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鱼与珊瑚》十六

    月底，祁湛特意给言绯发了短信提醒她要看他的直播。他一早便同她细数过这个月的工作，只是言绯脑容量小，装不下一周以外的事情，这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看到短信才恍然大悟。

    这次的直播是q厂有名的辩手马思维做的访谈节目，节目形式很简单，是直播的，没有花里胡哨的流程，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一问一答便是了。这也是祁湛为什么喜欢这样的节目，干净利落，不用面对匪夷所思的节目流程强颜欢笑，更是避免了后期的恶意剪辑炒作等一系列的问题。

    马思维女士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齿，问的问题都是一阵见血，好在祁湛坦然应对也算从容，前半部分的谈话都进行的很顺利。

    “祁先生这几年的事业应该来说是比较顺利了，但是很多网友注意到您已经很久没有跟姜忠文导演合作了，这次姜导复出，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呢当年二位合作的《国，家》可是拿遍了各大奖项。”马思维问到了观众最期待的问题，连带直播间的热度也上涨不少。

    “姜导这次出山想必是带着好作品回来的，我在这个圈子里已经算是个老年人了，哪有再去跟小辈们抢资源的道理，还请大家多期待后起之秀，定比祁湛强百倍；再者说，出名要趁早，我已经晚了许多，又忙碌这么些年，也够了。”祁湛没有绕弯子，只是来围观的人有些失望，这是不打算合作的意思了。

    “您这话的意思倒听着像是要回家养老了，粉丝多舍不得。”马思维开起了玩笑，气氛稍微轻松些。

    祁湛转过身面对镜头：“嘿嘿，我亲爱的粉丝大人们，你们都知道我是个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老年人了，该操心操心我的人生大事了。”

    演播厅里哄然大笑，能看见影帝俏皮的一面实在是不容易，以往他都是成熟稳重的形象，要粉丝多关注作品和工作，像今天这样调侃属实少见。

    直播间里的弹幕上，祁湛的粉丝纷纷感慨自家偶像终于知道操心另一半了，一个个欣慰得如同他的老母亲。

    言绯则是无奈，这人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一点形象都不顾。

    马思维是向来很少提起明星的私生活，但既然祁湛起了话头，她倒也不妨八卦一回：“那我就多嘴问一句，这应该也是大家都关心的您现在有心仪的另一半了吗或者说，什么样的女孩子是您的择偶标准呢”

    不论是镜头前参与谈话的人，镜头后的工作人员，还是屏幕前观看直播的人都同时摒住了呼吸，不知道祁湛这次是否依旧是避而不谈。

    “我喜欢，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祁湛低头轻笑，想到言绯脸上满是幸福，“安静时我同她发呆，开心时我同她舞蹈。”

    虽然避开前半部分问题，但是这样的答案已经让所有人都沸腾了，这小女儿家娇羞的祁湛太不真实了，直播间的热度迅速打败了所有话题，荣登榜一。

    言绯静静看着屏幕上的男子发呆，前几日他同她坐在河边发呆，又牵着她的手她在街头唱歌的黑人叔叔摊前转圈圈，那时她还笑祁湛动作笨拙，他只是看着她笑抱着她强行亲了又亲，祁湛，谢谢你的等待。

    张若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姜忠文的短信：

    确认是同一个人，祁湛当年在片场跟我说过一样的话。

    张若不解：

    即便是一样的话，也只能说明是同样的人，并不代表是同一个人。

    姜忠文：

    这些年，你见祁湛提起谁能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年祁湛还未及影帝，只是个演技尚可初出茅庐的新人，拍《国，家》的时候姜忠文肯用他是看上了他眼神里的那份干净和青涩，和主角张生如出一辙。

    前期的拍摄过程总体来说比较顺利，偶有不合适的地方，只要姜忠文稍微提点他就能明报，只是拍到张生加入抗战同爱妻分别时一连ng了十条，他看女演员的眼神怎么都别扭，完全看不出爱意来，祁湛压力越来越大，姜忠文干脆停掉工作，想同祁湛聊天缓解他的情绪，他问祁湛有没有女朋友，祁湛未做多防备点点头，姜忠文清楚地记得当时他问祁湛那是个怎样的女孩，祁湛的话跟今天一字不差，“我喜欢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安静时我同她发呆，开心时我同她舞蹈。”

    回去之后，这条戏一遍过了。后来因着祁湛同那女孩分手便再没见过他谈及谁时露出那股深情。说到底，是他作孽，否则祁湛也不会不肯再同他合作，只念着当日的提拔之恩才放过罢了，否则祁家的势力，不会轻易罢休。

    半晌，姜忠文又发出一条消息：

    张若，这次我劝你不要再故技重施，我不想毁在你手上。

    祁家世代从政，到祁湛父亲才转而经商，虽说不是白手起家，可是出众的商业能力到底是让祁家成为了商界翘楚，又加上祁老爷子的政治影响力，早已是无可撼动，姜忠文做事知道分寸，上一次祁湛只是断了他的资源，这次他打听到言绯回来才敢复出，要是再为了张若给的那点蝇头小利胡闹，只怕前途都给他断送了。这些事情他一早知道，只是不想告诉张若，他同她利聚而合利尽而散，从来都不是一条船上的人，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在他们这行比任何行业都可怕，他没有必要去蹚这趟混水。

    却说那祁家，仅出了祁湛这么一个独苗却也不指望他继承家产，祁老爷子的教育理念是喜欢什么做什么，所以儿子经商他并未多言也不算是跑的太偏，可到祁湛这辈直接进了娱乐圈，这事他终究接受不了，指着他：“你个小王八羔子，你老子已经是不务正业，到你这改当戏子了，我老头子这张脸全让你糟蹋了！”

    祁湛面不改色：“爷爷，我可是有七千万粉丝的。”意思是，你说话注意点。

    老爷子一气之下把手里的古董闷尖儿狮子头掷出数米远：“你个小混账，敢威胁老子，老子抗枪解放新中国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是，七千万粉丝老子就怕了”

    祁湛见老爷子重提往事，心道机会来了：“那我这不是想演出您当年的风采吗那孙儿是肯定比不上您当年的英姿飒爽，这拍个电影过过干瘾，仰望一下您老人家也不允许吗”

    祁老爷子最爱听人夸，一夸就顺毛，又是自小溺爱的乖孙吹捧自己：“哼，你个小毛蛋能演出老子的英勇”心里乐开花了面上也还是假装严肃。末了，又添上一句：“演好点，别给老子丢人，演不好滚回来，家里地儿大着呢！”

    自己选的路就自己闯，绝不帮你多说一句话，能混出个人样来那是你的本事，混不出来家里也永远是你的后路。祁老爷子虽是张扬的性格，但自退休后到底是低调行事，祁湛也鲜少同人说家里的事，故而初进娱乐圈时吃了不少苦头，如果姜忠文无意间听见祁湛电话里说到“军区大院”和“祁氏”这些话，也很难把当年那个沉稳安静的人同势力庞大的祁家联系在一起，因为不论怎么看，祁湛都没有受这份苦的必要。

    祁湛知道老爷子到底是疼自己，默默地捡回了老爷子的狮子头：“爷，好像摔坏了……”

    祁老爷子经历了人生中最难过的一天，孙子不听话就算了，连几经周折弄到的宝贝狮子头也没了，好想打这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