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和他的事儿,是我和他打架!”郑浩仰着头皱眉问,“你找我爸来干什么?!”
老师被这孩子问愣了,哪有打了架的孩子这么问的,通常都该像他身旁的小虎子那样,一听家长要来就蔫了。
好一会儿老师才说,“我不管你俩谁对谁错,就说谁先动手了?”
看两个人架势,郑浩应该是占理的。从伤痕上无法判断谁先动手,因为小虎子虽然鼻青脸肿,但郑浩左外眼角下一道划痕流着血
沈珉一进走廊就知道预料的一点儿没错,这年龄段的孩子,学习没什么可过于探讨的,找家长的原因除了逃学就是打架
办公室门开着,远远看见两个孩子的背影,郑浩站的溜直,另一个壮一点儿的低着个头,老师看到沈珉,站起来点了下头。
郑浩看老师在和后面人打招呼,回了点儿头来看,一看是他,连忙捂住左边脸往回转,结果脚下猛地绊住桌腿,咣跪地上了,还挺狠的。小伙子捂着脸没起来
沈珉加快步速,他们班主任是应届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二十几岁的样子,借机素质教育,远远对沈珉说,“不要扶,让他自己起来”
沈珉几步上前,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摔不起。”
沈珉一把拉起郑浩,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一手拽下他捂着脸的手
“你说你俩因”一方家长到了,老师开始准备教育。
“你不先给他处理伤口,”沈珉站起来看着老师,“急着找我来论对错?”
这爷俩怎么回事?都太噎人了!老师又是一时半会间没说出话,“得让他们说出原因,明白不能再这样,要知道严重性”
“这一定会留疤还不够严重?”沈珉垂手指了郑浩左脸,“这么大孩子打架能有什么原因?值得问?”
沈珉突然很后悔让他在村里上学,该去更好的环境。
“还打吗?!”沈珉回头大声喝问小虎子。
“不不,再不打了”小虎子低头小声说着。
“你!”沈珉转身问郑浩,“还”
“他不找事我不打人!”郑浩大声回答。
沈珉拉起郑浩的手准备走,他看着那道伤口心里烦躁至极,太深了这铁定留疤了
“呦大珉!”小虎子妈从走廊那头连忙走上前,“怎么是和咱家孩子”
背地里说着沈珉坏话,但老头子拿着人钱和人家进山带队呢,一农民有这样好事该感激,可嫉妒之心作祟,私下没几句好话但现在的情势,小虎子妈知道孩子在学校多嘴了,上前就去揪孩子耳朵,小虎子哎呦哎呦着说不敢了,回家少不了再一顿胖揍
还是去缝针了,清理血迹后整条伤口三厘米长,中间部分过深
沈珉坐在走廊椅子上,一直沉默着盯着郑浩脸上纱布。
“我先动的手,”郑浩站在他面前说,“这也是滚地上时候我自己弄的。”伸手指了指自己左外眼角。
郑浩扑上去揍人的时候,小虎子身旁还有两个帮手,但郑浩太狠太凶,两个小帮手帮了没几下跑了。郑浩骑着人挥着拳头揍,小虎子体型占优掀翻了他,俩人滚在一处下坡路,郑浩左脸刮上栅栏铁丝
沈珉抬眼对上郑浩视线,他倔强坚强,缝针也没掉一滴眼泪,一声不吭。沈珉叹口气视线又移到那块纱布上,纱布下缝着针的伤口在眼前浮现,他突然觉得揪心无比
就这样看了片刻,沈珉决定还是得给他摆摆道理,不能再这样。
“回家后,这双鞋不再穿了,”沈珉指指郑浩脚下,“我们把他刷干净包起来放好。”
沈珉猜测原因大概就是这个,这么大的孩子喜欢拿这些开玩笑。另外,郑浩长个了,那鞋子一看已经早就顶脚了
“直到世上再没人记得,”沈珉抬头看着他说,“才是真的没了。”
“你一直念着他,”沈珉放慢语速说,“他就一直活在你这儿。”抬手指了下郑浩胸口。
“他们不知道这鞋的意义,”郑浩望着他双眼回答,“我不会为这个打人。”
沈珉愣了
小虎子确实常常和几个孩子在远处喊他‘老板鱼老板鱼’,但郑浩从不搭理
“如果他们知道还笑话,”郑浩认真地说,“那才是他们不对,才该打。”
沉默良久,沈珉啧了一声略带感叹说,“你挺带劲啊”然后后背靠上椅背叹口气随口问,“那为什么啊这么小就知道抢女孩啊?”
郑浩却不回答了。
“行吧,”沈珉站起来,“不说就不说了,”往外面走着缓缓说,“再别添疤了,我心”顿了一下说,“烦。”
“好。”郑浩点头跟上他。
溜达在回家的路上。
“会不会不帅了啊?”郑浩抬头问,“长大以后。”
“现在知道后怕了?”沈珉看看他说,“不影响你泡女孩。”
“哦,”郑浩点点头又问,“那就是还能一样帅?”
沈珉啧一了声,“对。”
没过几秒郑浩又问,“能比你帅吗?”
唐僧来了。
沈珉低头瞪他,“再问就把你揍到不需要再考虑这个问题。”
郑浩笑起来去扯他手。
“奶奶会不会打我啊?”又走了一会儿,郑浩捏捏他手指头问。
“不会,”沈珉回答,然后笑笑说,“可能拿我撒气说不定。”
一张课桌椅的位子里,有一副画静静躺在里面。画面上是一个攀岩男人的背影,笔锋熟练看来画了很多次了。只不过有一点挺破坏美感的,画纸正中央写了个大大的‘坏’后面跟了个圈,‘蛋’字还不会写
☆、第四十章
“陈叔,我先走了,”沈珉收着装备说着,“把握好时间,天黑不好走。”
“哎好,”汉子笑起来挤出一脸褶子,“周六了哈?小浩画得咋样?”
“还成。”沈珉笑着点头。
攀岩已经正式开张,曹贤和齐建引荐很多新面孔,一传十十传百,现在这山谷算小有名气。
“沈哥!”小超市收银员忙打招呼,“这是这两天的,还有这是需要进货的。”说着递上来几份单子。
沈珉接过翻看。
当发现人流量越来越大,进山的人总会需要些这那的,水和零食当然必不可少。于是沈珉在村中央上山必经之路开了一间‘昌民超市’。
“接孩子啊老板?”蔡嫂看到来饭店门口取摩托的沈珉笑问。
“哎。”沈珉笑笑点头。
毫不夸张的说,沈珉初步小小的带动了这个闭塞村子经济。因为注意观察会发现,很多原本在外打工的村民,听到了村里现在这样的消息,回来了不少。而沈珉总归优先录用村里的人,哪怕开始阶段比较麻烦,要教很多。但他们多数老实肯干,并且都知根知底
“老太太晚上想吃什么?”经过村里唠家常凉亭下,沈珉停下摩托问奶奶。
“问小浩,”奶奶笑着说,“快走好到点了。”
几个老太太看着沈珉远去的背影直啧啧嘴,都说‘老太太你好福气啊老太太这就是老来福啊’
当然,本着她们一贯的八卦精神,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很快引到了该成家方面。奶奶只是淡淡笑笑表示‘他有主意我不操这份心。’
“啊,那么之前课程,我们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素描,哦,”地中海美术老师指着静物,“讲究个三大面,”他抬头问,“是什么嘞?”
“黑白灰——!”画架后的学生们拖拉着声音回答。
“没有错,哦,”老师点点头,“那么除了三大面,我们进行下一项,”清清嗓子,“就是五大调了,哦,”地中海大声说,“来跟着我念,哦,五大调!”
“五大调——!”稀稀拉拉又一片和声响起。
“那么这个五大调呢,包含着;明暗交界线,反光,投影,高光”地中海声音顿住,“哎那位同学,”抬手指了指,“对,那位左眼下有小蜈蚣的同学!”
“哈哈哈哈哈!”同学纷纷笑起来望向郑浩。
“怎么总低个头自己画嘞?”老师说着走过去,“有好好听老师讲课”看到了画板后面的画老师顿住,“怎么总画和课程无关的东西嘞?!”
郑浩叹口气站起来说,“老师我想画我想画的。”
“你这怎么行嘞?!”老师瞪起眼睛,“打好基础,哦,才能随心所欲画你想画的。”又低头看了看郑浩画板,放松语气,“知道了吗?”
郑浩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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