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留君分节阅读23

    元沁跳脱的思维回归了主线,一本正经了下来,把事情从头到尾言简意赅说了一遍,卫广听了个大概,微微蹙眉问,“那朱轻未曾怀疑过你的来历么?”

    元沁在行军布阵、攻城守战上向来肯花心思,卫广听他在殇阳王手下的兵营里当差,除却一开始的惊讶之外,倒也能想得通,只这里面疑点颇多,让卫广放不下心来。

    卫广这段时日里里外外打探了一番,对殇阳王并不陌生,殇阳王此人治军有才,性子却有些小心谨慎,疑心颇重,元沁伪造了户籍,却也蒙混过关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便成了殇阳王身边得力的参将,纵然元沁是自身能力好,但他毕竟涉世未深,这么快就从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兵长成了一名准将军,难免太快了些。

    元沁摇头让卫广别担心,只说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便有希望成为殇阳王的亲信,随侍左右出谋划策,介时便能帮到卫广了。

    元沁还说殇阳王对鼎国血脉一事颇为忌讳,早已经探查出鼎国皇室血脉如今正在临泉准备起兵事宜,虽然还拿不准究是不是真的皇室血脉,但殇阳王暗中已经和燕门候接触过了,只待临泉反扑开始,便双双联手攻入京城,杀了所谓的龙孙皇子,再共商江山事宜。

    元沁交待这些之时,一再嘱咐让卫广小心,只奸细这等高深的职业实在与元沁不沾边儿,卫广听进耳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严词厉色的让元沁跟他回临泉,他现在都怀疑那殇阳王是真信元沁,还是打算顺水推舟来个将计就计。

    元沁哪里肯同意,目光闪烁,只说自己待命军中,不能久留,要走了,临行前只给了卫广一句他和小若很好,勿要忧心,又说荀文若正乖乖呆在邙山修炼,如今已经是分神期了,让卫广不要担心。

    元沁生怕卫广上来抓他,屁股上烧了火一般,没等话说完,便立时消失在山林里了。

    卫广又瞧了眼怀里奄奄一息的元守真,心里只道一个两个都不让人身心,他着急上火,却又无法,只能先将元守真送至柳州,救人要紧。

    卫广让庄云景给搜罗了些大夫,先将元守真的经脉接上了,又找了些灵丹妙药喂给元守真,如此这般折腾了几天几夜,元守真脉象呼吸倒也平稳了下来。

    只是临泉传来急报,等元守真醒过来,卫广已经离开柳州启程回临泉去了。

    楼子建与庄云景随候在卫广身旁,柳庄人去楼空,等元守真醒来,庄子里也只剩下几个专门照看他的仆人侍从了。

    卫广走后的第二天,元守真才彻底醒过来,他已是渡劫期的修为,虽是受了重伤昏迷着,但意识还在,知道他昏迷的这六天,卫广大抵都守在他床边,每隔一两个时辰,便用内功帮他梳理灵力,将他体内混乱的灵力都理顺了许多,他内功紊乱,由外力相助着运行灵力,最是容易出汗,有时候冲击得狠了,床褥被子,衣衫里里外外湿了个彻底,元守真心脉破损得厉害,纵然是想立刻醒来,那也是没办法的。

    元守真看不见但感知得到,但他狼狈了六日,卫广便悉心照顾了他六日,卫广给他换衣衫床褥,给他擦拭身体,中途甚至给他洗过两次头,元守真那时候特别想醒过来,却又有些不想醒过来。

    他想和卫广说点什么,他想看看卫广。

    却没想,等不到他醒,卫广便离开了。

    元守真虽是松了口气,却也怅然若失。

    正月十三这天,对鼎国上下大部分百姓来说,都是兵荒马乱逃亡不及的一天,关中王关进中率十万精兵南下,渡水淮河,攻打殇阳王,怎奈殇阳王早有准备,与燕山候兵分两路,将关进中十万精兵逼进淮南河与赤水江之间,北方兵将大多不习水战,便是关进中事先训练了水军,也不过螳臂当车,关进中被逼入两江之间,顽抗挣扎了整整两个月,意图等待后续的精兵来援,却在五月十三日凌晨这一天,军需粮草于淮南河上被截,关进中受了致命一击,风声走漏后,殇阳王朱轻与燕门候陈厚两人左右夹击,先是将关进中逼退十里,又将人打退回淮南河,关进中手下兵将死伤无数,支援和粮草却又迟迟不到,关进中咒骂发狂之余,只得率领余下八千精兵丢盔弃甲,连夜逃回了中京。

    关进中兵败如山倒,殇阳王与燕门候又岂会放过如此良机,二人各率十万精兵,齐齐追过江来,攻进了中京。

    中京再起血腥,殇阳王下了很大一盘棋,可这棋盘中谁是棋子谁又是下棋人,还未可知。

    殇阳王猜到了其一,却猜不到其二,早在他与关进中厮杀大战之时,卫广便将手里的将士渡过了江去,这些精兵明面上打着关进中援军的口号,深入敌腹,待殇阳王率军北上,这些军士才渐渐浮出水面,连同关进中被截的军需粮草,一齐往曲州去了。

    “殇阳王那老贼,还想联手燕门候捉了我们,看看他们如今这般模样,恐怕不久便要反水了。”庄云景同卫广楼子建立在楼台上,瞧着不远处争得你死我活的三方人,关进中已然是强弩之末,一身狼狈,被逼得一退再退,得身边近卫拼死护着,才得苟延残喘一番。

    “他二人嘴上虽说是各自带了十万精兵,实际上却暗藏祸心谁也不信任谁。”楼子建哼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奏报递给卫广,接着道,“除了明面上这十万,殇阳王朱轻便在城外集结了五万将士,现在正整装待命,恐怕只等关进中人头一落,便要撕破脸皮直接将燕门候人头拿下了。”

    庄云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燕门候也不是好东西,他带的只怕更多,城门那儿早杀起来了。”

    卫广远远看着战场,平日繁华热闹的玄门街,如今成了一块修罗街,到处是将士们的死尸残骸,卫广看胜负已成定局,瞧着黑沉沉的天,微微蹙了蹙眉,朝楼子建吩咐道,“子建你回去看看,曲州与并州是否安排妥当,这两处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你我谋划的一切,恐怕功亏一篑了。”

    楼子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便点头应下,随后便退了下去,卫广目光暗沉,下面的厮杀声,呐喊声,惨叫声,甚至还有刀入人肉的仆仆声,胶着一处杂乱不堪,卫广立在城头上,瞧着这一切,不由便想起了元守真。

    这天下乱世,战乱不停,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与他这个天煞魔星,又有什么关系,便是没有他,这乱世也照旧争权夺利,你争我夺,斗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庄云景见卫广面色晦暗难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劝道,“不破不立,别想太多。”

    这三年多的光景,卫广早习惯了,从曲州回临泉之时,他甚至领着一千骁骑营的将士佯装成殇阳王的兵将偷袭过燕门候的后营,杀人如麻这件事,他早就体验过了,卫广定了定神,挥手示意跟在后面的参将,沉声道,“弓箭手准备。”

    那参将领命而去,庄云景哼了一声,身体往前伸了伸,指了指战场中心,咂舌道,“啧啧,看那小将看穿着该是个副将,身手不错,杀了倒可惜。”

    庄云景说的不是元沁是谁,卫广对元沁本就担心不已,这些年他鼎国皇子的身份也逐渐浮出水面,卫广忧心殇阳王起疑心对元沁不利,所以他从太乙山见面后便再未同元沁联系过,仿佛同不认识一般,也从未向人问起过,只他虽在中京,却也陆陆续续听到些消息传来,传闻殇阳王身边有一名小将,年纪轻轻能力了得,排兵布将很有一套,在与关进中的厮战中屡建奇功,很得殇阳王赏识,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便官拜要职身居高位了。

    卫广并未将元沁的关系告知楼子建等人,只想着等元沁玩够了,再把他叫回来就是。

    胜负已定,卫广本打算下城楼去,打算想让人把元沁架出战场来,目光瞟见关进中却是微微一凝,脚步微顿,那关进中杀红了眼睛,被砍了一只手臂,血流潺潺,却不知疼痛一般,只顾抡着手里的大砍刀,目光狰狞,面色扭曲,卫广心里只觉隐隐不安,便听得一声极其刺耳的鸣叫声,只见那些原本已经倒在地上的关中将士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接着是一阵地裂的噼啪声和轰鸣声,灰尘弥漫尸气弥漫,不一会儿便从地下冒出了不少腐尸来,有的甚至烂得只剩下了一具骷髅骨,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足足有几百人,有男又女,手里却全都捡了些刀剑,连同关进中带来的兵将一起,但凡见到活人,上手便砍,手段残忍血腥,不一会儿恐惧的哀嚎声和惨叫声便此起彼伏,震彻云霄。

    人形傀儡这些年并不少见,庄云景也见过一些,却着实没见过这般恶心的死尸傀儡,他与卫广离得远,却似乎还能闻到从那些腐尸上飘过来的恶臭味,庄云景掩住口鼻,脸都铁青起来,朝卫广道,“关进中背后有人!事情有变,公子我们先走!”

    燕门候与殇阳王双双变了脸,面上皆是骇然之色,将士们只光看看这群腐尸的模样便能吓晕了过去,两方兵马一哄而散,不少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刀剑也不想要了,软著腿脚一路往外冲,人压人乱成一团。

    卫广正想下城楼去先将元沁拖出来,便见元沁突然回头一刀结果了殇阳王,在殇阳王怒瞪又死不瞑目的目光中,剑修的劲力一挥而出,顿时将临近的傀儡炸成了碎片,一时间战场清净不少,元沁收了功,朝余下的殇阳门士兵大声道,“都抬起头看看城墙上的弓箭手!我鼎国大皇子卫广在此,天定的真龙血脉,你们若是投降!我皇子殿下宽厚人仁德,定然能保你们一命!你们好好想清楚了!是愿意替反贼卖命,冤死在此,还是愿意随我追随大皇子殿下,往后共享荣华!”

    元沁的声音灌了内功,再加上他平素为人耿直,一直颇得兵将信服,再加上他喊得情绪激动义愤填膺,当下便有不少将士看清了形势,当场便丢了兵械,朝元沁喊道,“愿追随将军,追随大皇子殿下!”

    有一个想活命,其他人不想当无谓的勇士便也顺理成章了起来,又有不少人接二连三的跪下,喊话声响彻云霄。

    元沁这一出来得十分突然,燕门候怒目而视,见已有部分士兵动了意,不由慌了阵脚,骂了句卑鄙无耻,便翻身上马,大喝一声撤军,便想往城外逃,元沁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怎奈后面的傀儡和腐尸一波一波涌上来,他又想护着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将士,鞭长莫及,最后让燕门候逃出宫门去了。

    庄云景只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卫广看着宫门边举步维艰的元沁,哭笑不得,他着实没想过元沁会来这一出,现在这状况也容不得他细想,只朝跟在后面的神机营头领吩咐道,“那白袍小将是我安插在殇阳王身边的暗线,朱轻已死,那些兵将群龙无首,暂且先别动,留下收编试试,箭头上绑上符火,专门对付傀儡和腐尸罢。”

    那将士看向卫广的眼神又敬又畏,回答得越发恭敬了,“是,殿下。”

    这一场争夺战混乱不堪,变数实在过多,庄云景从城楼上下来脑子还是木木的回不过神,听着下面那白袍小将不住的吆喝声,顿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实在忍不住,朝卫广问,“他又是哪里钻出来的?那些傀儡该不会也是殿下招来的罢?”

    卫广苦笑,楼子建、赵钦常,侯越,南江北,柳清等一干谋臣武将听闻事情有变,都急急忙忙从各处赶了过来,还为到城门处,便看见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卫广身后的天机处明卫暗卫、骁骑营的军士将士皆是严阵以待,随在卫广身边的修士皆是融合期以上,一时间剑鸣的嗡嗡声来回交杂,弓箭手玄拉弓满,将卫广护得严严实实。

    只远处那黑衣少年却一点也不在意,瓷白润泽的指尖上拧着一颗人头,眼里是星星点点的亮光,踏着一路尸体和骨架,一步一步朝卫广走来。

    这少年如珠如玉,精致清澈如山间精灵,手里却捧着颗血淋淋死不瞑目的人头,身后皆是匍匐在地微微颤抖着的驱壳腐肉,画面实在是诡异之极,看得人只觉阴森骇然,庄云景只觉心里发麻,喉咙干痒,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是燕门候陈厚的脑袋。”少年走到卫广面前,将人头举到卫广面前,眼睛亮晶晶的道,“哥哥,送给你。”

    哥哥?

    说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连卫广也是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

    这一生一世,会叫卫广哥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卫瑄,一个是荀文若。

    他不是荀文若。

    卫广只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好半响才异常艰难地开口问,“卫瑄?”

    少年眼睛陡然亮了一下 ,像是积蓄了成年累月的亮光一齐爆发了一样,炸开了一朵耀眼的烟花,他随手扔了手里的人头,朝卫广笑得异常开心,“哥哥果然记得我!”

    卫瑄旁若无人,眼里看不见别人,伸手便来拉卫广,卫广被那掌心的温度冻得一僵,却下意识反手将卫瑄的掌心圈进了手心,如今正值夏日,晚上并不算凉,但卫广就这样握着卫瑄的手,过了很长时间,也没在那上面感受到一丁点的温度,捂不热,冰凉凉的,刺进卫广心里。

    ☆、此章有雷

    这一月以来各式各样的变故看得楼子建眼花缭乱,一干幕僚也是目瞪口呆,等肃清皇宫内院,清点兵将军需以后,楼子建发现,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夺/权之战,他们一方不但没消耗多少物资人力,反倒得了不少好东西。

    除却从各处缴获的军需粮草,由卫瑄带来的那一笔地宫里的财务,也足够整个鼎国先减免三年赋税了。

    然而众谋臣并未彻底放下戒心,冥术向来阴毒无比,卫瑄功法强悍邪门,先不说一手高深莫测的傀儡术,只他身形如鬼魅幽灵一般,十万精兵之中取人头颅如探囊取物,便足够让人心惊的了,离宫变那日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一干谋臣将士看见卫瑄大多都要绕道走,有些脑子活泛的,又忧心到了别处,比如说楼子建与赵钦常,因为卫瑄不但姓卫,还是当年入住太子宫未央宫的准太子,虽是时隔日久,但算起来,卫瑄的血统似乎还更纯正一些。

    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让楼子建无力再惊讶什么了。

    这三四年的光景,卫广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之前楼子建给卫广买了个宅子,楼外楼里楼子建用得顺手的仆人便一起从临泉迁到了中京,之前给卫广做饭的厨子也一并跟进了御膳房,这厨子有心,连楼子建这般苛刻的人都挑不出毛病来,入了中京以后,卫广大半的时候也是泡在军机处,剩下那一丁点的时间,也吃住都在骁骑营了,虽是如此,他与庄云景的饭食却都吃的家里的,他再忙,这厨子也能及时将饭食做好,差人送到他二人身边来。

    他做的似乎是药膳,里面似乎加了不少实用又有效的灵药,卫广这些年睡眠也好了许多,连体内的阳火都很少发作了。

    等万事皆定的时候,卫广却发现他从小的玩伴元沁最近时常往厨房跑,卫广起先没怎么在意,只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府里便传出了元沁与那厨子成了至交好友的消息,尤其是卫广让元沁帮忙做点什么事的时候,元沁跑厨房便越发勤快了。

    现在这个‘厨子’正坐立不安地坐在卫广的左侧第一位,右边是一脸忐忑的元沁,还有正咬着筷子来回看着二人,脸上沾了酱汁儿还不自知的卫瑄。

    卫广这些年这些年只零零星星的在元沁嘴里听到些消息,元沁也说得含糊,从未提过荀文若究竟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为什么不肯下山来看他,又是否是怪他了,怪他当年先一步抢了元守真,怪他现在正抢他的江山天下,或者是因为他是天煞魔星,所以不肯露面见他?

    毕竟当年他只救了荀文若一人,可若出手的是元守真,不但荀文若不会死,他的父母定然不会惨死山林,留他孤单一世了。

    四年,他们有四年没见了,可荀文若既然下了山,就在他身旁,又为何不肯出来见他,住进了他的府宅,一路随他从临泉搬到了中京,却又为何从来没在他面前出现过。只要他肯露一次面,别说只是易了容,便是闻着味,他也能把荀文若分辨出来。

    他易容成了个普通的小青年,孱弱,干瘦,身上没什么肉,脖颈上的肉都凹陷了下去,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麻布衣衫,一眼看去,就觉得那身上的骨头能磕疼人,卫广心里针扎一样疼,“把手伸出来。”

    卫广语调里压着的似是疼似是怒,克制压抑。

    荀文若渐渐红了眼眶,抑制住想扑到卫广怀里的冲动,也不敢再说什么,垂了眼睑乖乖把手伸了出来。

    他挖空心思想给卫广做点什么好吃的,这些年再没提过笔,碰过琴,失了那些书香墨气的风雅之事,洗手作羹,一心想做出点合口味的吃食来,他翻来覆去每日都要试数不清的次数,快四五年的光景过去了,手能好看去哪里,荀文若瑟缩了一下,卫广握着那掌心粗糙的褶皱,双目渐渐赤红起来,将要出口的那些该问的想问的,想说的不想说的,都压回了肚子里,只松开荀文若的手,声音低哑暗沉,“去把脸洗了。”

    荀文若褪了易容回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进来,饭桌上气氛沉闷压抑,连平日话多的元沁也不敢多说什么,等卫广视线落在他身上,便十分心虚的别开眼,毕竟他这次可算是帮凶,瞒过了卫广许多事。

    卫瑄眼里看不到别人,倒是听见荀文若叫卫广哥的时候看了荀文若一眼,没放黑气什么的,只好奇地盯着荀文若看了一会儿,目光亮了亮,从黑衣袖里划出一小丝灵力,他控制得极好,那灵力若隐若现,汇聚成丝,像灵蛇一样撩着毒牙朝荀文若窜去,荀文若自然也不多让,从指尖游出一条银色的小龙,灵活的躲开一击,调转了个方向,同那黑蛇缠斗在一起,他二人指上的玩法看得人眼花缭乱,像杠上了一般打得难舍难分,你来我往游刃有余,桌上一碗鲫鱼豆腐汤却遭了秧,咣咣铛铛溅得到处都是。

    卫广本来情绪低落,看见他二人这般幼稚的举动,心里郁卒倒是去了些,见碗里的菜震震颤颤掉了一桌子,无奈放下碗筷道,“都收手罢。”

    卫瑄近来十分乖,倒也听话地收手了,偏头朝卫广傻笑了两声,脆生生道,“分神期,哥哥,他是个怪物。”

    卫广又好气又好笑,荀文若气结,倒也顾不得惆怅百断,毫不相让刺了回去,“合体期冥修,冥界的大魔王,你才是怪物。”

    卫瑄咬了咬筷子,将桌子上的菜捡起来吃掉,等捡得差不多,才慢吞吞应了一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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