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着应崇优的脸,眸色幽深,“虽然明知道你不会有事,但还是不该让你来,随便你说什么,都不该让你来……”
应崇优这时已没什么情绪仔细听阳洙在说什么,他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拼命地想着脱身之计,情急之态,比他自己独自遇险时要强烈数倍。
“你别慌,崇优,先静一静好吗?”
“我怎么静得下来?你这五百人再是精锐,也挡不住平城军十万人啊……”
阳洙傲然一笑,缓缓道:“朕倒想看看,这十万人中,真正想要背叛朝廷君主的,到底有多少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错,大部分将士并不了解情势,只是依上峰之命行事,可越是这样,你反而越是危险,你是至尊天子,怎么能这样欠缺考虑,轻身犯险呢?”
阳洙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你这么担心,只是因为朕至尊天子的身份吗?”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争这个?”应崇优又急又气,几乎忍不住想要在他头上敲打两下。
“好啦夫子,朕就让你看看朕这个至尊天子,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吧。”阳洙说着,放开搂在应崇优腰间的手,向四周围成环状抵御来兵的手下高声道:“鸣号,放箭!”
一声令下,五百精锐中有数十人从背上拿下号角,另有数十人弯弓如月,四下射出火箭。
号声雄浑高亢,曲调婉扬,正是王师御驾专用之音,代表圣驾在此之意,同时,四射的火箭也箭不虚发,落在周边帐顶之上,一时火光四起。
阳洙唇边浮起一个高贵冷傲的笑容,将遮身的披风一褪,足尖用力,已跃上了身边最近的一个大帐篷的顶端,稳稳站立着,扬声道:“平城诸将,不认得朕么?”
他语调平缓,但使用的是浮山运气传音之法,兼之高地空旷,满营将士大部分都能听见,又加上王号大作,如风鸣龙嗥,一时间全军震慑,冲天的喊杀声竟因此静默了下来。
于十万叛军中亮出身份的少年天子,立于帐顶,在四周火光映照之下,龙袍王冠的身姿巍巍,直如满身锦围绣绕,光华耀眼,凛然不可轻犯。虽然他的面目不是十分清楚,虽然平日也很少在近处见过他,但呆呆怔住的平城将士们,还是不由自主地立即相信,那一定是真正的皇帝亲临。
满面铁青之色的魏聿平,终于在此时冲到了羽林军的环围之外。在阳洙的示意下,五百人后撤为半圆队形,护卫在皇帝身后及两侧。
“魏聿平,见了朕,你竟敢不拜?”阳洙冷冷道。
魏聿平咬咬牙,知道此时硬说他是假的,只怕也无人相信,一横心,高声道:“你不念我父王扶持恩德,数年欺压。我平城上下已是忍无可忍。既然昏君失道,则锦绣天下人人可得之,我何必拜你?”
“天下人有眼有耳,失道二字,岂容你信口胡说。”阳洙声色不动,只是目光锐利如刀,“你一人要反,朕不在意。不过这平城军上下十万人,朕却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住口!”魏聿平双眼发红,手托平城王印,向上一举,厉声道:“诸将听令,昏君并无大军相护,给我拿下!日后得了江山,与诸位同享之!”
应崇优一惊,不由向前迈了一步,却被人从后一拉,又拍了回去。
“……三师兄!?怎么你也来了?”
“嗯,”杨晨轻轻应了一声,“你不要着急,静看就是。”
此时在魏聿平的目光逼慑下,平城诸将都有些犹豫之色,只有两人素来是他铁杆心腹的将军,毫不迟疑地拨剑出鞘。
“好,好!命令你们的人,给我当场格杀昏君!”魏聿平见有人听命,立即哈哈大笑,但笑容刚布满脸上,立时便僵住了。
那两柄刚刚出鞘的利剑,端端正正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阳洙却看也不看这边,反而将目光平缓地扫向远方,静静地道:“朕犯险前来,为的就是给你们机会。从现在开始朕数三声,三声之后还手握兵器站立着的,朕必视为叛军!”
远处的人看不见内圈发生的事情,但皇帝的声音却清晰入耳。“一”字刚刚出口,已有大片大片的人丢下兵刀,屈膝跪下。在这样的情势裹胁之下,纵然还有人心怀犹疑,也不得不随大流而行。从站在高处的阳洙眼里看来,千帐灯火下黑压压的数万将士,宛如被疾风吹过的麦浪般尽皆低下了头,拜伏于皇权之下。
须臾之间,没有刀光血影,首犯已然被制,十万叛军解甲低头。在雷动的万岁声中,阳洙飘然纵身而下,唇边含着至尊无上的清冷笑容。
可一直凝目看着他的应崇优,却在此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你冷吗?”杨晨在耳边关切地问道。
“不……不冷……”应崇优低低应了一声。
阳洙已缓步走到被按翻在地的魏聿平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原来……原来平城军中,早已有你安插下来的人……”魏聿平咳了两声,容色凄厉,“难怪我会输……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十万平城男儿,自然全都是朕的人,你才知道吗?”
“可是……你明明可以……早就处置我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
“朕的心思,你不配知道。”阳洙冷冷一笑,将足边的一柄利剑踢到了魏聿平面前,“不过你既然身为王爵世子,朕给你全尸。”
应崇优微微吸了一口冷气,正要上前,却被杨晨紧紧拉住。
魏聿平发丝零乱,环视了一眼四周,眸中涌上滚烫的泪水。剑柄就在他苍白的手边,闪着冷硬的光泽。
“一人做事一人当,反叛的人是我,不关家父舍妹的事……”
“不必多说,怎么处置你的家人,那是朕的事。”阳洙语声如冰。
魏聿平心知苟活无望,咬牙闭眼,当奔流的泪水跌落在地面时,颈血已飞溅而出。
“兵士无罪,但你们为将者,却盲从附逆,其罪不小。”阳洙的目光只在魏聿平的尸身上瞟了一眼,就缓缓落到其他伏在地上汗落如雨的大将们身上,“不过朕既然已经当众恩赦过了,便不会食言。你们通通降级三等,仍各安本职。日后再出现有违臣守之事,再重罚不饶!”
附逆之罪,若遇上残暴之君,是一定会灭九族的,因此虽然皇帝已出言赦免,众将还是战战兢兢,惶恐不安,连谢恩之声,都抖得不成样子。
阳洙却不理会,扬声问道:“魏王何在?”
“回禀陛下,”方才出剑制服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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