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留君分节阅读20

    零号品,大多是皇帝自身的藏品,连一朝太后,恐怕也拿不出几件。

    庄云景将一座巴掌大的红玉珊瑚放到卫广面前,卫广拿起来仔细翻找了一番,果然在隐秘的地方看见了玲珑阁出品特有的编号,卫广对这些并不是十分了解,但当年卫瑄的母亲极为得宠,卫瑄有一个小笔筒,做工精巧可爱,上面便有一模一样的符号。

    十年已过,玲珑阁早不在了,整整二十五件,并不是小数目。

    卫广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这记号可能造假?”

    庄云景摇头,“那是没可能的事,当年九届阁老纵全部纵火自缢,连带着整个玲珑阁,全部成了废墟,做记号用的材质是特配的,便是内部人,一人也配不全。”

    这二十件已成了绝迹真品,日后定然价值连、城,只如今已不是钱的问题,楼子建和庄云景对视一眼,一时间连包间里的气氛都凝重了下来。

    庄云景手里把玩着拇指大的镂空雕花箍,这些玉石全须全尾,根本没有打磨的痕迹,根本不是皇陵的陪葬品,庄云景看着卫广,压低声音说了两个字,“私库。”

    有人动了皇帝的私库。

    卫广听庄云景如是说,倒是想起旧事来,卫瑄四五岁大时,非得说父皇有秘密基地,闹着要去,两人探查了一段时间,躲在暗处蹲点,倒是跟着皇帝进了地宫,只那地宫里机关重重,走错一步都是尸骨无存,他二人在入口躲了一天一夜,看着皇帝进进出出了两次,才摸清些道道,也没敢进到最里层,东西也没动,只站在外圈看了看,那时候他们不过四五岁,对亮灿灿的金银珠宝没什么兴趣,卫瑄为此失望得很,出来后自是不敢说真话,卫广背了黑锅,遭了一顿打,好几天下不了床,是以卫广到现在还有点印象。

    若卫广没估计错的话,皇帝的私库,可不止能供应十万精兵这么简单,但愿只是求财,卫广起身压低声音吩咐庄云景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云景你和倾之在这儿守着,我同子建回楼外楼。”

    卫广看了眼斜对面毫无动静的包房,走到门边,又停下来,回头朝庄云景看了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同楼子建从后门出了堂会,取了马,打算回楼外楼去。

    庄云景看一眼那包房,只略略一想,便明白卫广想干什么,等卫广的背影消失后,才挑了挑眉,朝柳清笑道,“没想到咱们主子还是个情种,道士这么难啃的骨头,他也能下得去口,嘿,我说怎么从方才就魂不守舍的……”

    柳清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为人老实,连寻花问柳也是没有的,简直听不懂庄云景在说什么,一脸茫然摇摇头,“你这么编排主子是不对的。”

    庄云景嗤笑一声,骂了句呆子,长长伸了个懒腰,也不同他解释,只笑道,“看见斜对面那包间了没,一会儿,他要什么,我们就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了一次,造成的不便,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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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卫广与楼子建是从后门出来的,并未惊动他人,楼子建去前面牵马,卫广便在会堂的后院等他,是个不大不小的方院,从幽静的小道出了院子去,便是三角城北正街。

    时值阳春三月,寒冬散去,桃花初放,此刻正是清晨十分,那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很有些娇艳欲滴的模样,卫广立在台阶上,看着元守真从路那头转过来,虽是桃花粉艳,他却依然清冷如斯,卫广目光漠然,待元守真慢慢走近些,这才发现他已经同元守真一般高了,两人若是站在一起,或许还会微微高出一些。

    元守真停在卫广面前,并未说话,两人隔了三步之遥,不远不近,卫广却似乎闻到了些新雪的味道,清冽又熟悉,卫广微微恍神,却陡然间厌烦了这般来来去去起起伏伏的心思,目光也冷了下来,看向面前的元守真,缓缓开口问,“有事么?”

    “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找我报仇。” 元守真静静问,他虽是与师兄弟们一道,但只是半途遇见,他不过看荀文若来了明州,知道卫广会来明州,便下山来了。

    元守真知道自己来是为了见卫广的,却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来,也不知来了又能如何,他还未能理清这中间的种种,便在街上一眼看见卫广了,那时候他分明听见自己松了口气,可待卫广漠然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又觉得自己料错了。

    这世上,修仙修道,为的便是长生不老,没有人会不惜命的,他放任卫广活着,便知卫广醒过来后必不会饶他,可他等着六个月,就算再遇见,卫广也只与他形如陌路,连看都未曾多看他一眼。

    元守真这三个字成了卫广心里的一根刺,便是别人无意间提起,都要在他心里崴上一崴,更别说是眼前活生生的元守真了。

    卫广一点也不想见元守真,元守真话问得如此天真,也不知是闲得慌,还是特意来刺他的。

    卫广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不露半点情绪,盯着元守真嗤笑道,“找你报仇?我渡劫期的仙人?你肯将命给我,还是等着你再将我的魂魄打散一次?”

    元守真愣了愣,微微摇头,“我并不想再杀你一次。”

    元守真说的是实话,元同光见到卫广,急得神魂失色,只说若是招惹了天煞魔星,却不斩草除根,待往后这魔星找到机会,必不会饶过他们,元守真未必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不过他近来心绪不定,便是对的,他也不一定会做,错的,也未必想矫正过来,他从未想过再要卫广的命,早在一年前,他出手留有余地的时候,他就动摇了。

    从他不是紫薇帝星起,元守真嘴里,就再也说不出卫广想听的话了,比如一点点悔意,关心或是道歉什么的。

    卫广心里翻滚的情绪慢慢冷却下来,目光看着远处雾气蒙蒙的天空,神色漠然,他不再说话,说再多,也是没用的,等事情成功以后,他倒要让元守真好好看看,看看由他这个天煞魔星一手缔造出来的太平盛世,让他的好师父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元守真却又看向卫广问,“太乙门近来折了不少人,是你做的么?”

    “你要替他们报仇?”卫广心绪又浮动起来,语气扭曲,“我还不知元真人何时有这等同门情谊了。”

    元守真摇头,别人的生死,与他又有何干系,卫广不想多说话,元守真也只好安静下来,瞧着卫广有些怔怔的。

    卫广心绪烦乱,又想到以往那整整十年,他二人的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出来,他有时候实在想念元守真,又不敢打扰,只得站在元守真闭关的石洞外,隔着一堵厚厚的石墙,想着里面元守真是什么样子,在入定还是在练功,什么时候会出来,出来又能呆多长时间。

    世事变迁,不过是一夕之间,便全都变了,这个他愿用一生守着的人,只因那缥缈虚无的命定之言,便亲手要了他的命,没有一丝犹豫,干脆利落。

    卫广心里灼烧一般的难受,知道自己又想起这六个月里他极力压制的往事,顿时连呼吸也控制不住跟着窒息起来,卫广喉结动了动,也不看元守真,只垂眸又缓又重地吐出两个字,“滚罢。”

    卫广语气里那股厌恶的情绪元守真几乎立时便感知到了。

    元守真心里像被重击了一样,闷痛了一阵,脸色也不由跟着一变,又看了卫广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袍脚微动,抬脚朝会堂里走。

    卫广见他肯走了,心里松了口气,错身间却微微一愣,感知了一会儿神色几变,反手拉住元守真的手腕,只觉入手灵力混乱,强弱相逐,经脉逆行却毫无管束,似乎是郁结已久,卫广死死扣着元守真的手腕,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顺气行之,灵力紊乱,该要凝神闭关,这时候你下山做什么!”

    元守真渡劫期的灵力,波动最是厉害,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这期间若是出了差池,别说历经天劫,便是性命都难保周全。

    卫广心里焦躁顿起,火燎一般脑子里种种可能来回交替,见元守真只看着他不说话,当头又被浇了一盆凉水,心里闷痛,松手甩开元守真,盯着他冷声道,“别说你不知道,再这般放任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你当真如此不惜命,又何必心心念念要飞升成仙!”

    “随便罢。”元守真摇头,世人嗔痴怨恨,嬉笑怒骂,不过都是过耳之音,不该挂在心上,可方才他听那些字眼从卫广嘴里出来,却心绪大动,他不知是为何,对这般不大好的情绪,近来却隐隐有些熟悉,他这一年以来大多都心神不宁,也不能安心入定,强行练功,只会越来越糟,他也不大想闭关修炼,便也听之任之了,大抵是他遇到最后的瓶颈罢了。

    卫广见元守真神情怅然,清冷的瞳眸里挣扎却一闪而过,隐隐便猜到元守真许是心里有结难解,心里嗤笑了一声,只道世事无常,连元守真都有心结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卫广还未反应过来,便将随身带着的达摩易经经递给了元守真。

    楼子建着实为他搜罗了不少东西,他手里这本达摩易经经,对宁心静气,九转内功颇为有效,效果奇佳,他多数都会随身带着。

    卫广心思复杂,知道元守真早跟他没关系了,只那几股暴走乱窜的灵力实在霸道得让人心惊,再这般下去,不出三五月,不是经脉尽断暴徒而亡,便是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卫广只觉自己对杀身仇人如此挂心,实在是又可笑又悲哀,却又担心元守真那性子,当真会放任不管也未可知,不由连呼吸都不稳起来,连语气也降了几分,“这是达摩经,你别那么迂腐,佛道亦有想通之处,这经法不走四肢经路,只从任督二脉循环运行,最适合你现在这般灵气紊乱,脉络逆行的修炼……”

    “你那些蠢货同门,别让他们随便招惹傀儡。”卫广苦口婆心,又补了一句,“这没什么好纠结的,你若想报仇就报仇,不想关心便不关心,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顺性而为,何必忧心。”

    卫广说的这些,元守真都懂,他没有门派之见,卫广手里的达摩易经经,他的藏书里也有,是以他并未接过书册,只心里微微异样,古怪又不自在地看了卫广一眼,摇摇头道了声不必,便转身进了会堂。

    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的大抵便是他了,卫广瞧着手里的书册,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没喘上气来,只恨不得立马便将元守真揪回来,警告他再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是死是活便再跟他没关系了!

    楼子建脚步踌躇,他其实在门口这边站了好一会儿了,他一个普普通通有呼吸的大活人就牵着马站在路中央,可里面的两位都当他空气一般,眼神也没丢一个过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楼子建自以为自己看到了不得了东西,尤其是他的主子现在脸上色彩斑斓,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楼子建颇为忧愁,却被‘砰’地一声巨响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他牵着的大马也受到了惊吓,哼哼唧唧不安地刨着蹄子,楼子建只见漫天桃花飞,一棵正枝头绽放的桃树就砰地倒在了地上,咯吱咯吱的压倒了一片芳草地。

    楼子建心惊肉跳,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笑眯眯朝卫广道,“公子真厉害,我牵马来了,咱们走罢。”

    卫广颇为僵硬地点点头,两人一路慢行出了街道,楼子建在卫广后面咧嘴笑了笑,见卫广神情郁郁,不由开口劝道,“公子你也别太忧心,臣看那元真人进去的时候分明好了不少,真不是臣眼花,臣下真看见了。”

    楼楼子建眯着眼睛笑,说实话他与卫广朝夕相对了一年多,也没听这个主子说过几句废话,今天那模样,啧啧,倒真是千年难得一见。

    楼子建对卫广来说,亦师亦友,卫广倒也很快便释怀了,又想起元守真问的太乙门门人,微微勒了勒马,蹙眉问,“最近还有大批的修士死亡么?”

    “不是死亡。”提起正事楼子建也收敛了神色,“是失踪。”

    作者有话要说:  急着出门,亲耐的们看见虫告知一声,

    ☆、第三十一章

    楼子建手里培养了一批人,收在了天机处,里边能人异士不在少数,卫广提了点线索,把地宫里机关阵法破解之术理了一遍,便着人去中京皇宫探查了一番,结果大抵也在意料之中。

    卫广将手里的奏报递给楼子建,楼子建看罢笑笑道,“这么大笔的财富藏在眼皮子底下,却被人悄无声息地挪走了,若是关进中那老贼知道,还不得气得昏死过去。”

    “事情没这么简单。”卫广微微摇头,“关进中这些年多造杀孽,仇家众多,皇宫守卫比我父皇在位时还要森严得多,除了定时巡逻的禁卫军外,还有堪称一流高手的明卫暗卫安插各处,先不说如何躲过这些明里暗里的眼线,单说那地宫里的机关术阵法,这世上能破解的恐怕也没几个。”

    卫广对地宫里的阵法记得这般清楚,不是没有缘由的。

    荀文若与元沁两人闲暇时最好摆弄这些,经常布置系些阵法来模拟攻城守战之术,当年他随口说了几个还记得的阵眼和解阵步法,荀文若便兴致勃勃地拉着元沁去倒腾了,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两人就给卫广还原出一个大同小异的来,卫广并不知那地宫的阵法是否如此厉害,但荀文若给他还原过的这个,,解法复杂又变幻莫测,误闯者必死无疑,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想来他们当初能出来,除了因为卫瑄有个好记忆好脑瓜外,恐怕运气也是相当好的了。

    天机处有专门研究机关术的老前辈,卫广见过这十几位堪称业内翘楚的得意之作后,心里便确定这个能让荀文若都赞不绝口的阵法,这世上能破解的没有几个。

    更何况,那批财宝绝对不是小数目,就算让天机处所有的高手事先在这个阵法中训练上十天半月,悄无声息地将一个堪比国库的藏宝阁搬得一干二净,那也是不大做得到的,更何况是在关进中的眼皮子底下。

    不管拿走这批财宝的人是谁,打算用这一大笔财富来做什么,有如此能力,都不是一股能小觑的势力。

    “让天机处的人配合云景的安排,查一查那批玲珑阁玉器的来处。”卫广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目光微沉,“若确实不是关进中,事情便不大好办了。”

    楼子建点头应下,后又颇有些踌躇地问,“除了公子,可还有谁是即知道先帝地宫位置,又知道机关处破解之处的?”

    卫广摇头,一国之君私藏如此庞大的金银珠宝,本就有失德的嫌疑,这一点皇帝未必不知,那地宫的藏处也极为隐蔽,不在皇帝的寝宫勤勉殿,也不在卫瑄母亲居住的风阳宫,而是在荀皇后还未封后前居住的双宿宫,双宿二字还是皇帝当年亲赐的,荀皇后死后,皇帝便把双宿宫封了起来,连洒扫的宫人都不许进,只皇帝十天半月的,才进去一次,天下人只道皇帝不忘旧情,对荀皇后情深似海,哪里知道这其间的关节。

    卫瑄好奇心向来重,越不让他做什么,便越要做什么。

    皇宫里的禁地无疑自带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卫瑄非得要搞清楚才肯罢休,不过三五日的光景,卫瑄便摸透了未央宫同双宿宫之间的位置关系,知道两座院子有一处其实背靠背只隔了一墙距离,更是兴奋得连觉也睡不好了,装睡支走了伺候他的小宫女,半夜三更拿了个短刀,硬是在自己床下的砖墙上掏出了个洞来,他两人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身量小,沿着砌缝拿了五六皮砖,就钻进去了,等玩够了,又出来把砖原样放回去,卫瑄生来古灵精怪,平日又有卫广在外边背黑锅把风,是以他来来去去十来次,却连专门给他换洗帷帐的宫女都发现太子宫里有这一出,卫瑄为此很是得意了一阵。

    卫广每次都负责清理痕迹,他做得很小心,将地上的脚印,甚至浮动的灰尘恢复原样,他几乎可以确定,在宫里的那些年,除了皇帝和他两人,再无别人进过地宫了。

    只不过十年前他到邙山不久,关进中便杀入了中京,占领了都城,老皇帝自缢而亡,而卫瑄作为皇帝的皇子,连同其它的皇女们,一起被凌迟处死了。

    他本来也是该死的,可元守真却误打误撞救了他,阴差阳错。

    卫广心里微微一动,看向楼子建问,“子建你当年可有找到过我父皇与皇弟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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