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温柔而细致。
身上的寒意被温暖的大衣和围巾包裹着,瞬间温暖了,只是,董心妍愣在原地,黑眸张得大大的,呆滞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傻了。
刚才那个人……是顾宁弈吗?是……冷酷无情的顾宁弈吗?
他怎么会……这么温柔?这么绅士?这么体贴?而且,还是对她?
她是不是冷到出了幻觉了啊?
顾宁弈将那围巾整理好后,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白嫩小手,手指轻动了动,想要去牵她,可又想起她的防备和抗拒,终究还是攥了攥拳头。
他淡淡开口,“进去吧。”
咖啡馆内暖气开的很足,可董心妍感觉自己被冻僵的大脑,还是没有能够缓和过来,所以她理解不了刚才顾宁弈的举动。
服务员来点餐,顾宁弈点了一杯咖啡,见董心妍还呆怔着,直接帮她点了一杯姜茶。
姜茶一端上来,董心妍也顾不得烫口,双手捧起,咕噜噜地一口灌下。
温热的姜茶入腹,僵硬的大脑渐渐解冻,董心妍的心,却猛地狂烈地跳动了起来,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害怕……
她回想起顾宁弈为她穿衣时候的眼神,那样的柔情似水,温柔**溺,她不傻,她能够感觉到不寻常。
一个男人,不会无端端对一个女人温柔,对一个女人好的。
可她也不敢开口去询问,怕顾宁弈说出些什么,让她无法承受的话。
她轻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不安和不自在,轻咳了声,开口:“顾少,您可以说,到底找我什么事了吗?”
顾宁弈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身体微微往后,靠向沙发,长指轻点了点膝盖,他黑眸定定地看着她,薄唇轻启,“你十八岁那年,高考后的两个月,你在做什么?”
第348章 我的记忆里有他吗(8)
董心妍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宁弈这样大费周章地找她,竟会是问这样的问题。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顾宁弈黑眸一眨不眨地,仔细地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沉声重复着,“你高考后的两个月,在做什么?”
董心妍怔怔地睁着漂亮的眸子,大脑呆滞了好几秒,才缓慢地动了动唇,“我……我在做家教啊。我之前,好像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她记得,曾经顾宁弈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而且……还是问了两次,怎么今天又来问?
吃饱了撑的吗?
董心妍的回答与以往如出一辙,甚至她语气淡然,脸色平静,丝毫没有办法找出任何不妥,也和之前……一模一样。
他细细地看,认真地看,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出些许不一样的情绪,譬如慌张,闪躲,亦或者是,半分的熟悉。
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董心妍那拙劣的演技,向来是骗不过他的眼睛的,她若是在说谎,他肯定能够看得出来,可现在毫无破绽。
她说的是实话。
他却不愿意相信,半分都不愿意相信,她若是说的实话,那她就不是他的女孩,可是,只有她,能够让他感觉到熟悉,只有她,能够让他的心悸动,只有她,才能一次一次地把他从黑暗中带回来。
她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女孩呢?
那个日-夜陪伴,不离不弃,坚定不移的女孩,怎么不是她呢?
顾宁弈不甘心,他眉心紧蹙着,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开口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涩意,“真的只是做家教吗?真的,没有发生其他特别的事情吗?”
特别的事情?
董心妍疑惑地看着顾宁弈,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顾宁弈苦涩地笑了笑,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他心里也清楚地知道,她是真的已经……不记得他了呢。
或许那段回忆对于她来说,就是无关紧要的,所以她连记,都不愿意记得,又或许……她根本一直,都在讨厌他,所以不想记得与他有关的一切。
他所珍惜的回忆,却是她厌弃的记忆,是么?
“无论你怎么想,那两个月,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因为有你。”顾宁弈低低呢喃着,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吐出,带着伤心和绝望。
董心妍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还是那样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容貌俊逸,气质清冷高贵,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感到,一股沉重而浓郁的悲伤萦绕在他的周身,他唇边的笑,却让人想要落泪。
董心妍眨了眨眼,渐渐的,她仿佛被这奇怪的悲伤感染了一样,心闷闷地痛了起来,她不解地皱着眉,谁知,她的脑袋猛地被什么捶了一下一样,尖锐地痛了起来。
许多模糊的画面,如同倒带的旧电影,快速地挤入她的大脑,她难以承受,痛得倒抽了一口气。
顾宁弈察觉到她的不妥,眼神一凛,沉声道:“心妍,你怎么了?”
第349章 我的记忆里有他吗(9)
董心妍没法回答他,手捂着脑袋,禁不住地低-吟了声,脸色一点一点地发白,额头上也开始慢慢地渗出冷汗。
顾宁弈当即站了起来,绕过桌子朝着她走来,伸出手要去扶她的时候,另一双手几乎是同时伸出,随后一个温润中带着担忧焦急的声音响起,“心心,又疼了吗?”
董心妍听到熟悉的声音,艰难地抬了抬眸,“子……子扬?你,你怎么在这里?”
程子扬站在她椅子侧面,气息有些不匀,脸色也有些苍白,嘴唇艳红,微微喘息着,像是很着急地跑过来一样,呼出来的气息,还带着大口的白雾。
“我来接你。”程子扬简练回着,眼眸里尽是忧心,“心心,你怎么样了?”
“头疼。”董心妍声音很是虚弱,低低地发出了一声,然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搭在了程子扬的手掌中。
顾宁弈站在另一边,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他看着程子扬的手掌一收,微一用力,董心妍顺势依入他的怀里,他另一手伸出,揽过她的肩膀,以保护的姿态,拥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他像是空气,她对他,完全视而不见。
他黑黑的眼珠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下,黑眸落到了他们相互依偎着的背影上,瞳孔微微收缩着。
这一幕,他丝毫不陌生。
大学的时候,每每程子扬出现的地方,董心妍的心里,眼里,就会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什么,她都看不见了。
曾经,她看不见他的烦躁和焦虑,现在……她一样看不见他的伤心与难过。
他从不畏惧程子扬,他却畏惧她。
刚才他去扶她,她那么疼,也没把手交给他,而程子扬,第一时间,毫不犹豫,那样的信任,那样地依赖。
一如既往。
可是……明明先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是他。明明曾经,他能够感觉到她的喜欢……
为什么现在与她携手的人,不是他?
他很想要追上去,想要把董心妍从程子扬的怀里拉开,可是他的脚,怎么也迈不动。
因为……他根本没有追上去的资格。
程子扬揽着董心妍,越走越远,他僵硬地站在那里,面色晦暗,眸底悄无声息地染上了悲伤。
咖啡馆内,雪花渐渐飘落,一点点,如同白茫茫的泪花。
程子扬揽着董心妍走至自己的车子,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了进去,关上车门,快步跑至驾驶座那边,坐入,侧目看向董心妍,她脸色越发苍白,嘴唇也几乎褪去血色,他忙倾过身体,拉过安全带为她系上,轻抚了抚她的脸庞,柔声道:“心心,忍一忍,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说罢,他坐直身体,启动引擎,挂档,然后用力踩下油门,车子急速地窜了出去。
顾宁弈随后走出咖啡馆,他身上没了围巾和大衣,只有一件黑色毛衫,根本不抵寒冷,他却仿佛没什么感觉一样。
第350章 我的记忆里有他吗(10)
守在车旁的老陈见着,连忙拉开后座的车门,担心道:“少爷,快上车吧,别冻着了。”
顾宁弈宛若未闻,黑眸轻掀,愣愣地看着那辆远去的车子。
刚才董心妍脸色苍白如纸,看着极是痛苦,她怎么了呢?病了么?
她向来身体很健康的,可是一生病,就会很严重,像她上次发烧,好些天都没有能好。
想着,顾宁弈忽地勾了勾唇,自嘲地笑了。
他担心什么呢?她……从不需要他的担心。而且,程子扬也一定会照顾好她,她需要的人,是程子扬。
“少爷。”老陈蹙着眉,不由地再喊了一声。他这眼睛虽说康复了,但还处于观察期,这要是又受凉了,那可怎么办。
片刻,顾宁弈缓慢收回视线,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坐入车子里。
老陈关上车门后,快速坐到副驾驶座,抬眼,看着后车镜,恭敬询问,“少爷,回医院吗?”
顾宁弈沉默了一会,薄唇轻动了动,“不,开车跟着他们。”
即使……即使他知道,他的担心会是多余的,他仍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要亲眼看到她没事,才能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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