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枪炮灰演绎录》躺枪炮灰演绎录分节阅读12

    这边顾生槿毫无知觉地在房中坐了好一阵,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房门再度被推开,是赵抟之带着大夫回来了,随行而来的还有那个总是眯着一对眯缝眼看人的圆掌柜。

    这大夫是城中最擅长解各种蛇毒的大夫,虽然不是很对症,但这儿只不过一个小城,能找到个会解毒的大夫已经不易,短时间内也不能再奢求更多。圆掌柜当着顾生槿把那大夫一阵好吹之后,顾生槿就伸出了一只手给他把脉,见圆掌柜仍候着没有走,不由好奇地看了看他。

    这家客栈的服务还真是周到,客人随便请个大夫,掌柜的还要亲自来照看。

    顾生槿这眉眼含笑,嘴巴微张的模样,透着股灵动的好奇,让圆掌柜的那双眯缝眼都微微眯了眯,只不过他眼睛本生得小,眼睛上的小动作反而很难让人察觉到。

    自顾生槿一只脚踏入客栈门起,元九就觉得他看起来有些面善,只是那会儿,他没想起来顾生槿像谁。

    现在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却背后悄悄地起了一层细汗。

    这个武当弟子,竟然是像那个孩子……

    难怪主人会对他格外不同一些。

    可是也正因为像了,元九心里不免更忧虑了。那个孩子是不可能还活着的。五芒教出手对付一个孩子,又哪有失手的道理?这个顾生槿不可能是那个孩子。

    可是主人——唉,就凭这长相,这性格,主人都不可能不对他特别一些。若这顾生槿也和那个孩子一般心地赤诚也就罢了,若不是,就要想办法了。

    元九也算是看着赵抟之长大的了,以前管他叫少爷,后来管他叫主人,是唯一一批知道赵抟之当年事的老人。眼看着他这些年越来越没有人气,也是很心疼的。但心疼却也无法,有了那样的遭遇,赵抟之还会打心底念着谁?也只有已经死去的人,才能让他念着了。

    然而,元九想象了一下那孩子还活着的可能性,摇了摇头,如果他还活着,岂不是说连他也抛弃了主人……那主人在这世上,只怕再无可念之人,也再不会对任何人上心了吧。

    念及此,元九再琢磨看顾生槿,倒是又宽了点心,不是那个孩子本人,又有几分神似,才好啊。

    大夫给顾生槿看诊有片刻了,已经给他把过脉,又看了他小腿上的伤口,问过症状,而今终于站了起来,是心里有数的意思了。圆掌柜便露出一个关切的表情,问道:“是什么毒,可能解得?”

    大夫摇摇头,拱手道:“惭愧惭愧,此毒原方复杂,老朽学艺不精,恐怕不能除尽此毒。为今之计,老朽只能先开些清毒-药方试一试,或可延缓毒性,但要根除还得找那种对江湖毒-药有研究的大夫解毒才好。”

    顾生槿原就不对这儿的郎中抱有太大希望,因此倒也算不上失落,只是问:“这毒拖久了,会有什么后果?”

    大夫道:“任何毒中久了都会出大问题,公子如今中的这种毒老朽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猜应是麻痹经络的毒性,短期内吃着老朽开的药方可保无虞,久了不但可能于行走有碍,还可能影响公子习武,所以还是要尽快寻到解药或专业的医者才好。”

    赵抟之简单地道了谢,盯着大夫开了药方,就让圆掌柜领着人出去抓药了。屋子里一时只剩下顾生槿和赵抟之两个,又有淡淡的尴尬弥漫开来。其实自赵抟之说出那番话,顾生槿就后悔了。他抬眼觑觑赵抟之,低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突然发现你是男的,冲击太大,口不择言,总之……你别在意?”

    赵抟之微微偏头,看了顾生槿一眼,轻描淡写回了他一句:“我在意什么。”

    顾生槿一时吃不准他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跟自己说的气话。他对赵抟之讨好地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外面小二又领了一个大夫进来。顾生槿也只好按下来,又依样画葫芦地跟大夫说了自己中毒的症状。

    大夫前前后后一共来了五个,须知这只是一个小城,能找来五个大夫也已经不易了,有一个还是城外村里扒拉来的有些名声的大夫,但这些大夫说法大致都相同,就是解江湖毒-药这块他们不够专业,不论是下针灸的,做推拿的,还是开药方的,都说不能根除毒性,建议他们找会解毒的江湖医者。

    顾生槿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几乎每篇武侠小说都会有一个江湖中人推崇的神医,不管受了啥伤中了啥毒都可以找神医了,因为人家专业根本不是治寻常病症,就是外治跌打内治经络外包解毒啊!

    他穿进的这篇武侠小说也不可免俗的有一个神医,没错,就是那个能把沈愉从地府拉回来的神医池嘉木。据顾生槿所知,这个池嘉木也像所有恃才傲物的武侠小说神医一样,给人看病有怪规矩。

    凡是去找他看病的人,要么给他提供一个美人欣赏,要么答应帮他做一件事。若是美人,曾经有过一个富家公子为爱妾求医,带了三十个种类不一的美人去找池嘉木,人家神医偏偏看上那个病怏怏爱妾的事。若是做事,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因此会求到池嘉木那里的,都是些实在没办法的伤者和病患。

    前前后后的大夫都那样说,赵抟之显然也和顾生槿一样想到了这位神医,他语气平淡地对顾生槿说:“池嘉木也要往赏剑大会而去,想必他会比旁人早些时日到达,我们从水路去杭州找他。”

    顾生槿略一想,也知道他为什么会猜池嘉木早到,他一个大夫,赏什么剑,人家赏剑,他赏人,他必定是要提前到的。但即便如此,顾生槿心里也不太自在,他看着一身女装章华不可轻亵的赵抟之,还是很有几分担心他被池嘉木看上了。

    便道:“到时池嘉木对我们有要求,选择帮他做事就行了,做不了的话就算了。”

    赵抟之瞄了他一眼,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又冷淡地补了一句:“你放心,你因我受伤,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不会让你留下后患。”

    你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才让我担心好吗!

    顾生槿感觉,赵抟之似乎有点误会自己。

    ☆、第17章 栽赃嫁祸

    不知道为什么,顾生槿一点也不希望赵抟之误会自己,他拉住了赵抟之的衣袖。“赵抟之,”这称呼骤然转变,顾生槿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自在,“我不后悔的。就算真解不了毒,也不后悔。是我自己要救你的,真有问题也理应由我自己承担。”

    赵抟之似有所动,乌沉沉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瞬,问:“难道你不想解毒?”

    “当然不是。”顾生槿有些无奈。

    “既然是这样,是要这个结果就行。”

    顾生槿干脆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去找池嘉木我不反对,但要是他强人所难,也不用非求他解毒。”他见赵抟之仍然一动不动地,且看不出情绪波动地盯着自己,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听说他好美人。”

    赵抟之仍定定地瞧他,须臾,他终于对顾生槿露出了一丝笑意,却是问顾生槿:“你觉得我生得美?”

    顾生槿又是一愣,赵抟之此时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而顾生槿就坐在床沿上,赵抟之问完,略略倾身就凑了过来,似是要顾生槿再看个清楚。现在赵抟之穿着裙子,梳着姑娘家的发式,看起来活脱脱是一个有几分英气,有些清廖淡漠的女孩子。

    如果是之前赵抟之这么问,说不得顾生槿要脸红了,现在都知道对方是个男的了,顾生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他露出一贯笑嘻嘻的模样,语带调侃:“在我眼里自然是美人的。”

    赵抟之那双乌沉沉黑亮亮的眼睛就那么一错也不错地盯着顾生槿,顾生槿一抬眼,甚至能看到他眼珠里倒映的自己。顾生槿莫名就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他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以期离赵抟之远一点。赵抟之像是看出他意图一样,不动声色地就坐直了身子,离了顾生槿,让顾生槿暗松了一口气。

    “不必担心。”赵抟之坐直后就说了一句。一开始顾生槿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意识到,这是告诉自己池嘉木的事他不用担心。

    既然赵抟之这么说,似很有信心,又不愿多言的样子,顾生槿也不会追根究底地问个明白。

    顾生槿的目光觑到赵抟之的脖子,好奇问了一句:“你的喉结是怎么藏起来的?”

    “缩骨功。”

    顾生槿更好奇了,“以前只听说过,没想到有幸能见上一见。”之前没好意思长时间在赵抟之身上逗留,既然现在大家都是男的,也不存在什么唐突不唐突的问题了,顾生槿就看起了赵抟之那缩过喉结的脖子,仔细看还是能看到一点那里有东西的痕迹,但喉结的结感确是没了,只留一段光洁玉白的脖颈。

    “缩骨会不适吧?我仿佛听说过,缩骨对身体不好。”顾生槿偏开眼,又问。

    “习惯了。”

    赵抟之语气清凉平淡,却是听得顾生槿一怔。他已经从赵抟之先前那番话意识到,也许赵抟之只有一个女子的身份,如今他这么说,更是旁证了他从小男扮女装。

    如果是女扮男装,倒还容易想象,这虽然是个武侠世界,本质上还是封建的,重男轻女的。女子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乃至于获得更多社会资源,会需要女扮男装这个方式来伪装自己。社会群体对于女扮男装这种行为是宽容的,甚至赞许的。相对的,男扮女装就是一种罕见且不容易被认可的行为了。

    所以顾生槿有些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人从小男扮女装,还习以为常?

    反正以顾生槿的脑袋,他是想不出来。而且他也觉得,就算自己问了,赵抟之肯定也不会告诉自己。交浅言深之所以能成为一句成语,那就是说这种情况其实少见到都能变成成语了。赵抟之不像是那么容易告诉别人自己事的人。

    至此,他也不想了。喝了药,接受了某大夫的金针治疗,又依着赵抟之换了个门没坏的房间,就躺下睡了个好觉。

    到得第二日,赵抟之就给他备了拐杖,经过金针理疗,他的双腿也不是全无知觉,就是正常走比较困难,自然要改走水路去杭州。正好现在他们就在长江主干道边上,要找到一条前往苏杭的商船也不难。中午的时候赵抟之就告诉他,已经定好了船只,定在后天上午走。

    顾生槿除了有点遗憾不能再吃沿途风味小吃,倒也没别的了。这会儿他又想起徐添风来,沈愉都下山了,他绝对也会追下山来,就是估摸不走一条道。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天,沈愉就从逃走的黑衣人那得到了天机心法的消息。

    沈愉如今离那小城也不算特别远,他收拾了红莲使等人,又甩掉了他们,饶是想快点偶遇赵抟之,只这一天时间也是比较有心无力。听到阿魉一身伤地来报说天机心法可能在顾生槿那里,他更是震惊了。天机心法明明在自己这里。

    等他听阿魉说完他偷听到的内容,沈愉心里就有底了。

    天机心法原本其实是作者给顾生槿安排的金手指。阿魉说的那个轻功极好像乞丐的小子叫桓昊,他不是乞丐,是个从小和野兽为伍的野人,也是天机心法的真正主人。原著里顾生槿是带着桓昊离了与兽群居的人猿泰山式野兽生活,得了他的好感,得他赠予的天机心法。

    因为这个心法金手指开得特别大,可以说是每个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之一,所以沈愉当年第一次下山历练,就直奔了桓昊藏天机心法的地方。原著写得清清楚楚,天机心法就埋在桓昊平日里玩人猿泰山的大树下。又因那棵树十分粗壮,六人环抱不住,高耸逼人,上挂坚韧藤条,特征明显,沈愉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天机心法是桓昊他爹桓穆留给他的遗物,对这个人来说自然是宝贝。按沈愉原来的想法,当然是依样画葫芦,先取得桓昊的好感,让他亲手把天机心法送给自己,也算来得名正言顺。毕竟这个桓昊也不太好惹,既学了他爹的天机心法,又学了他娘的凌空步法,除了招式没人教特别烂,内功轻功都有些了不得,等闲人杀不死。如果能把他收拢成自己人,对自己的班底也是战斗力的一大提高。

    所以他找到地方,一开始只是在那里蹲守。

    但坏就坏在他比顾生槿早到了好多年,他在大树下苦等半个月,眼看着自己初遇赵抟之的大致时间就要到了,也没见着桓昊本人,沈愉就等不下去了。他想着反正按作者的意思桓昊埋下去就没管这本书了,直到遇上顾生槿,才破了他爹留下的机关把书挖了出来。这中间有好几年,他先拿来练,练好再悄悄地还回去就是了。

    倒霉就倒霉在那个桓昊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在他破机关挖秘籍的当口出现了,那能怎么办,沈愉知道自己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天机心法,估计这辈子都开不了这个金手指了,他只好跟桓昊打了一场,那时桓昊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就算他练着天机心法又能厉害到哪去?除了有点惋惜桓昊就此成为敌人,沈愉倒是成功带着天机心法走人了。

    也幸好当时黑灯瞎火的,又时隔数年,桓昊估计没有看清自己的脸,只看清了自己的剑,这会儿遇上顾生槿,倒是认为是他偷了天机心法。

    唔……说来这也算是好事。这样就没人知道他才是天机心法的真正拥有者了,反正顾生槿设定就是这样,这事就让他继续担着吧。

    沈愉沉吟出了结果,又问起下面的事,待听到顾生槿和一个姑娘一起追阿魉的时候顿时脸色一变。忙问:“那姑娘叫什么?”

    这一点阿魉白天的时候倒是悄悄查过,立刻回道:“那姑娘名字有些古怪,叫赵抟之。”

    沈愉脸色大变!

    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让顾生槿遇上了赵抟之!难道剧情的自我纠正力真的那么大?不,剧情的自我纠正力也是有限度的,这几年,他就很是改变了几件事,也达成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比如眼前的阿魉,本来应该是顾生槿一个忠诚的杀手好友,他提前去救了他,如今就成了自己的手下。虽然估算失误,救早了,让他的武功比原著低了一大截,好在这个人最讲忠义,毫不在乎生死,认了自己为主就不可能再和顾生槿交好,沈愉用他倒也用得很放心。

    思及此,沈愉眼神晦暗,幸好他多了个心眼,派人跟踪了一下顾生槿,不然就真的要错过赵抟之了。这下顾生槿就完全转变为他的竞争者了。

    对于竞争者,他向来是不会心慈手软,前世那个洛永言号称什么金融天才,还不是差点被他打落尘埃,要不是他有几个包括许君颢在内的好友关键时刻伸手救了他,他那辈子恐怕都翻不了身了。

    想到这,沈愉面带关切地搭着沈愉的手探了探脉,和颜悦色道:“你辛苦了。这次受了内伤就好好调养几个月吧,我让刘叔多给你炖些汤水喝,一阵子没见,你似乎又瘦了些,该趁这几个月都补回来。”

    阿魉面上浮起一层薄红,将头低下去:“谢主人!”

    沈愉亲切地拍拍阿魉的手背:“这么久了,怎么还跟我客气?你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还要赏你的。”

    “不用了。”阿魉摇头坚定拒绝,“毕竟我第一天就任务失败了。奖赏留给其他人吧。”

    沈愉笑眯眯地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倒也没有再坚持。

    等他出去了,沈愉才对一旁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说:“把顾生槿可能携带天机心法这件事,散播到江湖上去。不要让人捉到马脚,不,等等,”沈愉停了一停,那张艳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做一点假的蛛丝马迹,让这蛛丝马迹指到魔教圣女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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