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红轮西坠,不久月打东发。行路君子奔店家,野鸟林中宿下。
杨延顺坐在林子里,一声不吭。出城后,耶律休哥从城内跑出抱住自己,并在唇间留下一吻。同样是在城下,同样是在自己奔赴战场之时,同样是自己心爱之人,同样是无言的一吻,不一样的是自己的身份与所爱之人。佩显,我果然还是负了你,但愿你我此生不必再见。
“有什么话你就说。”杨延顺见阿里铁牙在他旁边欲言又止,便道。
“八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阿里铁牙问道。
杨延顺:“是呀,我想起了另一个叫我八哥的人。”
阿里铁牙:“额他是谁啊?”
杨延顺把眼一闭:“故人。”
阿里铁牙一听,心知这不是自己再该问的事了,便扯开话题道:“八哥,你扰乱叛军后,我应该什么时候出兵啊?”
“我叫你出兵的时候,你再冲出来即可。” 杨延顺倚在树下,伸手抓一把黄土,紧紧握住,不住在心里告诫自己:我现在是辽国之臣,心中所爱之人为耶律休哥。宋朝的人与事,已在金沙滩,连同大宋的英烈忠魂,掩埋在黄沙之下了。
眼前尽皆是北国兵卒的面孔,几个月前自己与他们还是敌人呢,现如今却同为袍泽,还要同战叛军,真是世事难料。杨延顺是个很会宽慰自己的人,他沉默了半响,便伸手碰了碰身旁的阿里铁牙:“铁牙,你和兄长从军几年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阿里铁牙见杨延顺问他,连忙答道:“我和兄长自小便在军营中长大,约有十八年了。我们没有家人,唯一的亲人就是惕隐大人!十年前惕隐大人将我们兄弟俩带在身边,再后来兄长因功封为上京守将,而我就一直留在惕隐大人身边,做他的副将。”
“哦?这么说你们都是征战疆场多年的老将了?哈哈,可叹我这才是第三次上战场。”杨延顺苦笑道。
“八哥真是说笑了,你怎么会是第三次上战场呢?”阿里铁牙根本不信。
杨延顺说道:“我的第一个战场是在幽州城下,那晚我为救七哥杀入重围,与韩昌大战,后来又与耶律休哥大战一百多回合未分胜负。第二个战场是在金沙滩,我在土城内被你的大惕隐和韩昌还有另一员辽将围攻,我身受重伤,后来晕了过去。如果我猜的不错,就是你把我押回来的吧?”
“额是我,那天你确实伤的挺重,我把大枪从你肩头拔出时你都未吭一声,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阿里铁牙答道。
“哈哈,殊不知,有多少人盼望着我死呢!”杨延顺笑道。
阿里铁牙刚要搭言,忽有斥候来报:“铁牙大人,前方八里处探得有叛军安营扎寨!”
阿里铁牙:“再探再报!”
斥候匆匆离去,阿里铁牙对杨延顺说:“八哥,他们来了!”
杨延顺:“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他们应该在天亮时分前来围城。让士兵们先在林里歇息,两个时辰后进入备战状态!”
“是!”阿里铁牙转身传令。杨延顺也闭上双眼,在树下小憩。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摇醒,睁眼看去,正是阿里铁牙。“八哥,该醒醒了,天已经亮了!”
杨延顺站起身来,只见东方既白,秋分的清晨已有寒霜。不多时只听见远处轰轰作响,天边翻起滚滚烟尘,杨延顺嘴边含笑,果然是心急的主,一大早的便来围城。“叫士兵们多吃干粮少喝水,留着肚子等着回城喝庆功酒!”“是!”
叛军围城,耶律休哥在城上细眼观瞧,不禁冷哼,“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他们!阿里海牙,城中三万精兵,西门三千,北门三千,南门五千,余下兵卒皆留在东门,顺便去把三驸马请来。”
阿里海牙:“遵命!”
大辽宫殿内。萧太后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群臣,道:“今日将诸位爱卿叫来,可知为何?”
没人回话,萧太后继续道:“枢密使事、知枢密副使、御史台大夫、宣政院使,别人不知,你们四个还不知道吗?”
殿前跪倒四人,疾呼:“太后,臣等不知。臣等不知啊!”
“哼!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留你们何用!推出去斩了!”萧太后一声怒叱,“此四人勾结乙室王府、奚王府叛乱,现叛军已到城下,本后已派大惕隐带兵平叛,诸位爱卿就在殿内与本后一齐等候大惕隐凯旋归来吧!”说完,萧太后把眼一闭,养起神来。殿内群臣面面相觑,只得在殿中焦急等待着。这时,只听城外炮响三声,震得胆小的官员腿都软了。
上京城东门外,八万叛军连成一片,气势浩大。炮响过后,有一员将官打马出列,对着城上大喊:“城上可是大惕隐耶律休哥?”
“正是本官!”耶律休哥答道。
那人道:“我乃乙室王帐下先锋忽律大朵儿!萧绰那老娘们儿想要篡位谋朝,将我主狼王耶律尚害死在前敌,现大辽军民怨声载道,乙室大王、奚大王不忍辽国葬送在你们手中,顺应天道民心,带兵前来复国!识相的快快打开城门投降!我王宽宏大量,定饶你性命不死!”
耶律休哥一心忠于萧太后,如今听城下忽律大朵儿如此出言不逊,早就怒火中烧了,待其说完,耶律休哥接过一柄射雕弓,拉弓搭箭,“嗖!”的一声,箭飞如电,正中眉心。忽律大朵儿嘴一张,嗓子里“咕噜”一声,便断了气,倒下马来。
耶律休哥在城上高喊:“叫乙室王、奚王出来答话!”
有兵卒去传话,不久只见叛军中冲出门几员大将,身后如同众星捧月般拱出两匹黄骠马,马上两人穿金戴玉,年纪在五十上下,正是叛上作乱的乙室王、奚王。
两人打马到城下,其中一人高喊道:“惕隐大人,近来可好?”
耶律休哥:“乙室王,我不好啊!我的两只看门狗近日不老老实实地看家护院,居然跑到我的卧房里去了。我一气之下拔刀剁下了两颗狗头,谁知又来了两只!”
乙室王一听,气得眼瞪胡子翘,“耶律休哥,你不知好歹!等我打进上京城,第一个就宰了你!”
“本官恭候!”耶律休哥一甩手,城上箭矢激射,两王连忙拨马归队。一番箭雨射完,叛军中冲出一员大将:“城上的,快快下来与某家决一死战!”
“惕隐大人,阿里海牙请战!”阿里海牙跪倒说道。
“不必,叫三驸马出战迎敌!”耶律休哥手一摆,紧盯着城下。
将令一下,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冲出一人:头戴敖龙银盔,身穿锁子金甲,座下风波马,掌中虎头枪,正是四郎杨延辉!
叛军大将见出来一人,但不是耶律休哥,便问:“你是何人?”
杨四郎心想:我一个宋人,若报出辽国驸马的名号岂不让人耻笑。算了,你管我是谁呢,我直接打死你得了!想到此处,一拍战马直奔来人。那人一见,连忙摇晃手中车轮巨斧,来战杨四郎。
四郎本是大宋的杨家将呀,手中乌金虎头枪硬字当头,虽说打不过韩昌但还打不过别人嘛!不出五六个回合,手中大枪一扫,正打在那人头上,“啪!”的一声,脑浆迸裂,那人摔下马来,死了。
这时,叛军中又冲出一员大将,手拿走线流星锤,人未至,锤先到。四郎拿枪一挑,将锤拨开,顺势一扎,将那人刺死在马上。乙室王一见不好,连忙叫道:“别一个一个的去送死啦,都上吧!”话音一落,便有三员大将拍马出战。再看杨四郎,掌中大枪翻飞,毫无惧色,四匹马在城下打得团团转。
乙室王正观敌瞭阵呢,忽听身后叫喊声四起,心道不好,难道是韩昌大军回来了?不能这么快啊!有手下人来报:“大王,我军后方有一人,黑盔黑甲黑马,手拿大刀,杀进来了。” 乙室王一听,伸手就是一巴掌,“放屁!一个人他能杀进来?还不快去给我看清楚咯!”
杨延顺从林中单骑冲出,徘徊了半天才冲进重围。为什么呢,因为杨延顺一看这八万叛军,气势挺凶,但再仔细一看,尽皆是些老弱病残。再看城下的那两个王爷,穿金戴玉,这哪是来反叛作乱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进贡纳税的呢。四哥不费吹灰之力便打死两员敌将,可见叛军之弱。有心再想徘徊一会儿,但一想,算了,早打完早结束,我还要回城找我的大惕隐娘子呢。
杨延顺大刀一扬,杀进重围。那些叛军哪是他的对手,有几个将官来挡,造型还没摆好呢,就被杨延顺一刀劈了,杨延顺心想:在我眼中,你们最漂亮的姿势就是惨死马下。
不多时,杨延顺一人一马便把这八万叛军扰的人慌马乱,再看城下,杨四郎也挑落两人了,战局愈发的轻松。杨延顺人狠马快,直取城下两王。乙室王、奚王一看,真是一个人,黑盔黑甲黑马,连忙叫身边大将去挡杨延顺。
杨延顺是见一个宰一个,眼看就要来到两王近前,忽然从上京城中冲出一员大将,身后带着一万精兵,爆喝一声:“平叛立功的时候到了!杀!”
两王一见,吓得拨马便跑!杨延顺一见,心中骂道:娘的,阿里海牙你这个时候出来干嘛!杨延顺手起刀落,斩了最后一员敌将,拍马便追。
两王带着一队兵马,落荒而逃。乙室王道:“进树林!进去他们就抓不到我们了!”
奚王拦道:“要是树林里有伏兵怎么办?”
乙室王一想也是,刚想要走回大道,只见身后冲来一人,手拿九耳八环大关刀,面如凶煞,“妈呀!他又来了!快进树林!”
杨延顺一拽马缰绳,“吁!幸亏八爷我还留一手。贤弟!快快出来吧!”
树林中的阿里铁牙憋足了气力,正等着这两位王爷进来呢,听见杨延顺一喊,再也憋不住了,率领八千精兵冲出树林,正遇乙室王、奚王,二话不说便将他们围在正中。杨延顺随后赶到,一刀削落帅旗,笑道:“铁牙,你我昨日结拜,愚兄没什么见面礼,正好今天,赶来了两条土狗送给你!”
☆、纵鲤归渊
杨延顺带着八万精兵回去堵截叛军,到了近前,还没等开打呢,叛军们便丢枪丢弃刀,降了。
原来,乙室王府、奚王府精壮的士兵都被韩昌选去扫南灭宋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他们也不情愿来作乱,奈何被王命难违,如今一看京城守将如此勇猛,谁还敢打啊。就这样,八万大军倒戈投降。
杨延顺在城下聚齐了阿里铁牙还有四哥杨延辉,三人押着乙室王、奚王进城找耶律休哥,城外的叛军由阿里海牙带兵看管不提。
再说杨延顺一进城门便见耶律休哥站在前方,连忙翻身下马,迈大步向前:“哈哈!耶律兄你看,为夫那个我说话算话,两位王爷我给你请回来了!”
耶律休哥走到乙室王、奚王面前,冷笑道:“本官恭候两位多时了!”
乙室王连忙陪笑:“嘿嘿,惕隐大人辛苦辛苦!本王老糊涂了,不该作乱,我后悔了,你放了我吧?”
耶律休哥剑眉耸立,鹰眼怒瞪:“耶律重光,摸摸你的狗头还在不在!”
乙室王吓得手往脖子上一搭:“在,还在。”
话音刚落,耶律休哥抽出佩刀,右手一扬,乙室王的脑袋便“骨碌碌”掉下来了。奚王吓得瘫在地上,哀求道:“惕隐大人,看在你我同宗的份上你绕过我吧!都是他,是他鼓捣我叛上作乱的!”
“耶律督钩,你还有脸求我!”耶律休哥手起刀落,又是一颗人头滚落,鲜血溅到官袍,一片嫣红。
“你怎么把他们砍了?”杨延顺惊道。
“对于叛乱之人,我大辽从来都是只要人头!抓活的没意义。”说完,从地上捡起两颗人头,带着阿里铁牙等人进宫复旨。
“要死的,早说啊!我何必在林子里呆一晚上嘛!” 杨延顺扛着大刀看着耶律休哥的背影喊道。说完,便牵着战马独自回平章府。
宫殿之上,耶律休哥跪倒在地:“太后,乙室王、奚王已被阿里铁牙活捉,臣已在宫外将两人就地正-法,这是人头,请太后验明!”
萧太后:“好!将两颗人头给众臣传看!”
殿上群臣都被吓得面色惨白,不敢多言。萧太后又道:“大惕隐平叛有功,赏金千两,锦缎三百匹,牛羊各三百头。三驸马杀敌有功,赏银千两,锦缎五百匹,牛羊各两百头。阿里铁牙,你活捉两王,功劳最大,本后封你为辽骠将军!官居三品!”
“太后,城外尚有八万降军,不知如何处置?”耶律休哥问道。
萧太后:“都是我大辽子民,他们原也是不愿反叛的,都放归田园吧!大惕隐,你再替本后犒赏三军!”说完,萧太后退朝了。
众臣散去之后,阿里铁牙问道:“惕隐大人,为何不提八哥啊?若不是他,我也抓不到两王啊?我还是把这个将军给他当吧!”
“胡扯!”耶律休哥一瞪他:“你懂什么?杨八郎现在当个平章执事是最适合他的!三驸马枪挑六将不也只是赏了点钱而已!太后的想法,岂是你能揣摩的!”
“下官知罪!”阿里铁牙跪倒在地。
猜你喜欢
- 风兮破地
- 痛苦只是心灵的幻觉,如非必要,不得妄言,不可失信。
- 枪手1号
- 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
- :焚心
- 看了不少YY神雕,觉得不够满意,所以自己写一本。当然这就要靠各位鼎立支持,给小弟动力了 绝对YY。不一样的神雕来了 美女多多,在受挫中快速成找,纷乱的时空,杨家美女,无量山,一代风流帝王.
- 小强
- 金陵十四钗
- CP2016.12.30完结 文案 一年一度的明珠台新闻中心年会上,刑鸣把新闻中心主任给打了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头栽进阴沟里 CP:虞仲夜X刑鸣+
- 金陵十四钗
- 金枪太保
- 想不明白了,旅个游而已,竟然莫名其妙穿越了 家是回不去了,手机竟然跟着也变异了,悲愤的倒霉蛋只能一步一步从秦岭深处走出 谁知倒霉的在渭水河边遇上刚刚被突厥打劫一空的倒霉李二“陛下,咱们格物吧“不行啊!朕的江山不稳,国力不济,民生困苦,朕还要灭突厥、平西域、征高句丽、国内的事情也是一大堆,实在没空啊“
- 金枪大圣
- 天羽域界,来自北秦的秦轩并不知道,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就被人暗中操控着。当幕后的黑手以为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时,她的出现却是改变了这一切,一切都在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白驹过隙,人事纷呈。青鸾峰上,暮雪纷纷。翩翩少年,红醉伊人。
- 枪枪不准
- 我本以为我拥有一个可以回忆的青春,没想到却踏上了一条充满鲜血的道路 林立笙,一个平凡的名字 生于竹林,立于天下 滴血的誓言,灰飞烟灭 年少的轻狂,归于尘土 如果有重来的那一天,我绝对不会来到这座城市,遇到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