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出书版)》风烟(出书版)分节阅读9

    乞怜相望,无耻奢求。愿恳卿相顾,虽死亦足。书成泪染,相思缠缠。尺素晚投,绿笺红泪,虽辱卿眸,愿以箜篌。

    没有落款,但却可以很简单的看出写信人的身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风烟想把早饭吐出来,后来觉得浪费,便作罢了。

    一个偶然间得知怡宁虽是女流,但其父却极其疼爱,甚至冒天下之大不讳为其取字,而字,便是采薇。

    采薇采薇胡不归。风烟只能想到《毛诗》中的这句话。

    采薇……胡不归?

    采薇就是胡不归?!

    风烟一震,渐渐的有些明了,眼里的笑意却更冷了。怪不得明明不喜欢也一定要娶……原来如此……

    胡不归。

    胡不归的名气在江湖上相当的大,虽然「他」不懂武功,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胡不归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易容之术神乎其神,并且能将暗器制造得相当的高明。而这样一个神秘而又恐怖的人物,居然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居然是沈灵均的未婚妻。

    天大的笑话,也莫过于此罢了。

    这几日以来,沈灵均几乎一有空就会来找他,几乎是夜夜缠绵片刻不离,而好几天前便写好的那封信一直没有机会递出去。

    然而机会的到来,又是那样的恰当,当沈灵均说他不得不出一趟门的时候,风烟的欣喜若狂已经掩盖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淡得不能再淡的失落。

    八月二十三,晴。

    菊花开得越发的好了起来,映衬着微暖的秋阳,花香被风切成碎片,摇荡地奔跑在路上。怡宁坐在院中抚琴,依旧是《潇湘水云》,再弹起时已经没有了错误,可依旧找不到那一日的感觉。也许只是因为那个男子认真的表情……

    不敢再想下去,怡宁羞了素颜,只觉得心乱难当,看了看那具琴,却也无心再弹下去。信步走着,弯身拈了一朵雏菊,在指间把玩着。

    「小姐好雅兴。」

    只这淡淡的一声,便让怡宁惊喜了起来,而惊喜里又带着微微的惶然,而惶然很快就便成了羞涩,她反倒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小姐?」

    怡宁慢慢转过身,差点撞在风烟的怀里,一抬头便是风烟那显得深情而温柔的眼,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楚公子。」她轻轻的说了一声。

    风烟微微的笑,「八月风来,正是赏花时候,只可惜……」

    怡宁偏过头看他,轻笑道,「可惜些什么?」

    风烟停住脚步,看着怡宁,「可惜没有九月的风光。」

    怡宁道,「公子觉得,九月的菊花最美?」

    风烟听了这话,便知道怡宁喜的是八月菊花,便道,「九月是赏花时节,但最美的却还是八月雏菊,隐隐的姿容,豆蔻年华。」

    怡宁听了他的话,正合心意,掩唇笑道,「楚公子怎么有兴过来?」

    风烟笑道,「上次答应小姐的事情,在下还没有忘。」

    他说话的时候贴着怡宁的耳朵,这一次怡宁羞红的不仅仅是脸,连洁白的颈项都晕成了桃色。

    一连几日,风烟日日来教她抚琴。与其说是教琴,不如说是风烟抚琴她来听罢了。

    二十八的时候,风烟临走之前,将那份早就写好的书信留给了怡宁。次日他再去时,怡宁笑道,「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风烟怔了怔,温柔的笑,敛了眸,挡住了眼中的得意之情。

    片刻,他道,「我可以,叫你采薇么?」

    怡宁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一夜,风烟留在了菊园,留在了怡宁的香闺中那一张特别别致的床上。

    正所谓: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恋不休。兴魄罔知来宾馆,狂魂疑似入仙舟。

    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八月三十,黎明。

    风烟觉得,东窗事发这句话用得并不太适合。

    是他故意在无意间说到雏菊花开的,而所有的人都很明白,在这里唯一有菊花的地方就是菊园。那天本来心情很好的沈灵均摔门而去,风烟微微的笑,他唤来了一名婢子,让她给怡宁送了一封信。

    当沈灵均去而又返的时候,风烟已经知道接下来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他的念头还没有断,就被沈灵均扔在了床上。

    「你说过你对奸尸没兴趣。」风烟淡淡地道。

    沈灵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我对强暴有兴趣,这总行了吧。」他眼里有血丝,满面的愤怒。风烟在这一瞬间有了淡淡的愧疚和不忍,但只是那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

    沈灵均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咆哮,「你胆子很大……你胆子真的很大……太大了……」

    对于那一夜的事情,沈灵均只能说,那是他第一次强奸别人。

    中午的时候,风烟已经睡着或者说是昏倒。而沈灵均也真正的清醒过来了。他对自己的作为很是后悔,可是后悔之余却又咬牙切齿。

    为风烟清理了身体之后,他为他穿上衣服,然后唤了仆人。

    「带到牢里去……」而他却很是不舍得,顿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不过……如果他身体不适的话,就向我禀报。」

    仆人答应着,将风烟带了出去。

    沈灵均叹了口气,悲伤而愤怒。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着风烟,他只知道在所有的人当中,他只对风烟的感情是真的。对于这件事,他气愤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的未婚妻和谁有私情,而是他唯一动过感情的人居然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去勾引他的未婚妻。

    风烟的背叛,他无法忍受。

    哪怕天下人背叛他,他也不允许风烟背叛。

    他颓然地伏在桌子上,长大之后第一次哭泣。

    月隐他乡,长夜未央。

    「他呢?」怡宁见那婢子,却不见风烟,有此一问。这婢子,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嘴很紧,也很忠实,她和风烟的事只有这个婢子知道。

    那仆妇悚然道,「奴婢不知……」她顿了一下,悄声道,「这是 ……」她本想说绮歌,但料想怡宁并不知道他是沈灵均的情人,便道,「这是楚公子托付奴婢带来的。」

    一张薄薄的纸。

    怡宁的嘴唇已经被她咬得发白,她似乎已经有些感觉到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从那婢子的表情里——那惊悚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也许无为发现了,她绝望地想着。

    怡宁双手颤抖着接过纸,而纸上的字更是让她眼前一黑。

    信很简单,只有四句话,是一首诗,陆游的大作。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纸飘落在地上,怡宁无力地靠在墙上,那婢子吓得不敢动,怡宁又道,「那么……他在哪里?」

    她这样问,那婢子哪敢回答,只不作声,怡宁怒道,「你这贱婢……」她话未说完,已有些呼吸困难,悲伤和恐惧混合在一起,让她承受不住。

    那婢子见怡宁脸色灰白毫无神气,生怕她怎样,急忙道,「回小姐的话……他被沈官人押在私牢里。」

    怡宁听了这话,身子抖得更加厉害,慌忙道,「把他怎么样了?」

    那婢子哪敢隐瞒,只得道,「尚未处置……不过……」她顿了顿,看了看怡宁的面色,「不一定以后……」

    「带我去。」怡宁有气无力地道。

    那婢子哪敢带去,只跪下求饶道,「小姐……」

    怡宁冷笑道,「当我是小姐,就快……」她说到一半,噎在了嗓子里,只喘个不停。那婢子生怕气坏她,只得答应了。

    进了私牢,怡宁受不了这阴寒。那婢子早已想到,为怡宁带了披肩而穿上之后,怡宁并不觉得有暖和,她知道,自己的心是冷的,被这个消息吓得心都冷了。

    楚公子,不要有事。她默默的念着。

    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很快就如预料之中一样被人拦下。

    怡宁冷笑道,「蠢货,还不让路!」

    那人恭谨道,「小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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