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琴声》第六十二章 (9) 两茫茫 -- 琴不醉人人自醉

    第六十二章 (9) 两茫茫 -- 琴不醉人人自醉

    傍晚由海边回到家后，蓝沐风二话不说的就拉着夏茵茵上楼去练琴。

    「茵茵昏睡了五天，五没有练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马上恢复正常的练琴状况。」蓝沐风边开琴盖边说。

    「好。那现在要先练哪一本？」夏茵茵坐到钢琴前，仰着脖子问蓝沐风。

    「妳先把史克里亚宾的前奏曲整本弹一次。」蓝沐风在另一架钢琴的椅子上坐下，右脚搭在左脚之上，一边说一边把谱放在大腿上，低垂下美丽的睫毛，正在翻开谱的前页。

    这是蓝沐风惯有的动作和姿势，夏茵茵很喜欢看蓝沐风做这样的姿态，因为她觉得这个姿态的蓝沐风，优雅到花朵应该都要自叹不如，月亮也要羞愧到躲起来了吧。

    「开始吧！」蓝沐风不知道夏茵茵在想这些，把谱翻到第一首的那一页，微笑着对夏茵茵点点头。

    这一本前奏曲共有24首，夏茵茵由的第一首开始弹，一曲接着一曲，直到最后一首。这样弹完了24首前奏曲，时间也过了半个小时了。

    弹完，夏茵茵总是习惯把手放下来，转头望着蓝沐风，等候蓝沐风的指导。

    蓝沐风把谱放到他面前那架钢琴的谱架上，望向窗外沉思。每当蓝沐风沉思的时候，夏茵茵都不敢轻易打搅蓝沐风，以免阻断他的思绪。

    半响后，蓝沐风站起身，对夏茵茵招手微笑道：「茵茵，来。」

    闻言，夏茵茵站起身来，走向蓝沐风，此时蓝沐风却已经展起身来，往窗户那儿走去，夏茵茵便跟着蓝沐风的脚步后面往窗边走。

    「茵茵，来，看看窗外的夕阳。」当夏茵茵走到已经站在窗边的蓝沐风身旁时，蓝沐风勾住了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站在窗前向外远眺。

    窗外残留的夕阳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树木和枝叶在天空这块橘红色渐层的大布幕上，变成了用黑色彩纸剪成的剪影。

    「好美啊，蓝大哥。」夏茵茵的头靠在蓝沐风的臂弯里，轻声讚叹着。

    「妳仔细看看夕阳在天空中那色彩的层次，是不是细腻，自然？」

    「嗯。」夏茵茵瞇起眼睛注视了几秒钟，然后点头。

    「妳再仔细看看，那色彩的渐层变化是不是很丰富的？」

    于是夏茵茵又把眼睛瞇得更细，看了一看，又点头。「真的耶，蓝大哥，你没说，我就没看那幺仔细。」

    蓝沐风俯下身，在夏茵茵的头髮上吻了一下。「把这样的色彩，带进曲子里，懂吗？」

    「色彩……」夏茵茵抬起下巴看了看蓝沐风，再看看夕阳，然后又再次转头看了看蓝沐风，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弯起眼睛笑道：「嗯，我懂了。」

    「那我们回去试试看，妳先弹第十一首看看。」

    「好。」

    两人重新回到了钢琴前，夏茵茵将第十一首弹了一次。

    「茵茵，我们先练习这一段。妳这个地方……」蓝沐风在他的那架钢琴上弹了一次，「听见没，色彩的变化必须要细腻到这个地步……」蓝沐风继续弹了下去，「这里要在最自然最让人察觉不到的状况下，轻盈地做出音色上最细腻的转折，这样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觉到惊豔……」

    蓝沐风的琴音让夏茵茵随即溼了眼眶。

    这世上，还有人能弹出比蓝沐风更动人的音乐吗？

    由蓝沐风的指尖下所串连起来的每一颗音符，是最活泼的生命，是最热情的灵魂，是最深刻的情感，是最细腻缤纷的色彩。

    就算是同一首曲子，蓝沐风每次弹，都会让夏茵茵有不同的体悟和感受。弹奏者本身如果在生命和艺术上没有相当的领受，是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境界的。

    越是长大，琴艺越是进步，夏茵茵越能了解为何世人如此推崇蓝沐风，甚至连老一辈的钢琴大师都为蓝沐风的琴艺与风采所倾倒。但是，这样美好的音乐，却只能永远关在琴房里了吗？

    如果蓝大哥没有受伤，现在的琴艺一定比从前还要惊人……

    ……

    「茵茵，妳在发甚幺呆？」蓝沐风在另一架钢琴前拍了拍手，想叫醒低着头愣愣地望着琴键出神的夏茵茵。

    「喔……没有，没有，我马上练习。」夏茵茵回过神来，把手放到琴键上，回想了一下蓝沐风的示範，然后也弹了起来。

    马上就被蓝沐风打断。

    「茵茵，妳没有专心，再听我弹一次，然后妳再试试看。」说着，蓝沐风又弹了一次。

    于是夏茵茵重新试了一次。这幺多年来，她已经很知道蓝沐风对她在音乐上的要求，这一次，她很专心的弹了。

    「有进步了，」蓝沐风微笑点头，又弹了两个地方，「把这里和这里……这样弹出来，甜美一些……接到下一句后，马上换音色……」

    夏茵茵照做了。

    「好多了，」蓝沐风说：「现在整首弹一次。」

    夏茵茵把整首弹了一次。

    「茵茵，」蓝沐风不是很满意，「妳必须要在梦里弹完这首曲子，而不是在现实中完成这首曲子。而且，曲子里轻盈的地方，不要像气球一样轻飘飘的，而是要有一点点重量的……」说着，蓝沐风便重头示範。

    「这里，像舞蹈的手一样，被远方的力量拉着转圈……拍点模糊……弹性速度……骤然间，音色改变……这里，倾诉妳的内心……这里，轻盈的甜美……这里，跟着和声和乐句堆砌上去……这里，妳要发自内心的低语……这里，夕阳的余晖，令人心醉的色彩在飞扬……」

    从蓝沐风指尖下流淌出来的音乐，又一次入了夏茵茵的心魂。她听得征征地，内心是说不出的感动。很快地，她的视线因泪水氾滥而模糊，鼻子也因而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