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作伴》黄泉作伴分节阅读39

    朱小五疑惑又伤心地看着他:“棠哥哥,你怎么了?”

    禾棠轻轻点他额头,却发现自己可以接触到朱小五,便说:“小五你忘记了吗?棠哥哥已经死啦,现在你看到的,只是我的魂魄,你摸不到的。”

    “死?你……死了?”朱小五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回想起什么来,眼睛里泛起泪花,“娘亲……娘亲说,你……你悬梁自尽了,以后……以后再也不能陪子善玩了。”

    “你娘说得对,我是上吊死了,不过……我可以陪你玩呀!”禾棠做了个鬼脸逗他,“不过别人都看不见我,你怕不怕?”

    朱小五摇头,睁着一双天真可爱的眼睛说:“不怕,他们也看不见我。”

    “……”禾棠起身,缓缓后退两步,犹豫着说道,“你……你不是小五……”

    朱小五茫然地看着他:“棠哥哥?”

    禾棠懊恼地揪着自己头发,烦躁道:“朱小五不是这样的!”

    神棍凑近了观察朱小五,这小孩由着他看,不过陌生脸孔的靠近还是让他有点畏惧,微微缩着肩膀,有些害怕地看向禾棠。

    “挺好的,他俩融合到一处了。”神棍直起身子,道,“应当是最好的结果了。”

    “什么叫融合到一处了?”

    “记忆共存,性格互补。那只鬼的部分记忆和性格传到朱小五身上,而朱小五沾染上对方的部分魂魄气息,性格有所改变,但神智已经全然恢复,与常人无异了。”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禾棠试图解释,“人格分裂?”

    神棍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只能说:“这样已经很好了,对朱小五和那只鬼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伤到任何一方。”

    禾棠蹲在地上有些郁闷:“我觉得我有点纠结……”

    杨锦书看朱小五茫然地在原地不敢说话,两步走过去,轻拍他肩膀:“子善,还记得我么?”

    朱小五摇头。

    “我姓杨,杨锦书,是你棠哥哥的……”杨锦书顿了顿,改口道,“朋友。你站起来,我带你去看一下大夫好不好?”

    “锦书哥哥?”朱小五试探着叫了一声。

    杨锦书抚摸他的头:“乖。”

    朱小五又问:“你也死了吗?”

    杨锦书点头。

    “和棠哥哥一样,悬梁自尽的?”

    “不是,我生了重病,大夫救不了,我便死了。”杨锦书看着他,“怎么问这个?”

    朱小五偷偷瞟了眼禾棠,低声道:“棠哥哥是不是因为陪你玩,才不理我的?”

    “……”杨锦书有些糊涂,“什么?”

    朱小五用脚底磨着地面,小声道:“棠哥哥死后……都没给我托过梦……”

    禾棠听完他俩对话,嘴角抽了抽,道:“我那时候还不会织梦呢……给你托不了梦。”

    朱小五没听懂,懵懂地看着他。

    杨锦书莞尔:“你没梦到过禾棠?”

    朱小五摇头。

    禾棠再次蹲下来,问他:“朱小五,你是不是很想我呀?”

    朱小五老实点头。

    禾棠一颗心都要被他这个点头给融化了,方才心里那点膈应瞬间消失无踪,他抱着朱小五笑起来:“哈哈好乖!”

    神棍在一旁提醒;“小孩子饿太久了,该吃东西了。”

    “哦对!”禾棠一拍脑门,“小五来来,我带你去吃饭!饿不饿?”

    朱小五摸着肚子,点点头。

    杨锦书撑起伞,示意禾棠进去:“走吧,我们带他去吃些东西。”

    “青莲观的厨房在哪儿啊?我们要不要去和厨子说一声?”禾棠问。

    “向门外弟子打听打听便可。他转身对师徒二人道,“多谢两位仗义相助。”

    神棍笑道:“得啦,该干嘛干嘛去,跟我客气什么。”

    待他们领着朱小五离开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方才勉强笑出来的模样不见了,他缓缓转过脸,正对着沉默良久的闵悦君,问道:“当初,青莲观被灭门了?”

    闵悦君看他虽逞强问着,魂魄却散发着强烈的悲伤气息,心中有些不忍。可一想到他才是那件事的罪魁祸首,胸腔又涌起一股报复般的快意,他点头道:“是。”

    “全死了?”神棍颤抖着问,“一个不剩?”

    “只有我了。”闵悦君盯着他,语气却有些飘忽,“师傅,你看,多可笑。其他师伯热热闹闹收了一大堆徒弟,最后剩下的却是孤零零一个我。”

    神棍怔怔看着他。

    闵悦君忽然笑了,笑中竟然有几分可怜凄楚的意味:“不,其实也不是……还有一个……死也不肯回来的你。”

    这世上冷言如刀锋,刃刃见白骨。

    ☆、第三十七章

    神棍眼神空茫,那一句话入耳,戳得他神魂俱震。

    闵悦君来到他面前,伸手将他的脑袋扳过来,让他正视自己:“师傅,你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又为什么不肯回来?我不信你只是和师祖吵个架就赌气到这种地步。”

    神棍眼神渐渐聚焦到他脸上,却没有回答。

    闵悦君发了狠,一字一句道:“怎么,我走到今天这地步,连一句解释也听不到?”

    神棍忽然笑了,仿佛有什么好笑的事,可他眼中尽是苦楚,大声说了两个字:“荒唐!”

    闵悦君一愣:“什么?”

    神棍挣开他的手,大笑着后退几步,看着他道:“我若说,这件事很荒唐,你是不是要气死?”

    闵悦君深吸一口气,淡定道:“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死。”

    “我给人算命测吉凶,总是很准。”神棍收起笑容,渐渐直起身子,“我那年无聊算了算自己的命,发现自己命太硬,克亲克友克邻里,好在我命不长死得早,我就想着,早早离开青莲观,师傅、师兄、后辈们便不会受我牵连……”

    他呵呵低笑两声,怪诞又诡谲,讽刺道:“师傅那时候不信,说我胡言乱语,结果呢?”

    他哽咽着说:“我躲了那么久,还是天命难违。”

    这些年,闵悦君想过许多理由,荒诞离奇的、无理狂妄的……可唯独没想过,是这一种。

    神棍沉默许久,将那点软弱的呜咽咽回去,再次开口时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多可笑,我怕连累他们,连这山头都不敢靠近。别人中秋团圆,热热闹闹,我一个人在异乡漂泊,酒馆那日都不开门,我抱着一坛酒坐在树梢看月亮,孑然一身……可最后,人人因我而死,我却分毫不知……果然该死。”

    闵悦君听了这些,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气闷许久,恨恨吐出两个字:“荒唐!”

    “可不是?”神棍附和着,这个词真真道尽一切因果荒唐事。

    他看了眼闵悦君,又笑道:“也不是,你还没死……我原以为我能改变结果,谁知却只改变了你一个人……”

    “所以你那时候拼命救我,是怕我死?”闵悦君只觉得这一切兜兜转转竟然全是孽债,他胸膛起伏,睚眦俱裂,“为了破你的命,你不让我死?”

    神棍闭了闭眼,道:“修道问仙,不就是为了长生?我不让你死,有何不好?”

    “有何不好?”闵悦君大笑数声,高声反问,“我岂止是不死?我连梦都不会做!闭眼到天明,一丝感觉都无,我这个活人,却活得如同死人一般……清蓉,你这个人……怎可自私到如此境地?”

    “……什么?”

    闵悦君看他一脸茫然,心中怒气再次上升:“你竟不知道?哈……你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这不死之身连梦都不会做么?”

    神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太出乎预料,他有了瞬间的无措:“你不会做梦?还……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闵悦君重复一句,笑道,“没有什么,不会死这件事,足以令我痛不欲生。”

    他说完这句话,连着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然而走了不到两步,他忽然胸口一痛,呼吸一滞,面朝下直直摔了下去。

    神棍一直盯着他,瞬间飞过去接住他,大喊:“闵悦君!”

    闵悦君毫无反应,他向来冷颜冷面,此时也看不出是不是生病了。

    神棍将他放到地上,周身检查一遍,却发现他内力并无大碍,身体却大不如前。明明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身体却似乎极为不妥,脏器受损、体寒神伤,他身为青莲观掌门,道行高深,本应体格健壮、少灾少病,谁知他只是空有个唬人的皮囊,内里竟如此千疮百孔。

    神棍没想到,这些年闵悦君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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