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棠却摇头:“不会,你这种在我们那儿会被批为封建迷信。”
神棍顿时撇嘴:“愚昧。”
众人哈哈大笑。
菀娘招呼着:“打牌打牌!”
“哎呀打什么牌,来来来打麻将!”禾棠招呼着杨锦书把麻将拿出来,“杨锦书,麻将呢?”
“你怎么直呼杨公子的名讳呀?”菀娘瞧着他,“前些日子不还在叫相公么?”
“……”禾棠满脸羞红,“那是在开玩笑啦!我们那儿不像你们规矩这么多……叫杨锦书怎么啦?你不也叫天宁哥的大名么。”
“那是因为我看他不顺眼。”菀娘翻着白眼。
施天宁在一旁悠然道:“双修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菀娘:“……”
神棍在一旁大摇其头:“不知羞!”
杨锦书把竹片做的麻将摆出来,禾棠把他按在椅子上,嘻嘻哈哈地教他们打麻将。
菀娘学得快,推倒胡玩得格外溜,奈何神棍不会玩,胡乱点炮气死人。施天宁牌技不佳牌品尚可,只是有时候被神棍气得内伤忍不住大骂,可惜神棍是个脸皮厚的,任由他气得拍桌,胡乱出牌玩得欢。
禾棠戳杨锦书肩膀:“你怎么打个牌也没力气?”
杨锦书无奈道:“头晕。”
“啧,太渣。”禾棠让他坐起来,“我来。”
杨锦书让开椅子由他坐,禾棠一上桌,气氛顿时变了,咋咋呼呼一圈结束,硬生生让神棍没了乱打牌的机会。
不知不觉到了丑时,菀娘和施天宁很快困了,在杨锦书的宅子里找了个阴气重的房间休息去了,禾棠鬼气弱,放下麻将便软软团成一团,缩在杨锦书怀里打呼噜。
神棍慢悠悠收着麻将,看着桌边老实不动的杨锦书打趣:“自从养了这个小宠物,你倒是性子活泼许多。”
“他很有趣。”杨锦书摸摸禾棠的脸蛋,“虽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但是很好玩。”
“你没教他怎么修炼?”
“他还小。”杨锦书眼神暗了暗,“我怕他贸然出去会吃亏。”
“他弱成这样,一出去就遭殃。”神棍把麻将码好,问他,“你不想他出去,难道不是怕他完成心愿后独自投胎去?”
“……”杨锦书缓缓眨眼,“还好,他这么傻,黄泉路都找不着。”
“哈哈也是。”神棍飘过来弹了弹禾棠的小脑门,“小可怜哟。”
杨锦书笑了笑,看他这么精神,便问:“你最近如何?还难受吗?”
神棍摆摆手:“嗨,我能有什么事?时不时头疼下而已。”
“鬼是不会头疼的。”杨锦书严肃道,“你明知道,有人在招魂。”
神棍烦躁地转身:“招招招,让他招去!”
杨锦书无奈:“你就不好奇是谁么?”
“我哪儿知道?”神棍背过身去,“这几年你怎么越来越烦了?照顾你家小宠物去,我去修炼。修罗伞你放哪儿了?”
杨锦书看他不欲多谈,只好道:“在书房,你小心些。”
“我知道,过去了。”神棍一闪身,已经不见踪影。
杨锦书抱着虚弱成一团的禾棠回了卧房,小家伙一直安安稳稳团在他胸口,比醒着时乖顺许多。
将他放在床上,杨锦书在空中画了个法阵,凝神织梦。此时正值夜深,父母正熟睡,许久不见他们,甚是想念。
翌日禾棠苏醒,扭头便看到倚在床头看书的杨锦书。
“你这书哪儿搞来的?难不成也是你爹娘烧给你的?”他问。
杨锦书发现他醒来,笑道:“不是,这是我让阴差帮忙借来的书,记着一些冥界修炼的秘法,不过年代久远,许多法子不管用了。”
“都有什么法子?我看看。”禾棠伸手要抢书,杨锦书却将书收起来,抓着他胳膊拎他起床,“走吧,今天带你走远一点。”
“咦?走远一点?去哪里?乱葬岗吗?”
“不,带你去杨家转一转。”
“你家?”禾棠来了兴趣,“你可以去家里?不怕吓到人?”
“小心些便不会。”杨锦书递给他一叠衣服,“把你身上的嫁衣换了吧。”
“哇,我终于有新衣服了!感动……”禾棠连忙把衣服抖开,发现这是件水绿色的罗衫,看上去依然有几分女装的影子,穿在他身上却衬得青葱可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托梦给爹娘,让他们烧给你的。”杨锦书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敢告诉他们你是男儿身,只能委屈你了。”
禾棠了然,撇嘴道:“算啦,反正我也不指望他们给我烧男装了。”
他很快高兴起来,蹦蹦跳跳地围着杨锦书转:“走啦走啦,我们去你家看看。”
杨锦书带他下了山。
杨家很大,附近两个山头都是杨家的地产。祖宅建在山下,杨家的老人守着,嫡系子孙也多住在此处。而半山腰有座避暑的小山庄,每年夏季,杨锦书就会来山庄住上三五个月,他因体弱多病,无甚成就,很被家族中人看不起,故而除了父母与少数亲戚,他与杨家其他人关系不睦。
此次下山,他特意选了半夜,带着禾棠先去半山腰的小山庄溜达了一圈。
山庄掩映在葱茏草木中,静谧安恬,院子里有两颗梧桐,一藤吊兰。他喜静,院里的小亭摆着竹藤躺椅,长木茶几,他夏日便窝在躺椅上品茶看书,很是悠闲。自他故去,父母每年七月都来小山庄小住,睹物思人。
杨锦书藏在门口,发现院中无人,便带着禾棠去了他最爱的小亭。
亭子里的摆设一如当初,杨锦书心中一酸,只觉光阴似箭,物是人非。他的手拂过竹藤的边缘,垂眸道:“这藤椅是管家老伯亲自编给我的,我用了十几年。”
“那管家老伯对你蛮好的。”禾棠看他脸上低落神色,忍不住站到他身后,轻声问,“怎么忽然想起回杨家?你在后山住了七年也没下山过。”
“昨日在梦里与母亲说话,觉得她老了许多。”杨锦书牵起个勉强的笑,“我母亲是富贵人家的三小姐,当初过四十岁生辰时还比我小姨看着年轻,然而自我……自我走后,母亲日渐憔悴,如今还未半百已两鬓发白,我看着……很是心疼。”
“你家只有你这一个孩子?”
“是,我是家中独子,故而父母颇为宠爱,只是苦了我母亲,被人说三道四。”杨锦书闭了闭眼,“我走后这些年,想必她受了不少委屈。”
禾棠沉默。
他知道,对这些大户人家来说,独子早逝不仅会伤害家人的感情,对一位母亲来说,更要受到来自各方的苛责。他平日看杨锦书死后的吃穿用度,显然很得父母宠爱,只是对于老两口来说,故去的儿子很难抚慰他们的心。
“你父母这些年……没再生个孩子?”
杨锦书摇头:“母亲生我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已经不能……”
“这……”禾棠哑然。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大悲。
“走吧,我带你看看别处。”杨锦书牵着他的手,朝山下走。
禾棠探头看去,却见山下的杨家祖宅灯火通明,似乎在庆祝什么。这个时辰……他有些疑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的杨锦书情绪反常。
他悄悄看了眼前面带路的杨锦书。
青年穿着素雅的月白罩袍,脚不沾地在山上缓步飘去,而禾棠刚刚学会飘,动作生疏地拽着他的手,偶尔还要跌下去跑几下。
杨锦书没见过这么笨的鬼,每次拉他起来时便忍不住笑。
待他们下了山,杨锦书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奇怪的表情。
两人站在杨家大宅的院墙上看着满院的喜庆灯烛,禾棠看出这是在庆祝什么喜事,小心翼翼地看向杨锦书,问道:“这是?”
杨锦书温声道:“我父母从旁系亲戚里过继了一个儿子。”
这习俗禾棠略有耳闻。
像杨家这样的情况,独子早逝,父母的确会从家族中过继一个亲戚的孩子,通常是男孩认作儿子。只是这样一来,杨锦书心里难免失落。
杨锦书忽然道:“那孩子是我挑的。”
☆、第八章
“咦?”
“我早知自己时日无多,及冠那年便悄悄挑了一个亲戚的孩子想过继给父母,我爹娘那时不能接受,便把那孩子赶了出去。我命管家暗中照顾着那孩子,每年让他陪我在山中小住。父母年年见他,渐渐接受了那孩子。今日是正式过继的日子,我便来看看。”
禾棠没料到他早早考虑到这个,忍不住暗骂他几句,却不知到底气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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