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月儿如钩。
整个月关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白日喧嚣的街道,也归于了寂静。
远处传来了“梆梆~”的打更和更夫沙哑的吆喝声,偶尔还夹带着一两声狗吠。
南宫府上,灯火俱灭。远远望去,就像一只身形庞大的怪物,静静地蹲坐在夜色下。
……
府邸后面有一块荒废已久的空地,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小土丘。
不论人前多么风光,死后三尺黄土掩埋一切。这些小土丘,正是那个血腥夜晚,不幸罹难者的坟墓。
这些坟堆的后面,有一座孤零零的墓,四周青砖垒砌,占地面积颇广。
此时,这座墓前亮起了点点火苗。有三条人影跪在那里,烧着纸钱。
……
这跪着的三人,无需多言,乃是沈开,南宫福,以及南宫小花。
而墓的主人,便是曾经在江湖中,叱咤风云数十载的十大名刀之首——南宫羽。
自从拜师之后,每逢南宫羽的祭日,沈开都是划个圈,烧些纸钱,遥遥祭拜一下了事。现在身在师尊府中,他理所当然要到坟前,尽一下孝道。
……
“师傅,徒儿不孝,来晚了!”沈开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看着那快燃尽的纸钱,低语道“但徒儿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会重振南宫家,恢复您在世时的威名。也一定会为这些无辜者报仇雪恨!”
狠狠一击地面,又道“师傅,您在天之灵,就看着吧!”
说罢,站立起来,手捧长刀,神情肃穆。整个人如同一杆镖枪,顶天立地!
……
“少爷,您看到了吗您又听到了吗”南宫福老泪纵横“这是您的徒弟,满意吗老奴相信您应该是满意的!也应该为有这个徒弟,而感到自豪!”
“老奴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很快就会来伺候您了。老奴也没有什么大的心愿,只希望下一世还能和您再续主仆之情!”
“少爷,您可一定要等着老奴呐!”
说到这里,南宫福已是涕不成声。自从南宫羽逝世后,他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特别这几年,他活得更是生不如死。
南宫福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去了,也知道下去后,无颜面见少爷。可他手无缚鸡之力,有心杀贼,无力无天呐!
但现在不同了,沈开的到来,让他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他相信,将来在九泉之下面对少爷时,也能无愧的挺起胸膛。
……
三人烧完纸钱,已经是寅时二刻。南宫福年岁已大,精力不佳,与沈开招呼了一声,就休息去了。
南宫小花呢,她倒是想和沈开多聊会儿。可一想到自己是个女儿身,深更半夜,总有着诸多不便,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回了房间。
沈开练了几遍刀法,便回到了临时住所。
这个房间,是南宫福下午收拾出来的。因为许久不住人,房间里有股霉味,被褥也不是新的,打着好几个补丁。
就算这样,这也已经是南宫福最拿得出手的一床被褥了。
虽然南宫小花的房间,沈开没去过。但从南宫福那床单薄破旧,补丁无数的被褥来看,南宫小花床上的被褥,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起曾经辉煌的南宫府,如今破落成这样,沈开心里不禁感到黯然。
常言总道花无百日红,可南宫府落魄到如今这地步,想想还是有些出人意外呐!
……
用力捏紧了拳头,沈开吹灭了灯火,上床盘膝而坐,开始了每晚的最后一项必备功课——吐纳。
今晚的行动,才除去一名仇人,那布条上还有长长的一串名字,等着他去追讨血债。
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由不得半点松懈。只有抓住每一刻时间练功,才能在以后复仇行动中,少走一些弯路呐。
……
对于今天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三人。沈开现在的心里,是一点波澜不起。
师傅刘虎早已说过,踏上这条江湖路,杀戮那是家常便饭,只要能够保持本心不变就好。而他,也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深深的吸了口气,沈开双目下垂,真气开始缓缓的在体内流动着……
……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开耳朵突然动了一下,随即睁开眼睛,皱起了眉头。轻叹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今晚是睡不了觉喽!”
这话不是他无的放矢,而是另有所指。虽然声音细微,但凭着自己超强的听觉,沈开敢肯定有人,闯进了南宫府。
“唉,何苦呢”沈开低语了一声。抓起长刀,将门开了一条缝,闪身出了房间,脚下轻轻一点,身体瞬间拔高了几丈,藏身于一棵大树之上。借着朦胧的月光,警惕地望向大门处。
……
此时,大门处并没有任何动静,四下也没有任何异常。
传入沈开耳朵里的,只有南宫福和南宫小花细弱的鼾声,以及风吹树叶的声音。
这要是别人,肯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但沈开不会。
他很自信,而这种信心,如今已经到了一种相当偏执的地步。
……
沈开附在树杈上,一动不动,加上一身黑色的外衣,远远望去,就像大树横生出来的一根树干,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大门处还是一切如常。沈开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深了。他知道来者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最少,也是个行走江湖的老手。
当然,虽然感到有些棘手,但沈开却没有任何胆怯。他的心已经坚硬如钢,即使下一刻就是死亡,也毫不退缩半分。
……
武者要有一颗无畏之心,勇于面对一切艰难险阻!
这句话,沈开非常的认同。六年的时间,不单单是磨砺出了一身非凡的武艺,还造就了他坚韧不拔的性格。
……
双方就像冥冥之中约好了似的,比拼着耐心。一柱香,一柱半香……
直到丑时三刻,眼看天就要蒙蒙亮,才从大门右侧的围墙边,传来了衣袂飘飘的声音。
“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沈开暗自嘀咕了一句。
真气运转之下,所有的毛孔收缩,并将心跳减到最低,唯恐露出一丝破绽。同时,心里也非常佩服对方经验的老道。
这个时机,可以说选得相当好。在风起的时候行动,可以借机掩盖掉很多的痕迹。
……
所料不差,很快,沈开的视野中,出现了三条身影。
一水的黑色夜行衣,将三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从体型和走路的姿势来看,应该是三名女子!
这三人行动非常迅速,进来后左右打量了一下,便毫不迟疑的朝着房屋后面奔去。
……
“这是”望着一闪而逝的三条人影,沈开感到有些奇怪。
刚才三人从他藏身的树下掠过时,一股浓浓的酒香,冲进了他的鼻孔里。
不用看就知道,这酒,是白天刚喝过的“月影花雕”!
“莫非这三人没有恶意”沈开微微一思索,随即展开身法,悄悄的尾随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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