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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