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鱼与珊瑚》五十九

    傍晚下班,宁历带着从“盛世”拿的酒送到谭月家里。

    谭月接过酒:“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要喝两杯庆祝一下”

    “有啊,你男人彻底金盆洗手了。”

    “嗯”谭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盛世’剩下的股份我也出手了,我现在可是个彻彻底底根正苗红的乘龙快婿了啊。”

    “你不是挺舍不得的吗怎么突然……”谭月虽然很感动他肯为自己做出的改变,可是那毕竟是他为之花费了多年青春的事业,一朝易主,宁历看着无所谓,谭月倒是有些耿耿于怀了。

    宁历知道谭月的想法:“舍不得归舍不得,我也不能一辈子这么混过去啊,再者说,爷爷也不喜欢我呆在‘盛世’。现在我有了新的工作,卖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倒是谭先生那里,我什么时候可以拜见他老人家呢”

    “这次你准备好了吗”是早就该见见了。自上次她说出父亲的原因之后,宁历就不提同居的事情了,只说一定要征求爸爸的同意。

    “只要你点头,我随时就绪。哼,这次休想再杀出个什么李若斯张若斯了。”

    这话说出口,谭月心下想,就等着你这句话呢,于是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一副准备看好戏的姿态道:“爸妈过段时间会来看我,你好好表现啊。”

    果然话音刚落,00001秒后宁历跳了起来,在屋子里打转,嘴里碎碎念:“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这怎么办啊!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咱爸妈什么时候来啊!还剩几天啊!‘湛影’我得请假了!祁湛!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

    谭月笑道:“你紧张什么刚才不还是胸有成竹的吗”

    宁历继续打转,语速惊人道:“那能一样吗开什么车去接爸妈啊爸妈来了住哪啊还住这吗爸妈喜欢吃什么啊要不要带他们玩几天啊爸妈几点起床什么时候回家啊要不要见爷爷啊那咱俩是不是可以直接合法了呀万一你爸不喜欢我怎么办啊不对不对,我这么好看没理由的,你爸有没有暴力倾向啊,会不会动手啊怎么办啊”

    谭月看他一刻也停不下来,顿时有点后悔跟他说了:“你能不能别转了啊,看的我头晕,你坐下来!”

    宁历:打转,打转,打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谭月:……

    当天晚上祁湛就收到了宁历的请假条:

    请假理由:岳父岳母来了,不能懈怠,人生大事,绝非儿戏。

    请假时间:多则一周,少则半年,也可能十天半个月吧。

    请假人:您发下,您亲兄弟,您战略合作伙伴,宁家快四十还没结婚的独苗苗宁历。

    祁湛看着宁历语无伦次的消息,回复:不就请个假,至于吗

    宁历答:兄弟下半辈子是独守空房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在此一举了,我能不谨慎吗

    祁湛:我不是说你谨慎,我是说你怂。

    宁历:别管兄弟怂不怂,媳妇抱回家就行了。站着说话不腰疼吧你就,真不知道是嫂子不幸还是你太幸运了。

    最后一句话让祁湛心里如受重击,原来这样对比,他竟是言绯唯一的亲人了啊。身边没有幸福的人就永远不会察觉自己的不幸。

    书房里言绯正反复听着采访录音整理文稿,祁湛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从身后抱住言绯。两个人刚住在一起时,祁湛总爱这样吓她,每每惊得言绯从椅子上弹起来,如今倒是已经养成了习惯,言绯关了录音,继续检查着文稿,问道:“怎么了”

    “宝宝,我养你好不好”

    “嗯荣氏的事情解决了”

    “还没结束。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我养你好不好”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吗”言绯以为他是在介意她需要出差。

    “不是。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每天都趴在书桌上。”祁湛一面说,一面给她揉按着肩膀。

    “没关系啊,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我们言言这么独立,放着这么大的摇钱树在家,我是该夸你懂事呢还是该说你傻呢”祁湛摸摸言绯的头。

    说话间两人的位置已经调了个头,祁湛坐在椅子上言绯坐在他怀里。

    “嘿嘿,前两天不是还有人委屈巴巴地说自己变成穷光蛋了吗”言绯没忘记之前的话,这会倒是拿出来打趣他。

    “喂!我不是怕万一你在圣胡安看到一个去度假的欧洲贵族,金发碧眼,一下俘虏言言的芳心,哪还记得我这个老男人啊,说不定拍拍屁股跟人家走了呢。”

    言绯忍不住笑个没完:“你也别尝试当导演,直接编剧好了,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祁湛自己也笑了,头埋在言绯颈间,喃喃道:“还好我们言言心里有我。”

    言绯捧着他的脸跟他对视:“祁湛,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没有。”祁湛当即否认,可这样显得愈发此地无银三百两。

    言绯看着他不说话,眸子里全是认真,仿佛可以透过那双眼睛一直看到他内心最隐密的地方。

    相对无言半天,祁湛败下阵来,凑近用鼻尖蹭蹭言绯的鼻尖,然后一只手托住言绯的后脑勺,一吻落在言绯嘴边,辗转厮磨,慢慢深入。

    祁湛在失去理智前停下了,抵着言绯的额头。

    言绯浑身酥软,靠着他喘气。

    祁湛的声音有些颤:“宝宝,嫁给我好不好”

    言绯靠在他怀里依旧是沉默。

    祁湛继续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累得很,只有你在我才能有片刻神经不那么紧绷稍微放松下来。这算不算是依赖呢你去中美洲的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在家,好像又回到你去美国的日子了。

    “我总和你说不要上网看那些莫须有的负面消息,其实是我自己害怕,我害怕他们说得会成为真的,万一我真的破产你就走了,万一我破产你也没有离开反而跟着我受人谩骂,万一我成功了你会觉得我是个用尽手段的生意人,万一我成功了可树大招风以后会更危险,万一荣禄想对你动手,万一……

    “我特意和‘奇妙加法’的导演打过招呼,一定要好好剪片子,不能出现任何你的负面引导,我怕大家不认可我爱你,我怕大家说你不是因为爱我才做祁夫人,我怕……

    “言绯,没有你的时候,我对每个人都是温和的,章以说我就是个十足的笑面虎,可我觉得我是个行尸走肉。你终于回来了,成了我唯一的软肋,我只想对你笑,只想对你温柔,我极度不安想要竭尽全力地保护你,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安定……”

    言绯的眼泪早就夺眶而出,她总敏感地以为祁湛是在补偿,可她从没想过自己的逃避让祁湛多么不安,不知道到底是自卑作祟还是她太敏感。

    祁湛给言绯擦了眼泪:“言言,我想娶你,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让我们两个都安心的办法,可能我做得不好,所以你总像是有心事不肯告诉我……”

    “没有,你没有不好,是我自己害怕。”言绯打断了祁湛。他一门心思地想要给言绯安全感,然而这些她都视作不见,一直以来都小心回避,她仿佛从来没有主动想过祁湛的感受,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所以祁湛做什么她都觉得是补偿。

    除此之外,宁历又无意告知了祁爷爷的事情,让她又多了一份愧疚,她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上天的眷顾结识这爷孙二位,自卑在此时被放大到极点,于是他的好她愈发觉得沉重。

    此刻她多想告诉祁湛她的心啊,可是她害怕自己又像五年前一样只会逃避,害怕会像妈妈一样一腔热情付之冰山,害怕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等等等等,这么多胆怯的心思她应该先说哪个。

    “言言,我知道你发微博是因为我,愿意录节目是因为我,所以再勇敢一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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