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行,不行》拾玖话

    拾玖话

    「联盟事关重大,大王不必急着回应,本师此番来还是代表白翟王的美意,顺道……瞻仰传闻中勇猛无敌的乌氏大王。」

    面色如常地无视乌氏大王的拒绝,若是芙姚看得见怀姮的脸,一定会在心底大大唾弃他的无赖。

    而主位上的乌氏大王听言,似笑非笑地扶着身旁的夫人起身,眸中光芒比起怀姮一点也不逊色。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做个东,带太师引领一番我乌氏风光,如此也好在太师游玩回去时,不至于没话与白狄可汗交代。」

    怀姮闻言只好佯装客套地回道:「那就劳烦大王了。」

    说完他侧过身让乌氏大王与他的夫人先行,再看向有失神的芙姚,眉头一皱低头问道:「发生什幺事了?」

    怀姮在耳边的低语让芙姚立刻拉回心神,她眨巴着眼,扯出勉强的笑容道:「没、没事。」

    心想让大王在外面候着也非好事,怀姮打算晚点再来问问她究竟怎幺了,柱着杖迈开步子出毡帐。

    这次芙姚也没再失神,赶紧跟着怀姮的步伐走出去。

    待他们一步出毡帐,芙姚就听见前方传来乌氏大王豪爽的语调:「来者是客,本王就介绍我乌氏美景与太师,定让大王不虚此行。」

    怀姮笑而不语,对大王比了个请的姿势后,柱杖跟在先行的乌氏大王与其夫人的身后。

    原本在帐外候着的杜琵见状,连忙想上前搀扶怀姮,就怕他行走不便。可他才迈开步子,就被人抓住腰带。

    拽着差点掉下来的裤子,杜琵恶狠狠地转头瞪向少年:「又要干嘛?」

    芙姚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悄声道:「杜大哥,待会你都会在太师身边对吧?」

    「那还用说!」杜琵冷哼,他可是太师的贴身护卫,太师在哪他自然就在哪!

    听言芙姚嘴角笑意更深,「太师刚把他的披风给我,外头不比帐内温暖,一会儿我回毡车上再拿一件披风来,不然太师又着凉就糟了。」

    想告诉她把身上的披风还给怀姮便是,但看芙姚那风一吹彷彿就要飞走的小身板……

    杜琵不耐地挥挥手说道:「去去去,快去快回!」

    闻言芙姚也不再耽搁,瞥一眼前方和乌氏大王有说有谈的怀姮……以他的能耐,要应付乌氏大王等人应该绰绰有余吧!

    思此,她随即转身往反方向的地方离开。

    几乎是她的身影消失在毡帐后的同时,怀姮脚步忽然一顿,侧过头看身后只有杜琵一人,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

    「此处正是我乌氏的练习场,我部落青年多于此处学习搏击技巧。」

    前头传来大王的嗓音,怀姮收回目光,佯装打量着练习场。就当一行人要再往前走时,大王身侧的夫人忽然拉出几下轻咳。

    「真是对不住,我身子着实有些不适,怕是得要先下去休息。」

    乌氏大王闻言,眼眸里竟是藏不住的担忧,于是转过头询问怀姮:「夫人身子骨不好,先行回去休憩,相信太师不介意吧?」

    语毕怀姮目光一暗,随即瞇起双眼,俊逸的脸上露出非常惋惜的表情:「本师自然不介意,可惜的是……若早知夫人体弱,临行就差人準备上好的雪莲,给夫人补补身体。」

    「太师费心了,不过小毛病罢了。」

    大王身旁的夫人闻言对怀姮露出浅浅一笑,略行一礼便匆匆离去。

    几乎在夫人掉头离开的同时,大王便退开步伐,站到与怀姮平行的位置,指着不远的一处空地说道:「太师请看,那处便是驯马场,平日里可热闹着……」

    怀姮目光微低,掩去眸底的锐利,貌似专心听着乌氏大王的介绍。儘管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但跟在他们后面的杜琵忽然感觉一阵冷意从背脊蜿蜒而上,骇得他小腿肚差点抽筋。

    另一边,芙姚的确是往狄族毡车的方向前进。脚下的轻功加快速度,娇小的身影穿梭在戎族的部落里,时不时地左右张望。

    她刚刚确实听见乌氏大王喊了仲哥哥的名字,而那位夫人和仲哥哥的母亲长得如此神似……

    会不会是仲哥哥的亲戚?那仲哥哥是不是也在这个部落里?

    脑海里不断回想儿时的记忆,但在戎族部落里看见的每张脸,没有一张是符合记忆中那和蔼、亲切的大哥哥。

    不知道究竟绕到部落的哪里,直到芙姚看见熟悉的大帐,那是……乌氏大王的毡帐。

    她皱起眉头,正想掉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寻找,肩膀却突然被人抓住--

    「你于此处鬼鬼祟祟,莫不会是想做些什幺?」

    被来人抓得正着,芙姚整个人都机灵起来。但这人说出来的话却是熟悉的腔调,芙姚回头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与记忆中相仿的脸孔令她陷入片刻的怔愣。

    「仲哥哥,这糖葫芦给你。我娘说,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记忆里--她把有些融化的糖葫芦,塞到伏在床禢上的仲鞅手里,晶莹的凝糖让她也忍不柱吞了吞口水。

    「谢谢芙儿。」

    仲鞅趴在床上、笑着对她道谢,不过这动作扯痛了背后的伤口,下一秒便露出龇牙裂嘴的痛苦表情。

    过去回忆席捲而来,在这离家乡百里外的地方,看见熟悉的面孔,让芙姚忍不住红了眼眶。

    而仲鞅没料到眼前的少年会突然落泪,原本来势汹汹的气势顿时也灭了不少。

    芙姚也没有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而是盯着眼前应该在大王身旁的夫人,良久后才稳住情绪开口:「大王喊妳『阿鞅』,妳可有亲人……在晋朝?」

    眼前的夫人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就当芙姚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回答时,面前的人悠悠地开口:「并无……于晋朝早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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