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与叶落gl》蝉鸣与叶落gl分节阅读4

    白露闻到了里面诱人的香气,吸溜了一下口水,摸摸胸口感受到了自己的节操,诚恳地道:“卫先生你刚才踢树的那一脚真帅!”

    卫庄无语凝噎了一瞬后也诚恳地道:

    “你的节操还能再碎一点吗?”

    白露呼噜呼噜地吃光了卫庄带来的山药鸡丝粥,干脆利落地一抹嘴:“可以的!”

    卫庄:“……”

    “啊,卫先生,我不是说我的节操还可以再碎一点,我是说盖聂先生的手艺可以的!”

    白露看着卫庄那无语凝噎的冷漠脸,为了最后的那点节操,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

    不用解释,谁都知道你的节操是可以再生的,不怕碎,不怕掉。

    不想看这张蠢脸的卫庄别过头去,他面对的柜台上摆放着的素色花瓶今天意外的插了几枝雏菊,星星点点的满天星在雏菊周边围了一圈。

    白露把用过了的保温饭盒放进洗碗池里,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

    才刚过立秋,白露却已经开始穿起了长袖,为了方便清洗而卷起袖子露出来的手臂瘦弱得吓人,像一只白生生的手骨,手背上尽是针眼与青紫。

    这些痕迹是打葡萄糖与生理盐水所留下来的,她病了,花吐症末期。

    白露把洗干净的保温饭盒递给卫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泪水在发红的眼睛里打转。

    “困了?”

    “有点……”

    “那就去睡。”

    “嗯……”白露点点头,眼皮耷拉着快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嘟嚷着爬上楼梯:“好,反正最近不用开门做生意……”

    花吐症末期带来的不良反应很严重,已经让她无法继续隐瞒着病症过着日常生活。

    她关上店门,足不出户,因为具有传染性的花瓣时不时的从喉咙里涌出。

    她食不下咽,越发消瘦,因为那些暗红与枯黄附着的紫色桔梗花瓣让她失去了食欲,严重时好几天什么也吃不下,可又不能不吃,吃了又要继续呕吐,反反复复,只能靠吞咽维生素片和吊针维生。

    ——体温下降、心跳缓慢、身体衰弱、脱水、脸色苍白、精神无法集中,越来越渴睡,却也失眠多梦。

    有点像是异常严重的妊娠反应,不过这日渐枯瘦的躯体里孕育的不是生命,而是死亡。

    或许哪天她就会这么在睡梦中吐出最后一片花瓣——或许就在盖聂和卫庄走神的那么一会儿的时候——随着花瓣枯萎一并死去。

    花吐症。

    花吐症。

    浪漫的现实主义,绝症。

    卫庄站在楼梯口看着白露慢吞吞地走上楼梯消失在拐角,确认听到了卧室房门关上的声音才提起塑料袋,用备份钥匙锁上咖啡店店门后才离开。

    “她快死了。”

    回到家的卫庄坐在沙发上,按压着抽痛的额头。看着一个人慢慢走向死亡绝对不会是一种愉快的经历,尤其对方还一点挣扎的想法都没有。

    “然而花吐症只有与暗恋的人两情相悦才能治愈,没有其他的特效药。”盖聂伸手代替了卫庄的手指在太阳穴上按揉:“按理说,知道自己快死的人出于求生的**,无论怎么样都会去挣扎一下,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完全放弃了希望。是什么让她变得畏手畏脚?”

    “畏手畏脚?”卫庄嗤笑了一声,抬手示意盖聂继续:“她虽然蠢,但可一点都不畏手畏脚啊,决定要做什么了就一直坚定地做下去,哪怕是自己死,哪怕是心很疼,哪怕身体很难受,都不会影响她的决定。能够影响她决定的唯一一个事情……”

    “也就是她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盖聂与卫庄对视一眼。

    ☆、朝花夕拾2

    2梦坠深渊化枯骨

    新娘穿着红衣,在为自己梳妆打扮,因为这是她的婚礼,她将要嫁给最喜欢的人。

    新娘酿制的酒,红艳艳的,香气满溢,诱得飞来的鸟儿停在树梢哈哈大笑。

    可是没有人来。

    没有新郎,没有宾客,没有高堂,没有亲友。

    这是一个人的婚礼。

    最后,太阳下山了,鸟儿们也飞走了。

    安静的,寂静的。

    新娘点亮了红色的灯笼,红艳艳的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她很高兴,于是她笑了,消失在黑暗的回廊深处。

    只留下满目的鲜红。

    白露一觉醒来,天已经黑沉沉的了,她眨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还沉浸在主基调充满黑色的绝望和血色的不祥的梦境里。

    她手伸向床头柜的手机,打算玩会儿手机忘记那些会像人一样哈哈大笑的乌鸦,她登上□□,收到了一条来自基友下午时发的信息:『身体怎么样?』

    『不怎么样,头晕,想吐,恶心,吃什么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刚才还做了一个噩梦。』

    白露消息发出去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正当她准备尝试让自己强制再睡一觉时,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了:『都这样了你还不和她在一起吗?!』

    『在一起怎么样,不在一起又怎么样?』

    『她说不定还爱着你,你就一点机会也不给她了?』

    『不能给。』白露翻了个身,按着屏幕键盘继续打下去:『她和我不同,她还有机会获得正常人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去因为我的事情去打扰她?就算她现在还爱着我,喜欢着我,又如何呢?人是非常非常健忘的动物,眼睛只长在前面,向前看。总有一天,她会忘了我,七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二十年,总有一天会忘记的。何必呢?』

    『可你会死。』

    『我知道。』

    『……』

    『这只是我自己的事。』

    『我不管你了!你这个混蛋!!!』

    『嗯,那就再见吧,谢谢你这两年包容我的任性,晚安。』

    白露在等那个『晚安』,然而屏幕一直到暗了下去还是没有得到回复,她闭上眼揉揉酸痛的眼睛,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

    晚安。

    还有,对不起。

    天边微微亮,还没有到大多数人醒的时候,白露醒了。

    不是自愿醒的,现在离她之前睡着还不到四个小时。她醒是因为她很疼,植物的根系在血管里蔓延,伴随着心脏跳动带来的一**剧痛,不甘就此枯萎地抽取着母体最后的养分。内脏被层层叠叠的花瓣挤压,已经枯萎发硬的花瓣粗糙地摩擦着脆弱的内脏,是她贫乏的词汇无法形容那种苦痛,如同咽喉被强迫咽下有尖锐菱角的沙石,在身体里磕磕碰碰地走了一轮回,最后带着重重血疴与鲜血粗暴地离开。

    如此往复循环,每一刻都是煎熬。

    白露紧紧的闭上眼睛,攥紧了手里的床单,抓得几乎变形。

    现在是凌晨,三只小狗都断奶送人了,阿黄在天明家,咪咪和一个新搬来小区叫石兰的小姑娘很投缘,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窗外连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静悄悄的,能听到的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和喉咙里咬着牙咽下的呜咽。

    慢慢的,在身上的疼痛化为麻木,冷汗汗湿了床单后,白露模模糊糊地听见有晨练的老人喊着号子在远处的空地跳广场舞,那声音很遥远,在耳鸣中失了真切。

    白露喘息着眨眨眼睛,眼睫毛湿漉漉的,沾满了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的液体。映入眼帘的是那些枯黄的,卷曲的,失去生命鲜活的桔梗花瓣零零碎碎的落在被子里,床单上,枕头上,混合着点点滴滴的血迹。

    白露沉默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罐止疼片倒了两片咽下去,她穿着黏答答的睡衣拿来扫把和塑料袋清理。然后把湿透了的床单被罩拆开拎着那些布满血迹的蓝色织物到卫生间泡到冷水里搓揉干净之后连着睡衣一并塞进洗衣机。

    白露把自己泡在热水里,用牛奶香味的沐浴露搓揉身体,当感受到身体重新恢复干净时,她抬起胳膊,对着浴室里雾气朦胧的镜子抚摸着突出的肋骨。

    “花吐症晚期,一个月瘦二十斤不是梦。末期一天瘦一斤,童叟无欺。”白露用夸张的腔调模仿十年前的广告,她说完,把脸埋进胳膊里低低地笑:“如果没死的话……”

    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说自己不怕死,但是真的快死了的时候,反而期望它慢一点,再慢一点。

    死,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

    这般软弱不堪的时候,白露无法自控地想念一个人。

    你有没有在软弱无力的时候会突然很想见到一个人?

    那个人或许是你的偶像,你心目中的英雄,也可能是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的爱人,你的朋友。

    每个人心里的这个人的身份都截然不同,但一定有一个共同点,他是你心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真的好想再见她一眼啊……

    “还是算了吧,最好不见。”白露整个人扑倒在焕然一新的床上,脸颊磨蹭着柔软光滑的丝被,气若游丝:“要是我又舍不得去死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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