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分节阅读87

    这吵吵嚷嚷的,齐昱突然对这影子戏的内容……不大抱希冀。

    不一会儿头上传来沈游方一声不耐烦的“好了没”,方知桐叫了句“开始开始”,落在院中光圈里的影子就忽然都消失了。

    一片静默中,齐昱揽着温彦之在廊中坐下,但见光圈中一个带着乌沙的小影悠悠出来,似是谁的拇指套了帽,看起来正像个官员。那影子朝右边一拜,暗卫甲的声音尖着嗓子学道:“禀皇上,起居舍人左堂贤去了,吏部拟了新的起居舍人,臣现在给您带来了。”

    “这是……”齐昱闻声怔忡间,那光晕的末脚又多出个长身的小人,也戴着乌沙,这回是李庚年尖了声音配道:“微臣内史府温彦之,参见皇上。微臣年方廿一,貌美心善,精通治水,老爹还是——”

    “台本儿不是这么写的!你别擅自加戏!”瓦片头上传来龚致远一声怒喝,又有“咚”地一声,李庚年“哎呀啊”地一叫。

    齐昱和温彦之笑作一团,又听沈游方的声音跟着光晕里一个略魁梧的黑影出来,沉沉配道:“平身罢,今后你就是专属朕一人的起居舍人了,你眼睛只许看朕,笔只许写朕,脑子里也只许念着朕。”

    “这什么鬼?”齐昱简直想找根棍子来捅了瓦上的龚致远,这台词是皇帝能说的么?这是乡下土财主在京城找了个相好罢!沈游方你念这个就不嫌牙酸?

    ——朕和温呆呆好好儿的初见,风清云雅的,怎就活生生被改成这奇怪玩意!

    温彦之边笑边拉着他袖子道:“你当时还赏我金子呢,不过我交给曹大人了。”

    过了会儿,他眼神落在光影的戏文中,好似真在看着别人的故事,嘴里却补了一句:“现在想,我真该自己留着的。”

    “别可惜了。”齐昱长指挑他下巴亲了一口,笑意落在唇角勾起来,“皇帝都是你的了,你还惜什么皇帝赏的金子。”

    温彦之皱皱鼻子,吸了口气,笑叹:“也是。”

    这光影映在眼中恍若个梦,像是涤在凉秋照枫的溪水里,像是混在深冬暖阁的青烟中。众人散去后,行馆馆丞将一众馆役散去前院,齐昱将温彦之打横扛上肩头推门进了上房,尚未等及滚落床榻,他已将人抵在门板上深深亲吻起来。

    人一世安稳或颠沛流离,世事有尽,大约深情总伴惶恐,恐花白迟暮,恐山高水长相离,恐去日不够,不够与枕边人刻骨铭心。

    齐昱吻得极为珍惜又深重,到温彦之急起来抿咬他的侧脸,他才恍然回神见温彦之唇瓣早已红肿,可那双清绝眉目里稀松着映的,却又全然是自己脸。

    他将人紧紧困在怀里,亲他鬓角,拆落他衣衫,落掌轻抚他腰身,最终二人推搡到床榻上时,温彦之将他扑仰进罗衾软被里,薄肩滑出襟领来,青色的里裳回照了昏黄的烛光,透色在那截玉白的肩颈上,齐昱看着他,像看一块精雕细琢的翡翠,一时眼底忽有些涩痒。

    下一刻,柔软的触觉在他眼角一点,温彦之呡罢一丝微咸,抵着他鼻尖似笑似叹:“多好的日子,你这是作何?”

    齐昱眼眶微红地扯住他前襟将他拉下来再吻,翻身将人按压在软枕上笑,“大约被炉烟熏的罢……”

    浓情共花争发,衣衫尽褪,盈润粉口,齐昱手指从温彦之膝弯抵起他长腿,沉身贯入他双腿之间,低喘中他隐忍地咬住身下之人的耳垂,问疼不疼,而温彦之眉心紧紧锁起,长指扣在齐昱肩膀上几乎要没入他骨肉去,却又揽去他脖颈痴迷地亲吻起来。

    “不疼……一点都不疼……”

    齐昱的手从他腰身往上攀延,身体送动中揉抚慢捻过身前粉果,垂头在他仰头露出的项间轻咬。

    温彦之不觉曲起腿勾住他腰背,喉头溢出细细的气呻,下体的满胀感从尾脊直传神台,他闭着眼,手指从齐昱的乌发中漫入,似水鸟飞落在江涛里。

    身下酸胀被齐昱宽厚的手掌握住,套弄的节拍正合上股间巨物的抽移,兼有耳鬓一圈圈宠溺厮磨,一时快感如同被架在了炉火上,愈发热腾,愈发收敛不住。就在温彦之以为这就是顶点时,后体的满胀忽而一退,尚来不及惊疑,下一瞬,那粗厚之物竟准确无误地顶满其中,狠狠撞在内里最软弱的那处细肉上。

    “嗯……”温彦之惊咛出声来,齐昱却并不待他反应过多,更将他腿根拉近一分,叫他整个后背都滑落在薄被里,且往他腰下塞入个绣枕,挺动腰身,严密地独独往那一处细肉抽绞深抵。

    慰然之感霎时绞杀了温彦之仅存的矜持,他仰面看着榻顶摇晃的香囊,听见自己不可抑制地呻吟起来,忘情回吻齐昱的唇,揪着他滚落在臂弯处的里衣,在薄薄汗涔中唤他:“齐昱……齐……昱……”

    而体内的满胀化为了肉刃,刀刀割在内里却是太过美好的苦痛,酸麻酥痒轮番攻陷着温彦之的城防,终于在与茎身的相协捣弄间,齐昱深深吻住他用力一推进,温彦之脑中白水化作花汁肆意,神智涣散开去,方觉身下顿松……

    夜色浸染上窗扉,明月透在薄纱上,院中有鸟虫徐鸣。

    二人在软塌中交颈相拥而眠,齐昱近乎少年般将温彦之全全拢在怀里抱紧,几乎有些执拗。

    一室暖烛,一室春情,薄衾敛着年轻的身体。他恍如又梦见夜空里绽放的一朵朵璀璨烟火,洒落的火星映在江河中素淡的莲灯上,那些莲灯轻飘荡漾,在江涛间沉浮翻涌,折出五光十色的倒影,在水声静默中越飘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轻唤。

    “齐昱。”

    “齐昱——”

    他辨得这唤声来自温彦之,当即沉沉睁开眼,却见窗外晨光还是昏黄,尚不至当起身的时候。

    温彦之正立在他近旁沉眉看他,一脸的忧愁像落了暮冬的霜雪。

    “何事……”齐昱敛起眉来拉过他的手,却见那只手上竟捏着一本烫了火漆的折子。

    “你看看罢,”温彦之声音有些抖,“李侍卫方才敲门,急送来的……”

    那火漆的颜色艳丽,落在齐昱眼中叫他一瞬清醒,当即坐起来抖开一看,但见上面寥寥数语,却有四字极度刺眼。

    ——誉王病危。

    ☆、第90章 你有你的抱负

    齐昱落眼瞧着那折子,一时神思从九岁时誉王呱呱坠地抱在他怀里,到由他牵着去国子监择师,十九年来走马观过,最终落在临南下前誉王奉到他面前的一杯陈酿上,舌尖几乎还能回味起那口浅涩。

    誉王笑着跟他敬,叫他一路保重。

    他渐渐神智冷静,默了好半晌,蓦地说道:“得回京。”

    温彦之在他身边坐下,担忧道:“现在就走?”

    “越快越好。”齐昱坐起身来唤了李庚年打水,一边往身上拢衣服一边道:“我去书房看看。你收拾罢,待会就动身。”

    “……我?”温彦之一懵,情急间忽然有些不知措辞,“可治水才开始,更兼大坝改建之事,我……知桐没有公职,图纸都是我们……总之……”

    齐昱抬手穿过袖子一顿,忽而了然问他:“……你想留下?”

    温彦之话音辄止,动了动唇,一时没说出话来。

    ——留下,就是分离。

    南北往来又不能御剑飞仙,山长水远,一信难勤,一来一往一二十日不嫌多,且算入河道动工至大坝改制,两三月操劳不过在眨眼间,这若一别,再见面许是开年春日或更迟,二人都清楚。

    若问舍得么,则当然不。温彦之是恨不能日日夜夜都跟在齐昱身边的,就算说不上话,单是能看一眼也好。齐昱更不必讲,若是能做个袋子将温彦之揣在身上,怕是绝不带犹豫半分。

    可宫里有宫里的事,天底下,也有天底下的事。齐昱是皇帝,要管家国朝堂坐稳皇位,而温彦之如今是个工部员外郎,既然担了治水,自然应当好好治水。

    况治水一事,于温彦之而言,更兼有为亡故恩师偿清夙愿之要,此时抽身离去不管,又怎可能放得下。

    任何人都有该在的位置,对他二人,更是如此。谁也不是谁的附庸。

    温彦之敛起眉心沉了肩,目露询问地看向齐昱:“我想留下。”

    齐昱起身来将外袍穿好,回头沉沉地看着他:“你想好了。”

    温彦之在他目光下,略扭开脸去,点点头:“我……想好了。”

    二人相处至今,每逢齐昱谈及他独当一面之类,总不是哂他斗不过官吏,就是哂他脑子一根筋,此时这般一讲,他原以为齐昱会不悦,会劝阻,可没想到齐昱只是笑了笑。

    “好,那你留下。”

    这倒让温彦之怔愣一瞬:“你答应了……?”

    他突然站起身来扑入齐昱怀里将人抱住,竟觉出口的话融了胸腔里的酸浊之气,闷在鼻尖都是热烫:“齐昱,我也想和你回京,我只是——我不能……”

    “行了,行了……”齐昱抬起手,安抚似的拍拍他后脑,神色中的好笑夹杂丝疲倦,下巴抵在他额头上,轻叹了口气。

    “温彦之,你现在信了么,我不止爱你一张脸……你有全部,我喜你全部,无需你像宫妃随驾,共我出宫入殿。你有你的抱负,这是好事。”他唇角在温彦之额头印了一下,将人拉开来对视进眼中,正色嘱咐道:“你听好,呆子,先保全你自己,再好好治水,遇事切莫冲动、执拗,该听方知桐的,就听方知桐的。”

    温彦之揪住他前襟,将他拉下来轻轻啄了下唇角:“你放心我?”

    齐昱笑出声来,双眼中盛着温彦之的影子,捏了捏他的脸道:“我怎可能放心得下?……不过南巡至今,李庚年、沈游方之事,或是寿昌山救方知桐、云珠之事,到前不久你收拾那谭庆年,我料你也快开窍了……我虽怎么都放心不下,可到今日,我也信你。”

    如此便再不用多说什么,温彦之只紧紧再抱住他,口鼻埋在他肩颈中,呼吸间有淡墨与浓茶混溶的香气,“我给你写信。”

    “每日写,不许停。”齐昱轻轻咬他耳骨,“若有一日我见不到信,那江陵府的官吏还得再换一道才作数。”

    温彦之终于是笑出来,抬手拾袖点过眼角,“好,我记下了。你去书房罢,水打来了我叫你。”

    齐昱从书房捡了几本要紧的折子出来,落印交代折报重转回京城,热水备好,他回上房梳洗罢了换上干净衣衫,匆匆用过早膳,李庚年报来说车架备好了,便行至院里。

    行馆入门的松柏下,温彦之长身立在树旁看他,边上站着龚致远和方知桐,都是被馆役收拾的动静给弄醒的,听说今上忽而要走,连忙起身临道送别。行馆外停了两架马车,又都是沈游方备下的,他人也在外嘱咐车夫一干事宜。虽从天亮接了消息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刻钟,可他已拟出道沿途安顿来,教了车夫,又将纸张交到李庚年手里,垂眼背了手,且由他去看,并不言语。

    齐昱由暗卫伺候穿上裘袍,冷冬里叹了口气,空中扬起团薄薄白雾。他看向温彦之,觉得自己心中大约有千言万语,可分别的话已说过,要叮咛的也都讲了,再说便是十足婆妈,都是男子,亦无需那般。

    可终究再一眼望在温彦之身上,念及即将到来的数月离别,也不知什么重重沉在脚下,让他一时走不动路。

    他瞥了方知桐和龚致远一眼,垂眸想了想,落谕道:“都各自安生罢,治水之事冗杂,你们也提点提点温彦之。”

    方知桐与龚致远心窍皆通,何尝不知齐昱这话是要他们好生关照温彦之,当即牵了袍摆恭敬跪下接了口谕,唤他们平身后,齐昱又点了与温彦之相熟些的三个暗卫留下,倒没多嘱托,只沉沉瞧了那几个小子一眼。

    三个暗卫紧张兮兮地各自撞了撞胳膊,齐齐跪下道了遵旨,起来便顺遂站到温彦之后头去打哈哈,李庚年在外头看得直叹气,捧着沈游方给的纸,有些放不下心。

    “李庚年。”身边沈游方突然叫了他一声。

    李庚年挑眉扭头:“干啥?”

    沈游方定定看着他,连目色中都映入冬风里他额角的发丝,好一会儿,忽而艰难道:“你不要去北疆,那些人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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