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时候暖,融雪的时候才冷。 她想,赶在融雪之前回英国,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穿一套长袖的湖蓝色棉质睡衣,尽管屋内暖气很足,但她在床上,还是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这样,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就会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震声震文从阳台翻进来的时候,隔着窗子,就看见妹妹蒙头蒙脑地躺在床上,只露出栗色的短发,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还是和以前一样,怕冷,怕黑,怕孤单,爱听摇滚,喜欢热闹。
今天,他们亲眼见到,她与季少杰之间流动着那种难以言传的气息,他们之间说话的语气,投注的眼神,那么暧昧,那是恋人之间才有的互动。
这样的气息,令他们疼痛,嫉妒,不安。
而此刻,那个女孩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收了翅膀的小鸟,白天的调皮和不安份,终归在黑夜降临的时候倦鸟归巢。
早料到他们会来,落落对着推门面入的他们微笑,白生生的小脸,乌黑的大眼睛,红色的菱唇。 ——真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这样笑着她,颊上两个小米涡若隐若现,还是他们从小捂在怀里的小落落,那个对他们全心信任、依赖的小家伙。
只有对着他们,她才会露出这样亲密无间的笑。
他们太需要她的回应了,这个娇娇的小人儿,哪怕只是这样一个平常的微笑,也仿佛是春风吹进了他们的心里,令他们瞬间柔软温暖了起来。
因为钟邦立的要求,他们从私房菜馆出来之后,还是带着落落回了钟家老房子,晚上自然就留宿在这里。
父亲的担心,兄妹又怎会不知?
只是,感情就如枝头的花蕾,时节到了,该绽放的拦也拦不住,时节不到,就算再如何期盼催促,终是一场空。
那个阳台,是他们自小就爬惯了的,通往阳台的门,落落也如同四年前一样为他们留着。
——没有变吧?一切,跟从前一样呢。
兄妹三人并排躺在不大的床上,落落翻个身,跨坐去震文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捏肩,时不时拿后脚跟咚咚咚地在他肩窝后脑勺敲两下。
如果他抗议,她就抱怨说他的皮太厚了,用手捏不动,只能用脚。
震声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一把指甲钳,虽然蒙了尘,但他认得,正是他们之前常用的。
他拿了钳子,将落落抱去沙发上,帮她剪手指甲,完了又剪脚趾。
“别乱动,一会剪到肉了可别哭。”
“哥哥你别剪太秃了,给我留一点呀,我要去做美甲,太短了不好看。”
“我们落落就这样干干净净最好看了,粉粉的,看上去很健康,别涂得乌七八糟的,看了眼晕。”
“可是别的女孩子都有做,亮晶晶的很漂亮。”
“那是因为他们的指甲没有落落的好看,没办法才去弄…… ”
落落边由着他剪,边撅着嘴,看他白净好看的手指在自己脚上捏来捏去。
这个房间留有他们太多的回忆,一如此刻,美好,宁静,温馨,是令他们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他们仿佛站在一千多个日夜的时光末端,一切只是划了一个圆,又回到了原点。
他们的呼吸很轻,轻得有些刻意,仿佛都怕惊扰了什么。
窗外,是阳台,阳台之外,是漆黑的天,仿佛一只巨大的手掌,在他们身后摊开,那些组合零乱的星子,是掌心无法预知的曲线。
震文也坐过去沙发上,将落落的头放得躺在他腿上,撩开短发,轻抚她的脸颊,“还疼吗?”
“不疼。”她脸微侧一下,目光闪烁。
她皮肤嫩,而马华那一下力气很大,她脸上现在还红肿着。
他们,终究是错了,也许是错在慢了一步,也许是错在一开始就该阻止落落和妈妈呆在同一个地方,——他们明明知道当初落落是因何而出走。
“落落,怪妈妈吗?还是怪我们没有保护好你?”震文轻轻摩挲那块红肿,眼睛暗暗泛红。
“没有啦。”钟静言听出他声音里的情绪,将他的手指按在脸颊上,反过来安慰他,“她现在身体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会同她计较。 ”
“这几年,我们搬出去住,爸爸常年不在家,她一个人……性情改变很大。”震文顿了顿,还是说,“落落,当年,她的确对你不够好,但是,她毕竟是我们的妈妈,你,可以原谅她吗?”
她现在对我也不好。落落黯然。不过,既然她决定要继续在这个家里生活,她希望家里只有笑声,没有哭声,只有轻松,没有沉重。
“好的,我不会再介意。”她在震文的掌心里点头,轻声说。 但愿她也能放过我。
这时,有电话嗡嗡振动的声音。
震声找到手机,看一眼屏幕,犹豫了一下,接起来:“青玉。”
是方青玉,她打来问明天需不需要她陪落落出去逛街。
“……不用,这两天我和震文会轮流请假陪她……”
挂断电话之前,震声忍不住说,“青玉,你以后……”他想说什么,但看了落落一眼,最终还是沉默了,“好吧,没事……谢谢你……”
其实,钟震声知道方青玉对他好,之前他也曾经暗示过,他与她是不可能的,他已另有心上人。今天中午,他已经很明确地把意思说清楚了,方青玉是个好姑娘,他不想一而再地伤害她。从小她对他都是这样好,也许,她只当他是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或哥哥呢。
震声挂断电话,不由自主去看落落的脸,他甚至希望能在落落脸上找到一点吃醋的痕迹。
为什么这么晚还会打给你?
她对你有什么企图?
换作以前,她一定第一时间就要这样跳将起来,鼓着嘴巴抗议。
然而,现在,她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半垂着长长的睫毛,并没有跳起来,甚至眼睛也未抬。
震声,突然就觉得心里开始害怕,那是一种无力的、把握不住的恐慌,犹如手中紧捏着一把沙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流失。
他看向震文,是的,震文的眼睛,从来也是他的眼睛,他在震文的眼睛里,不仅看到了恐慌,还看到了紧张,不安,难过。
这一刻,四年之间的那些绝望,仿佛突然之间又回来了。
“落落,让哥哥抱抱你!”这样低喃着,他突然跪在落落的头前,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
真的害怕失去,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落落属于他们。
突然被哥哥抱得那么紧,钟静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可是哥哥的呼吸那么急促,滚烫,似乎正宣泄着某种她不知道的情绪,她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然后又加上了震文,三个人以这种古怪的姿势相拥,传递着令人窒息的疼痛。
-
猜你喜欢
- 此木为柴
- 她是现代美女特工,在执行任务中与犯罪分子同归于尽,穿越到架空古代成了瞎眼的大将军府嫡女。青楼前受辱,被庶妹抢去了未婚夫,赐婚给一个不能人道的嗜杀冷酷的王爷。不过,不是不能人道吗?这玩意儿这么精神是怎么回事?不是嗜杀冷酷吗?这像只撒娇的哈士奇在她肩窝里拱来拱去的是个什么东东?
- 标姐
- 金羁
- 韩星辰
- “启禀皇上,月夫人跟众位小姐赏花,被丞相夫人讽刺,说她仗着你的宠爱恃宠而骄“告诉丞相,朕要见到他夫人脸比花娇的样子”思虑了一下,尉迟寒勾勒着完美的唇角,又说“你再去国库挑几样东西,给忘忧楼送去,让月儿压压惊”皇上,你这样宠着月夫人真的好吗“启禀皇上,月夫人在众人面前发下誓言,她要‘吃’了王爷”尉迟寒
- 金源津
- 苏奈奈没有想到,人倒霉起来,度个假洗个澡也能被挟持 更没有想到,接个秘密保护任务,对象竟然是度假村酒店里的挟持犯 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 此仇不报非君子,结果,这茬竟然还嫌弃她 莫非她看起来很好欺负“你看起来很好吃”某男回答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蜜汁萌宠:龙少撩妻无下限》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
- 北洋桐歌
- 震惊,钻石风情头牌小姐锦禾兮嫁了个容颜倾城的男人 傻眼,结婚后的锦禾兮狂宠老公对其千依百顺毫无原则 老公不喜欢她去风月场所?行,改,顺便洗白身家经历 说她是花瓶配不上帅老公?行,再改,琴棋书画下海经商样样在行 老公有个娃娃亲,对方美若天仙?什么都可以行,这个坚决不可以行 记者问“锦小姐,你为何这么爱
- 风弦渡
- 前世,一代天女为师姐所嫉妒,被陷害与魔君有染,受刑身死 今生,她投胎为人间一个小女婴,誓要飞升成仙 法宝?本命飞剑一出,谁与争锋 丹药?丹神秘传在手,凡草也能变仙丹 绝世天才?在真仙转世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只是谁能告诉她,这一世,为何她真的和那个十恶不赦的魔君纠缠不清 她说“为何救我 他笑“我欺负你
- 东宫凉凉
- 【1v1双洁智商在线宠文,禁欲boss是主线,也有军宠~舔到粘牙~不虐】苏懒是娱乐圈当之无愧的尤物,是帝都暗黑势力牧云少主捧在心尖尖上的未婚妻!牧云少主养了六年,舍不得吃上一口。谁知道出个国,苏懒被人下药,强上了“快递小哥哥,丢了清白不说,这不要脸的“奸夫哥哥”还天天吃上瘾,说他家里有点钱。再见面,
- 清明时节又逢君
- 宠老婆需要有原则,有下限吗不需要,宠老婆就是得要无原则无下限 他,是令a市闻风丧胆的铁血总裁,狠厉毒辣,冷漠无情,偏偏这么一个残暴至极的男人,居然结婚了 更是对叛逆小妻子呵护备至,宠溺起来毫无下限“先生,少夫人此刻乖乖在外面等你”管家慌张进门禀告 咦这小丫头学乖了离家出走厌倦了 某男顿时觉得教育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