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枪炮灰演绎录》躺枪炮灰演绎录分节阅读52

    他一看是极品兰花永怀素,就知道赵抟之一定是早就备好了的,就连自己恢复了记忆,快和他掰了,他居然都没落下准备这一天。顾生槿想了想,不禁有点无力。

    赵抟之亲自抱了那盆兰花,转过头对顾生槿微微一笑:“走吧。”

    见丹阳真人的过程相当顺利,赵抟之就跟摸到了他师父命脉似的,几句话就能乐得老人家合不拢嘴,这顺利到顾生槿心里的无力感愈发强了。丹阳真人见了这永怀素别提多高兴了,赵抟之堂堂霁月山庄的庄主,还长这么好看,他能对顾生槿的师父这么上心,说明他就是很全心全意看重顾生槿的。丹阳真人越想越高兴,越聊也越高兴,直许诺赵抟之道,等这誓师大会结束呀,邀请他到武当住几天,素冠荷鼎分了一支苗,到时候就给了他拿回去种。

    顾生槿在一旁听着,算是回过味来了,合着师父跟师叔打赌,赌的压根就不是那株金贵兮兮的成株,而是一株还不一定能长成的分苗啊。得,现在这金贵苗苗也预定给赵抟之了。师叔这辈子,他是别肖想有一盆自己的素冠荷鼎了。

    见过了丹阳真人,顾生槿索性又带他去见了几位在大宅中的师兄,几番折腾下来,等赵抟之要回去了,已经是酉时,天都黑透了。丹阳真人又强令顾生槿送赵抟之回去,这么正当的要求,顾生槿简直拒绝不了,只好依言亲自送赵抟之回客栈。

    今晚的月亮和顾生槿马赛克那一晚的月亮有点像,又大又圆,高高地孤悬在天空之上。星星围绕着它,一闪一闪地,不甚通透,也不能让人每一眼都望见,更像一幕夜色里的假象。顾生槿和赵抟之并排走着,没了师父那话赶话,没了师兄们的挪揄,就又无话静默下来。

    顾生槿心里其实是有些茫然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进了异世,是真的来拯救世界的,还有点个人英雄主义情怀滋生呢,结果看了任务他就焉了,时间久了,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就真的是这个世界里原来那个似乎注定要被炮灰掉的顾生槿了。这种感觉有点分裂,他一面想要清楚地区分原来的自己和本世界的顾生槿,另一方面,这区分的界线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模糊了。就连思考的方式,思考的内容,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彼此了。

    本来他唯一能区分两个自己的,就是不同时代的记忆。

    但是经历过马赛克以后,顾生槿觉得记忆好像也不是那么可靠了。如果所有的记忆都可以根据需要硬塞进他的脑子,他又怎么确定,以前自己所拥有的二十年记忆,包括那一年当生灵的记忆,不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硬塞进来的?

    他所生存的那个世界,真的真实地存在?他在那个世界认识的所有人,获得的所有知识,真的也真实存在?

    除此之外,更让顾生槿感到茫然的是,就算自己原来的世界真实存在,他本来是为了在原来的世界活过来,才接了这个任务,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和这个世界里的人割裂开,单纯地把他们看成是剧情npc。就拿赵抟之来说,按理说被他强的应该是原来那个顾生槿,和自己这个穿进来做任务的关联不是特别大,但是顾生槿他就做不到无视这件事,甚至做不到不以“顾生槿”的想法去看待这件事。

    他就是顾生槿吗?他就是的。

    可他真的就是顾生槿吗?顾生槿又不确定了。

    如果他成功熬过了这次和许昭然的事件,找到了窍门,说不定八年后他就不用死了。但是不死的话,他是不是就要在这个武侠的世界里待一辈子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根本不可能再把自己和这个世界的顾生槿区分开来。那进入下一个世界的时候又怎么办,带着一个又一个世界的大量记忆和感情去下一个世界,最后真的不会变成老不死的怪物吗?如果就这么获得了这么多世的生存能力,那他当初“为了活过来”才勉强接了这个任务,这个追求不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你在想什么?”赵抟之突然伸手拦住了顾生槿。

    他们正走在一段没什么人的街上。现在已经很晚了,一般人家早就关了门,歇了业,只有些许闲汉和个别武林中人、个别晚归之人还走在这大街上。极目所望,从街头到街尾,不会超过十个人。顾生槿愣了一下,回过了神:“在思考人生大事。”他转头忽然问赵抟之,“先前我没想起来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庆幸?”

    赵抟之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顾生槿面前,唇角微微绵存的笑意隐没不见了:“不论你相不相信,我没那么想过。”他说,“实际上,我反而有点困扰。就算你什么都记得,我也会跟着你的。但你忘掉了一些很关键的事,那对我更多的就是造成困扰。因为那会让我觉得……你好像换了一个人。我要重新去适应你的忘记。从本心讲,我希望你能都想起来。”包括小时候那些,赵抟之心想。但是他又觉得这有点渺茫。

    顾生槿回忆起过去的关键是什么,赵抟之还不知道。

    “果然是有影响的。”顾生槿心里沉甸甸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如果没有想起来的时候,给赵抟之的感觉像另一个人,这不就是说他想起来以后,就跟原来的顾生槿彻底融合受影响,更加像原来的顾生槿了?

    顾生槿心里一团乱麻,他稳了稳心神,才对赵抟之说:“走吧。”

    赵抟之也没有异议,双方继续一路无话地回去,总算是走到了客栈门口。外墙上已经挂上了指引路人归来的红灯笼,这灯笼的笼身已经不那么鲜亮,呈了一种陈年的旧红色,风吹过来,就被吹得左摇右晃,灯光也在里面晃悠起来,似一盏随时能被熄灭的路灯。顾生槿貌似恍惚地盯着那烛光看了一会儿,才对赵抟之说:“这段时间,你也小心点。”

    如果说五芒教要对付峨眉和武当属于外部合作任务,那么赵抟之这个跑了的“圣女”对他们来说就是内部必须要解决的大问题了。如果没有圣女的时间太久,五芒教恐怕面临内乱的危机。顾生槿至今没听说五芒教的圣女失踪了,那就肯定是魔教还打着悄悄把赵抟之弄回去的主意。他们能对顾生槿和许昭然下手,当然也能对赵抟之暗暗下手。

    赵抟之好像有一丝意外,然后顾生槿就见他微微笑了一下:“我会的。你也要小心点,不要轻易上了别人的当。”

    “知道了。”顾生槿不自在地揉揉鼻子,对赵抟之挥了挥手,就转身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顾生槿也投入了武当招待不断到来的各门各派的繁忙事务中,当然也接管了峨眉霁月那个客栈的食住行事宜。旁人都只当他是因为和赵抟之的特殊关系,才特别关心那间客栈,只有他和赵抟之知道,他们暗地里对每一个经手“吃”这一块的人都暗中筛查了一遍,结论是暂时没有找到可疑人员。没有可疑人员,魔教怎么作案?顾生槿就有点想不通。还有赵抟之提及过的武当派叛徒,顾生槿锁定的头号目标就是和沈愉有那么点感情纠葛的赵潺清,虽然他暗暗地观察了几天没看出什么苗头来,还是把赵潺清的名字报给了赵抟之。索星阁不是专门收集情报的嘛,就让专业的来找找看吧。

    除此之外,顾生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天提醒起到的作用,赵抟之还真的对许昭然上了点心,跟她走近了。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交好的,许昭然不但有事没事就找赵抟之聊聊天,甚至还会拉他一起去逛街!当然逛的是女孩子们爱逛的街,什么布店胭脂水粉店了,什么这里的高级裁缝那里的有名鞋匠了,旁人不知道赵抟之就是个男的,顾生槿知道呀。他越看怎么越觉得,这有点像是男朋友陪女朋友去逛街==

    这不,顾生槿才陪赵抟之吃完了早饭,他要留下来帮忙,就习惯性地问赵抟之:“今天你做什么?”

    赵抟之拿过素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对顾生槿微微一笑:“陪许姑娘去取前几天在首饰店定好的首饰。”

    “哦……”顾生槿放下了筷子。

    赵抟之站了起来,转身施施然出去了。顾生槿看着他离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郁闷。

    ☆、第91章 不是昭渠

    赵抟之从红木盒子里捡起一支缠丝银蝶流苏簪,轻轻地别进许昭然乌黑的发髻里。他的手指稍一放开,这支薄如蝉翼的银蝶便在她头发上轻轻颤动,在日光下熠熠闪光,扑棱着翅膀,好像随时能轻盈地飞起来,扑入缤纷花间。

    亲手为自己血脉上的亲妹妹插一支发簪,对赵抟之实在是一种难言的新体验。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有银簪的冰凉感,拇指轻轻捻去,这种感觉就一点一点地消失殆尽了。但它又好像绵绵地留存进了赵抟之的心里,冰凉的发簪,有着浅浅茉莉味的发香……一同带点笨拙地留存了。

    在以前,赵抟之别说做过这等事体,是连想也没有想过的。其实他对许昭然仍然不是那么信任,也仍然不觉得自己对她放了多少心思,投入了多少感情……感情,怎么可以轻易投入。哪怕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你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反咬你一口。

    赵抟之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说我是你妹妹,我和你是一路的人投入什么真情。

    只不过是沈愉这次盯上了她,他要多给她几分注意,正好许昭然又说可以帮他。这忙好不好帮还在其次,赵抟之顺势接受了她的主意,抽了些时间与她闲逛,不过是不想让顾生槿觉得自己那么无情而已。

    他还是想让顾生槿感觉到自己确实在对许昭然释放善意。

    赵抟之盯着那只犹自颤动的蝴蝶和许昭然的发型看了一会儿,伸手歪了歪发簪,“插成这个角度更好看。”

    “真的?”虽然他内心感觉难以名状,无可描述,但这并不妨碍许昭然感到高兴。她揽过铜镜左看右看,面颊上浮起了浅浅的红晕,认可地点点头,“这么插果然更好看。”

    掌柜的也适时地在一旁献殷勤,“赵姑娘真有眼光,这角度只是轻轻一歪,就在这俏皮上,又添了雅致,妙极,妙极。”

    这样的话听得人都知有些浮夸,许昭然还是笑了,满意地把自己原先的发簪放到了盒子里,盖上盒子,歪着头笑道:“赵姐姐自然是最有眼光的。我们走吧,赵姐姐~”

    赵抟之:“……”

    他没说什么,就着许昭然拉他的手离开了首饰店。二人出得店,在大街上走了一阵子,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梁深齐。梁深齐和另两名武当派的弟子上前来,同他们打招呼:“赵姑娘,……昭渠先生,您出来逛街呀。”梁深齐一见着了许昭然,好像浑身都不对劲了,盯着她呆了呆,接着就跟个学生似的挺胸收腹站得笔直了。神态也变得恭恭敬敬的,目光里透出的是崇拜的光芒。

    许昭然脸上原本洋溢的笑意却变得淡了些:“我都说了,不必这么客气,叫什么先生?梁师兄叫我师妹就行了。”

    梁深齐不认可地摆了摆手:“那怎么行?叫师妹太埋汰您了!”

    许昭然不着痕迹地拿脚尖蹭了蹭地面,浅浅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再坚持,转而问:“梁师兄巡逻呢?”

    梁深齐点点头:“昨天接到警报有魔教分子暗中潜入,被人认出后跑了,没抓住。您也要当心,誓师大会举办在即,魔教定会寻机破坏的。”

    许昭然抱住了赵抟之的胳膊,笑呵呵地回他:“我和赵姐姐一起呢,不会有事的。”

    梁深齐似乎也觉得自己叮嘱得过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而对从关系来说跟他更亲近一些的赵抟之说:“赵姑娘这些天应该没遇到可疑分子吧。”赵抟之摇了摇头,梁深齐就又说,“你别看小师叔成天忙别人的事好像不太关心你,其实他隔两天就来嘱咐我一遍让我注意你的安全,给你多派两班巡逻的,可担心你呢。”

    赵抟之就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梁深齐这才同他们二人别过,继续往前走去。许昭然看着他们走远,才回过头来,然后就发现赵抟之正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许昭然问。

    赵抟之还盯着她瞧,像要把她从头到尾研究一遍似的。很显然许昭然对梁深齐有些意思,但她的表现有点奇怪,或者说有点矛盾。赵抟之试探性地开口:“看起来他很喜欢昭渠,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许昭然微微低下头,“我没有不开心啊。”

    “瞒我没有意义。”

    许昭然只好说:“他喜欢的是昭渠嘛,你没看他都不改口一直叫我先生吗,好像只能看到昭渠似的……不说这个了,我们快回去吧,走吧走吧。”许昭然拉起赵抟之的胳膊,就往回走。

    其实这种情况,许昭然早就知道它可能会发生了。

    让昭渠使用自己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传播扩散她的意志力,以梁师兄本身就爱看话本的性格,肯定首当其冲会受影响。在他的眼里,自己可能永远都是昭渠了。

    他把她看成昭渠先生,是一种仰望的目光,又怎么会还像以前一样,站得远远地,但用一种平视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喊“许师妹”呢?

    这甚至是昭渠一早就告诉过她的后果。说这次冒险如果成功,你和梁深齐那一段姻缘,很难成了。这件事许昭然是相信昭渠的。她比自己更了解意志力影响的后果,甚至还比自己更了解梁深齐和自己。

    虽然许昭然一开始并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很难成了。梁深齐知道她就是昭渠后,许昭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了。

    他确实像昭渠说的那样,因为这个身份,给自己多安排了一份保护,甚至给自己多了一份关注。他还会主动来找自己,但是找过来先问好,问完好就问新作打算写什么。许昭然怎么知道昭渠往后要写什么,她又不是昭渠本人。

    就算知道,许昭然也不想梁师兄眼里看到的只是一个能站在他面前的昭渠。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前两次梁师兄虽然基本不会主动来找她,但和她说话,也不会张口不离话本。许昭然发现和梁师兄交流也变得困难,他就算不问新作,也是十句有八句不离旧作,许昭然能跟他说什么,是说自己的观看感想,还是假装自己就是昭渠诉说创作感想呢?

    梁深齐眼里的她,始终都甩不开昭渠的影子了。

    就算这次这个世界成功救了下来,没有崩溃,她和梁深齐也会像昭渠告诉她的那样,她想要和梁深齐再续前缘,会很困难。

    这些许昭然早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才正式开始面对而已。

    她早就知道,要想师父和师姐都活下来,必要放弃一些东西的。她希望师父和师姐都能活下来,希望梁师兄也能好好的,那一刻,其实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能承受放弃梁师兄的。昭渠肯定也知道,所以她告诉了自己这个后果。

    赵抟之的目光落在许昭然脸上,他没有再轻易被许昭然拉着走,而是停了下来:“你快要哭了。”他的话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滋染,显得平静、安和,“怎么回事?”赵抟之又问。“其实你不是昭渠吧。”

    无可否认,赵抟之其实就是诈了她一下,然后他看到,许昭然神色微微动了一下,赵抟之就知道,他一定是猜对了。

    然而许昭然还是摇了摇头,勉强挤出笑容:“没有的事,我就是昭渠。走吧,走吧。”

    赵抟之这次没有认真反抗,由着许昭然拉着他的胳膊往回走。他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一脸平静。心里已经思索开了,从乐天成调查的结果看,这个昭渠也不可能是静风师太,赵抟之本来觉得李幼喜也挺可疑,看许昭然这反应,他又觉得不像了。

    如果是李幼喜或静风师太本人,她不需要对自己、对梁深齐等人隐瞒得这么死,好像一辈子都要钉死在这个身份上似的。换句话说,昭渠本人是峨嵋派门人的几率很低,不可能是她们。

    那么又能是谁呢?一个对他的过去,对他的家族史了解得那么清楚,还能让许昭然心甘情愿帮他/她隐瞒的人?

    许昭然是谁的孩子,赵抟之已经查出来了。从许溱溱当年的死亡原因,以及落花谷已经灭门的往事看,赵抟之也很难相信许昭然会投靠卫良树。若非知道许昭然和卫良树合伙的可能性很低,赵抟之也不会轻易对她释放善意,帮她防卫暗处的狡诈恶狼。

    赵抟之有种又进了死胡同的感觉。除了峨眉派的人,许昭然这些年的交际圈其实他已经排查过有可能是昭渠的人了,根本没有其他人有那个能力或时间做这件事,并能说服许昭然替她出面。

    不是赵抟之多想,他真的发现周围的人多少都有点古怪,一个沈愉疑似先知,一个顾生槿疑似凭空知事,还有一个许昭然不知道从谁那里获得了一些可以说是很有影响力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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