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叶剪秋分节阅读156

    ☆、一百三十八

    七里堡,是一个已经被遗弃的小山村。

    位于半山腰的小村共有十几座小黑房,院子是用简单的石块垒起,还有用树枝编的寨门。它简朴、落寞、甚至悲凄,屋里面十分黑暗,依靠着闪动的篝火,还能看到疲惫的军士们和衣而卧。

    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晋伯盘膝而坐吹起陶埙,那古朴、浑厚、低沉的乐声,仿佛带着泥土芳香奏出大地的吟唱。

    悠悠古曲越千年,音色抱素为天籁。

    今晚是除夕之夜。此时,无论是巡逻的哨兵,还是歇息的军士,听到这种苍凉而又哀婉的乐声,不禁惆怅万分。

    山脚下那些军帐亮起密密麻麻的灯火,吕家的军队仍在围困这些残兵游勇,他们仿佛也感受了节日的冷清,没有了往日用密集火器伺机偷袭的张狂。这是一个多月来交战双方第一次休战,双方都借助这个传统的节日有了喘息的机会。

    此时,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司徒瑾突然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篝火旁,一把拉下脸上的面巾后坐了下来。

    晋伯立刻将陶埙收入怀中。

    “钧之,外面情况如何?”

    司徒瑾摇了摇头:“非常糟糕!天下逆贼频出,兽人军队比比皆是!青阳虽被吕家军占领,但吕超已经身负重伤不知所踪。”

    司徒瑾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一个地图,仔细描述外界的兵力布防和蛮夷的进攻路线,看到地上的青鸾版图被割据的四分五裂,司徒瑾和晋伯痛心疾首。

    司徒瑾叹了口气道:“现如今外界都传青鸾天子星运微弱,各路诸候互相争杀,边境动荡,群雄纷起,皆有割据一方之意。那宦官杜子腾穷奢极欲,诛戮忠臣,以致边境各小国来袭,虽然夷族猖獗,但百姓心不忘赵氏,尚有机会恢复。我等不能死守在这里,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救国救民。”

    晋伯道:“我大青鸾富足天下,早就让周边那些小国蠢蠢欲动,只是局势比我们想像中发展的更快更恶劣!但是,吕超的折损值得欣慰,毕竟他驭兽之术实在是令人发指。”

    “没错,他吕超与我等同室操戈,真是愚蠢至极!怪不得螭国人总是笑话我们青鸾人最喜欢自相残杀!”

    “只有对手才会擅长发现我们的弱点,当警醒才是。对了钧之,老夫人如何,你此去可见到她老人家了?”

    说到这里,司徒瑾长长的松了口气:“见到了,母亲被婉珍接到农场安置,医药不缺,也有专人侍候,这真让我安心不少。实在是庆幸,能在除夕前夜见到母亲一面。”

    由于娄氏受了惊吓,身体越发不好,见到儿子深夜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一下子昏厥,最后唤醒后还当眼前是儿子的游魂……司徒瑾安抚了很久才算止住母亲的颠狂和抽泣,临别时虽然依依不舍,但司徒瑾牵挂母亲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钧之,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听到晋伯的话,司徒瑾将手中的树枝“啪”的一声折断,坚定地道:“突围!我兵少,贼兵多,只可智取,不可力敌。选弓箭手二十名,我亲自带领,伏山谷要害之处,再差炮手两名,伏于贼兵来路,等到贼兵经过险路,以炮为号,二十张弓驽齐发!你和凤离带着其他兄弟左右埋伏,准备策应,受伤不能作战的余兵,只散布山谷,摇旗呐喊,以助兵势。”

    “只是我们此次突围兵力将用尽所有弹药和弓弩,将再没有后路可退。”

    “不用担心,我已经与在三里屯埋伏的曹家老六定好了计划。等我们发出号令之时,那曹家老六会带着他们上千兵马在吕家军背后突袭,等我们会合时,曹家老二和老三自会有大批弹药兵器供给。”

    晋伯不禁感叹:“前程暗漆本难知,春花秋月各有时。谁能料到,在这个时候却是曹家人站了出来帮我们一把。”

    “既然曹家有此诚意,我司徒瑾将来定不负曹家。”

    当曹家老六带着那些自己地方武装和吕家军交手后,被司徒瑾发现大喜,立刻带兵冲下山趁乱突围,哪成想那曹六见到他立刻抛出一个麻袋撤了!他竟然带人撤了!

    司徒瑾懊恼万分,这群像无头苍蝇般抄家伙就砍的曹家人还真不改黑帮本色,乱战中竟然敌我不分,见人冲上前就瞎砍一气!若是配合得当,这次突围就成功了!

    当司徒瑾扛着麻袋回到山头才发现,原来里面是昏迷的叶剪秋,在他身上还发现了一封曹六歪歪扭扭写的书信,大意是曹家将以司徒瑾马首是瞻,此交投名状一枚云云……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晋伯苦笑着道:“虽然曹家只是乱世寻主,但无论如何,兄弟们落难之时他们也算是帮了大忙。钧之,突围之后,我等何去何从你可想过?”

    司徒瑾坚定地道:“虽然天下逆贼群出,但我们精力有限,只能先抵御蛮夷海寇等外族!下一步去霸州,螭**队已经围攻霸州多日,镇守没有出兵却派人和谈,真是有辱我青鸾国威,到时,我定会给那镇守一个教训!”

    “听说镇守霸州的总兵是正宗的名门之后,重臣嫡孙,怎会如此窝囊!”

    “名将不一定出虎子,重臣嫡孙也不一定是能臣,借门第之势为台阶,岂能远大乎?”

    晋伯连连摇头,这些无能的权贵们把持着要害重权,真是祸害社稷。

    此时,山林间寂静无声,阴沉的天空中竟然下起了细碎的小雪,白色雪粒纷纷落下,打在人身上沙沙作响,很快地面上就染了层薄薄的白霜。这里虽然气候寒冷,但却向来干燥,能够迎来一场瑞雪,的确让人惊喜。

    天空虽然阴沉,空气却清新湿润。雪花洗去了天地间的烟尘,整个世界都显得通透无比,就连即谢幕的黄叶,颜色也突然变得娇嫩起来。

    晋伯也仰头欣赏从天空洒落的那越来越大的雪花,只见落雪饱含着浓重的水气,沉甸甸的。时不时会有雪花落在头上,脸上,掉进脖子里,一股沁入心骨的清凉。

    司徒瑾伸出手接过几片雪花,不禁嘴角露出微笑。纯净的雪,如同那人的宁静素洁,总是悄无声息的来,从不扰天地。

    “晋伯,他还在睡?”

    肩头落下一层白雪的晋伯坐在雪花中巍然不动,显然很享受。

    “是啊,兄弟们谁也没有他睡的香。钧之,你既然将他带到身边,为何不唤醒他,一起来看雪如何?”

    两个人双双回头看向屋内睡在狼皮褥子上的那个人,只见他翻了个身,将自己往厚厚的褥子里缩了缩,又甜甜的睡去了。

    司徒瑾摇头道:“算了,医师说他得了臆病,就让他睡去吧。”

    “钧之,还是叫醒他为好。我们口粮有限,且没有干净的水源。虽然罗正已经找到一处废弃的水窑,可是那水窑里的水浑浊不堪。他会变化出鲜果,也可缓解军士之急。”

    “这不是下雪了么,又何苦叫醒他?”

    司徒瑾说完,只是闷头往火堆里加柴,熊熊的大火烤的两人脸庞发烫,烈焰白雪相溶分外妖娆。

    见晋伯沉默,司徒瑾只好无奈的拍拍身上的雪花道:“晋伯,当他醒来后,定会以为我对他又一次利用,会一走了之。我们之间的误会实在太多,我实在不愿他如此所想。此时天降雪水,或许可解我们之忧。”

    晋伯劝道:“不必担心剪秋会离开,我会向他解释,并不是你指使曹家带他上山的。”

    晋伯又从怀里掏出一根长长的银簪:“医师吩咐,想要叫醒他不难,只要用这簪子刺他脚心即可。我们即刻就要突围,否则我们顾此失彼,只怕乱军中伤了他。”

    司徒瑾默默的接过那根银簪:“他不吃不喝睡了很久,只怕突然醒来会受到惊吓。”

    “不会,剪秋虽然在沉睡,但他并非常人,那天他还嫌睡的不舒服,竟褪下了自己的鞋子。”

    仿佛听到了两人对话,屋内那人轻咳一声,又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司徒瑾见状笑道:“晋伯你说,我若此时骂他花妖藤怪,让他出来变枝雪里红梅,他会不会怒气冲冲而醒?”

    “你尽可试上一试,看看他恼不恼。”

    “呵呵,我可是真怕他变化出那扎人的荆刺,听说吕家军就吃了大亏!”

    两人不禁大笑了起来。

    此时,有军士通报:“大哥,嫂子要见你。”

    司徒瑾脸色一冷:“不见。”

    远处的树影中,响起乔玉英愤怒的声音:“钧之,为妻惦记你战场安危,主动帮你杀敌夺山,可你却为何不念夫妻情分,整日守着那活死人?!”

    乔玉英气愤难当,自从司徒瑾将昏迷中的叶剪秋带上山,几乎一直守在他身旁,这让身为正妻的她颜面扫地。

    司徒瑾站起身道:“战场之上,军令如山。你若想参军杀敌也无不可,却为何不听从我的号令擅自逾越?你一路上掠抓无辜百姓充军,且自行带上着农场的兄弟们自投虎口,让那些从未正式训练过的百姓们命丧沙场!”

    乔玉英大声道:“那农场的兄弟本就是我的手下,让他们上战场有何不可?现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大丈夫若不能致身青云,也当立功异域!”

    司徒瑾叹息:“玉英,那些兄弟并非你手下,他们只是齐王的人,你莫要搞错是非。”

    只听得乔玉英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他们若是正人君子,无论其主是谁,都会效忠朝廷,不会以存亡易心!”

    司徒瑾沉默,晋伯苦笑。

    乔玉英在军中任意发号使令的行为让司徒瑾很是被动,权威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动摇,后宅干预军政,是行军大忌!司徒瑾若不是念在她是自己结发之妻,那牝鸡司晨,越俎代庖乔玉英早就军法处置了!

    只见乔玉英慢慢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身金色的铠甲在白雪映照下闪闪发光。

    她放缓了语气道:“钧之,你莫要生我的气,我知道你是因为我鲁莽行事而心急,也是担心我的安危,俗话说仁不带兵,义不行贾……”

    司徒瑾啪的扔出一块带着火星的柴火扔到乔玉英脚下:“止步!我并未下令让你进来。”

    乔玉英恼怒地狠狠一脚踢开那块炭火道:“钧之,莫要闹了,你我是夫妻,你怎会如此较真?”

    “夫妻?”

    司徒瑾不禁仰天大笑:“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在家做一个贤慧的妻子,一个本分的儿媳?!在青阳最危险的时候,你竟不管不顾的丢下我那老母亲上了战场,这难道就是你对我所谓的体贴?”

    乔玉英的脸红红白白,辩解道:“我只是听说吕家军上了战场后,坐卧不安罢了……”

    司徒瑾无奈的挥挥手:“玉英,多说无益,你且退下吧,你能与我退守到山头,我也念你也有一份苦劳。”

    如今生死关头,又何必作无谓的口舌之争。司徒瑾头疼,他万万没想到,原以为性格有男儿之风的乔玉英,竟然对权力如此痴迷,野心勃勃的一心想趁乱建功立业。她的某些行为,实在是触到了自己的底线。

    乔玉英恨恨的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一百三十九

    蒙汉药,洋金茄花或坐拿草晒干研磨细粉而成,没有任何颜色和味道,极易溶于水,服用后即使开膛破肚也不会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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