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出现了……
……齐丞琉。
谭周右手不住地颤抖,不是小幅度地颤动,而是一下又一下,如同痉挛一般。
他控制不住,抖得太厉害,不得不蹲下来,咬着牙拼命按着手臂。
这是遗忘很久了的习惯行为,因齐……他而起,这次也是因他而起。
身上突然暖了起来,有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带着体温。
谭周睁大眼睛,不敢抬头,但他知道来人,那种熟悉的气息,自己……又被发现了。
齐丞琉站起身,俯视着他,叫他的名字,低低沉沉的嗓音念这两个字念得极轻,像是拿捏的极为小心,“谭周。”
谭周不敢动,也没有应答,因着齐丞琉的到来,他的右手吓得反倒不抖了。
“……谭周。”齐丞琉只能看到谭周的脑袋,他的头发很黑,明明那么瘦,营养全吃到头发上去了,头顶上有两个发旋,据说有两个发旋的人很聪明,是,谭周以前学习很好。齐丞琉不愿再想下去,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眼神越发复杂,悔恨席卷而来,“对不起……”
谭周没听见这句道歉,他脑子里光在想如何趁机逃开又能不被抓到了,他精神高度集中,双手偷偷捏着齐丞琉外套的一角,而后凝神注意后面的动作。
齐丞琉道完歉跟没道一个样,谭周还是不看他不说话,他轻叹了口气,慢慢蹲下来,想……抱一抱他。
就是现在!
谭周屏住呼吸,就在齐丞琉蹲下之际,双手用了力气甩掉衣服,手背碰到什么,但无暇顾及,便起身拼命往前跑。
他尽量往黑暗处跑,跑了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身体太弱了,但他还是一个劲儿跑着,甚至不敢回头看,只管一股脑儿跑。
谭周甩衣服那一下子直接甩到齐丞琉的眼角,那一下还挺用力,砸得人有些疼。齐丞琉摸了摸眼角,慢慢站起身,往谭周逃跑的方向看去,眼神深沉。
拿出手机刚要打个电话给黄小秋,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手指,上面有点点血迹,这明显不是齐丞琉的血,他眼角虽然疼但也不至于出血。
齐丞琉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打电话给黄小秋。
黄小秋显然还在找人,正喘着气儿问人呢,顺手接了电话一边冲行人笑笑,又往前跑,“四二,你找到了没?”
“找到了。”齐丞琉低声说。
黄小秋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们在哪啊?”
“他又跑了。”齐丞琉捡起衣服,穿上,“算了,别找了。”
“不好吧?谭周不认识这里啊,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钱。”黄小秋还是不放心,想起什么,惊叫一声,“他外套还在饭店啊!”
齐丞琉慢慢往回走,抬头挺胸地,腰杆子挺得很直,和谭周的走姿截然不同。
“没事,我往他裤兜里塞钱了。”给他披衣服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塞进他裤子后兜里的,齐丞琉知道谭周不会跟他呆在一起,更别提乖乖跟他回去了。
齐丞琉听到电话那端黄小秋松了口气“哦”了一声,语气轻快了不少,说:“那我挂——”
话语被齐丞琉截断,他声音有点儿哑,情绪不清不楚,说:“他外套给我吧。”
☆、-03-
-03-
谭周回到服装厂便被邹家铭抓着问下午去哪了。
谭周压根没空跟邹家铭聊,他手里还有一堆货,过几天就要交货了,刚才又花去那么久时间,回到厂里已经晚上十点了,得抓紧赶货。
“哎,你就说说吧,听贺大婶说有辆高级车接的你啊!”邹家铭一直赖在他身边,一点也不忙的样子,“别说你有啥有钱亲戚啊?”
“没有。”谭周把做好的衣服一件件翻正,从没缝上的小口处伸手进去拉着袖子一直往回拉,直到整件衣服翻好了,才把小口处缝上。
邹家铭见他翻着,顺手也帮他翻了几件,一边还是兴致勃勃的,势必要问个究竟,“哎,你这样不够意思啊,厂里人传遍了,好多人叫我问你呢,连小玉都好奇,你不能叫我跟小玉说谭周不告诉我吧,那哥我面子哪放啊?”
谭周静静听着邹家铭叨逼叨逼一堆,还是没有回话,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思绪早已飞上了天。
他回来花了两个多小时,问别人路,然后慢慢走回来的,碰见那个王八蛋,连和陌生人说话都变得容易多了。走到厂里,身体都冻僵了,手搓了好久,才有点温度,于是立马干活。
谭周把翻好的衣服扔到一旁的空地上,已然做好了决定,他明天要辞职。
被发现了,不能再呆下去。
邹家铭手脚也快,不一会儿衣服全部翻完,谭周踩着缝纫机把小口缝好,眼睛盯着衣服缝线处,嘴唇轻启,声音特别轻,缠在一堆机器声中,“……他不是好人。”
邹家铭没听清,掏掏耳朵,“啥?”
谭周停下动作,朝邹家铭笑了笑,说:“下班我请你吃夜宵。”
“啊?为啥?”邹家铭扬了扬眉,也没细究,他这人挺男人的,虽然没啥钱,但好面子爱请客,“不用,我请你。”
今天提早下班,凌晨了,服装厂附近的小摊小店还是很热闹,就等着他们这群上夜班的人过来吃个夜宵补补肚子。
谭周和邹家铭去了家沙县小吃,点了两碗扁食,邹家铭胃大,又点了一份炒河粉。
等着扁食上桌,谭周不说话,低着头看着油腻腻的桌子,他模样长得清秀,这样不言不语的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好像下一秒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人群中,没人会发现。
邹家铭点了根烟,挺劣质的烟,五块钱一包,烟味闻起来更是冲人。在烟气缭绕中,邹家铭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谭周,他到现在还没有说他晚上去哪了,看来也是怎样都不说了,再问下去也不好。
“操,那孙子也来了。”邹家铭正无聊四处望望呢,突然就看到了门口来人,狠狠皱眉,把刚上桌就拿起来的筷子甩在桌上,一脸不爽。
动作不小,邹家铭口中的孙子望了过来。
谭周抬起头看向门口,哦,是汤志豪,邹家铭的情敌,也在追求小玉,殷勤的不得了。
谭周又低下头,老板端扁食过来了,谭周勺了口汤放进嘴里,轻声对邹家铭说,“吃吧。”
邹家铭冷哼一声,又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把包装袋挥在地上,腿一抬,搭在一边的凳子腿上,埋头吃起来,一口一个馄饨,也不顾烫,直接吞。
谭周看在眼里,劝了一句:“慢点吃。”
邹家铭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妈的,早知道去吃砂锅了。”
汤志豪特地坐在邹家铭前面的位置,正得意地看着邹家铭笑呢,突然眼睛看到沙县门口又来了个人,于是高兴地吹了声口哨,站起来挥了挥手,“小玉,这儿!”
邹家铭夹起河粉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小玉穿着桃红色上衣和紧身牛仔裤,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看到邹家铭和谭周,还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也来吃夜宵啊。”
不等他们回答,就坐到汤志豪旁边,一脸笑容地跟他插科打诨。
邹家铭筷子都要捏碎了,谭周吞完最后一个馄饨,说:“我吃好了。”
邹家铭没说话。
“走吧。”谭周说。
邹家铭这才转过来视线,眼神凶狠地瞪着谭周,咬牙切齿:“打架不?”
谭周愣了愣。
“你这骨头样还是别打了。”邹家铭看了看谭周,“身上没几两肉的……你先回去。”
谭周想劝他一句,只是话还没开口,邹家铭已经跑去付账了。
邹家铭一边走过来一边把找回的钱塞进屁股兜里,又催谭周先回去,这下口气多了份不容反抗。
谭周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走出沙县小吃店。
里面传来小玉的尖叫声,还有椅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谭周很讨厌打架。
非常非常讨厌。
他有时候会想,他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是来自这种以武力来决胜负的行为。
第二天上午,谭周便去找了厂长,说了辞职。
只是厂长皱着眉,一脸不爽,不同意。
“现在正赶货呢,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你有啥事啊?非得辞职?那你的货给谁做?”几个问话问下来,厂长脸色更加不好了,见谭周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头的傻逼样就烦,语气重了好多,指着谭周骂道:“你要辞职也可以,但你他妈的一分钱也别想拿!”
谭周脸更白了,唯唯诺诺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辞职?”
厂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谭周做事很勤快又认真,不像厂里那些老油条,能偷闲就偷闲,等赶货了又不仔细,做出来的衣服好多都被拿回来返工,现在突然就要辞职,还怎样都问不出原因,叫他怎么不生气!
“赶完货!”厂长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说完就走了。
谭周松了口气,过两三天就能赶完货。
齐丞琉在门口等了许久,直等到厂里铃声一响,许多人从楼里出来,来大门口打卡,他走到转角处,手里捏着手机,臂弯处搭着谭周的外套,低眸看着手机显示的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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