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叶剪秋分节阅读12

    因为司徒瑾是查走私的,他不敢报司徒瑾的名号,若是让盐贩子知道了他是司徒府的人,不一起围殴他才怪!

    贩子们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眼前这个瘦小的男孩子果然他还有些印象,这才算放了心。

    盐贩子从身后的草堆里扒出一包盐并提拎出一杆小秤:“老规矩,三个铜板一两。”

    “我要五十个铜板的,要的多算便宜点,十八两怎么样?”

    那些贩子犯了傻:“别人都是几个铜板的买,你为啥要买五十个铜板的,这是多少来着?”

    贩子问旁边的同伙:“这怎么算?”

    “你自个儿算呗!静石先生家的人,还会坑你不成?”那贩子也犯傻。

    盐贩子挠头,他们接货的私盐,每次只进半石的货,然后来这个市场里零打细碎的卖,很少有客人一次买几十个铜板的。而大宗要盐的大户和商家,都有自己进盐的门路,会有人主动上门送盐,并不需要来市场买盐。所以,这两个做小本生意的盐贩子一时蒙圈了。

    一个小贩扳着手指算了起来,算了半天最后他脸红道:“小兄弟,人家最多买九个铜板的,这五十个俺不会算!俺不卖了!”

    “唉呀老板,怎么买的越多越不卖了?”

    古代的秤是一斤十六两,所以叶剪秋并没有杀狠价。

    “咋不卖!九个铜板三两,你不会多称几次?”

    卖盐的小贩理直气壮。

    “大哥,如果有人要买一斤你怎么算?”

    “一斤是十六两,一斤四十八个钱。”看来,这贩子算数也不错。

    “那我五十个钱是多少?”

    “不就多了两个钱嘛,还不到一两盐。”

    盐贩子终于迷回来了,心里松了口气。

    叶剪秋道:“按你平时的算法,我五十个钱买你十六两七钱的盐,四舍五入算我十七两,而且我要的多,最后只搭给我一两盐,五十个钱十八两盐,你也不亏啊。”

    商贩挠头道:“啥是四舍五入……算了算了,看在静石先生面子,仅此一次,下次按我们的规矩来。”

    这些商贩对文化人还是信得过的,静石先生的面子果然大。

    “好好。”

    叶剪秋好笑的开始称盐,等买完盐算完帐临走时他还听见盐贩子问旁边的人:“那小兄弟算的对么?”

    “你自个儿算呗!静石先生家的人,还会算错了?”

    “……”

    叶剪秋在市场上买了盐,量了油,称了一袋白面,又买了几块皮子。这里的皮子比棉布便宜多了,硝好又软又大的皮子一张才十几个铜板。买完皮子后,他又来到卖牲畜的地方,又挑了一些小鸡雏,菜园子里有现成的鸡棚,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养十几只小鸡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他端着一筐叽叽叫的小黄鸡捆在自己小轮车上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和他怯怯的打招呼:“大小……”

    叶剪秋一回头,只见穿着破皮袄的叶大山可怜巴巴的拎着几只大兔子站在他身后,双眼充满血丝的看着他,叶大山身后正是紧紧拉着父亲胳膊的叶拴,他将脑袋缩在父亲身后,不时地探出头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着叶剪秋。

    叶剪秋道:“你们来青阳做买卖了么?早上有没有吃饭?”

    见到了亲人,叶大山心里委屈,哽咽着道:“这不,前些天上山好不容易打了几只兔子,今日一大早就坐着村里的牛车来到镇里,想换几个钱花花。可是还没开张,就被曹五把兔子抢走了一半……好不容易来个买家,却出的价贱的要命,一只兔子只给十个钱,这剩下的兔子一只也没卖出去,俺……俺前些在风吹日晒的在沙山上跑了好些天,脚皮子都烫出了泡,这么便宜咋舍得出手……兔子卖不掉,回去的车钱都凑不够,这可咋办?”

    一个堂堂的汉子,说着就想掉眼泪,叶大山抬起胳膊用力的擦一下通红的双眼,又道:“我若空手回家,你娘定是一顿好骂,她跟着俺一天好日子也没过哟!俺本还打算卖了兔子给她买个新帕子戴戴呢,她头上包的帕子都烂的不像样子了……”

    叶剪秋看着他手里拎着大如猎狗的兔子叹气,这沙山盐碱地到处是兔子打的洞,而且体型大,数量多,很多农家人都打兔子来卖,别人卖兔子都是提前剥了皮,开了膛,处理的干干净净来市场卖。不仅竟争激烈,而且价格都贱到沙土里了,叶大山手里的那几只毛兔子,肯定是卖不上价的。

    叶剪秋只好道:“兔子给我吧,今天我收了。”

    “大小啊,你现在……”

    “我在司徒大人府里当厨子,管做饭。”

    叶大山高兴地接过叶剪秋递来的几十个铜板后,又看了看他独轮车上的油,盐,面粉等物,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还有粗盐啊……比黑石头咸么?”

    叶剪秋打开盐包,分给叶大山一半,叶大山高兴的揣在怀里道:“这下回家你娘指定不会骂人了。”

    叶拴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对叶大山道:“爹,俺饿!”

    “饿什么饿!早起喝了两大碗肉汤!非要跟着来受罪,叫你在家呆着就是不听!”

    叶拴顿时咧嘴要哭。

    叶剪秋不由分说,领着叶大山父子两个人来到卖饭食的地方,给他们买了两大碗热粥和一摞油炸饼子,叶大山父子并没有坐在卖早点的小饭桌上,而是双双站在摊点前,眼巴巴看着摊主从大锅里舀了两碗热腾腾黄灿灿的黍米粥。两个人接过摊主递来的热汤后,端着大碗熟练地转着圈边吹气边吸溜,很快两碗粥就喝完了。

    叶大山喝完粥后一抹嘴巴叹口气道:“这米粥可真好喝,又稠又香!你爹也缓过气儿了,刚才饿的都站不住脚……”

    叶拴大口大口撕咬着油炸饼,吃的满嘴是油。

    叶剪秋赶紧招呼摊主,又打包了一堆炸馒头和卤肉,让他们带回家给老爷子捎回去。

    叶大山揣着怀里的一大包吃食感激地道:“大小,没想到你出来对了!守在沙窝窝里早晚也得饿死!你娘这步路走的对啊!”

    听到这话,叶剪秋哭笑不得,见他脸上有了笑模样,叶大山话也多了:“大小,你姐叶大妞出门子了,嫁到村里的老尹家大小子!前些天成的亲!”

    叶大山心里高兴,这叶大妞的彩礼,整整收了十头皮狙兽呢!虽然亲家也塌了一屁股烂帐,可是成亲前两家已经说好了,这新妇过了门,分家不分帐!那些外债就让老尹头老俩口去还吧!

    “嫁到一个村了?这么近啊?”

    “嗯哪,闺女哪能嫁的远?当然越近越好!若不是村里的老木头房子当年被大火给毁了,说不定就嫁到对门那家邻居去了!没办法,现在只好嫁到村头那个石窝子的老尹头家,你娘说了,大妞嫁的近好照顾咱们这一家子,女婿也能帮忙干些地里的活,将来俺老两口年纪大了,也可以养老!”

    看叶剪秋无语,叶大山又道:“大小啊,你得常回家看看哩,这老人家年岁大了,得哄!你爷爷常念叨你哩。”

    “嗯,我得抽时间去,府里管得严。”

    看叶剪秋点头,叶大山满意地笑了。看起来大小混的不错,在府里还是个管事的,若他回家去,哪好意思空着手?就是拎些油炸饼子回来,也算没有白养他!

    等叶大山拉着叶拴兴高采烈地揣着一包热腾腾的吃食回去后,叶剪秋心里一直都不平静,那个低着头一直坐在灶边的女孩子,就这么成亲了……

    叶剪秋也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何去何从,他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银子,暗暗打算,等银子赚够了,就从府里赎身出来,养花种菜,做个小买卖。

    叶剪秋推着小车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他没有想到这条路的尽头,也有一匹快马正一路烟尘的加速往府里赶。

    ☆、十五

    司徒瑾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正飞奔而来,他已经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在路上连续奔波了一个月。尽管风尘仆仆,人困马乏,但是抬眼望去,终于看到自己新买宅子那琉璃闪耀的屋顶了。

    “驾!”司徒瑾又夹紧马腹,催马前行。

    眼看就要到府门口,结果从路边的杨树林里冲出来一个老汉,扑嗵一声就跪在路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

    “吁——”司徒瑾拉住了缰绳,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又是一个告状的百姓!

    只见那老汉见来人停了马后,大声哭喊道:“请问马上可是巡检司的司徒瑾大人么?”

    “有事快说!”

    一听司徒瑾发了话,老汉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他几天前就来到青阳镇寻找司徒瑾,可是司徒大人并没有在署衙里,听说去外地了。看他失望,有好心的军士告诉他,司徒大人这几天就回来了。老汉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他又想尽办法打听到了司徒瑾新买的宅子,整日守在司徒府对面的那片杨树林,一心等他回来。

    这位老汉并不知道司徒瑾的模样,他这几天见到路过骑马的年轻男子就拦下,结果被挨了不少鞭子,也差点被马踩伤……今天,终于被他等到了!

    老汉哭诉道:“老身乃是玉谷县人王家村人,小女嫁到青阳镇大杨树村的刘守木为妻,因为家境贫寒,小婿刘守木鉴定了契约一年,要去外地帮别人种地,主家管吃管住,一天八文钱,只是中间不得回家,也不得带家眷。所以小婿一走就是一年多,结果这一年间,守在家带孩子的小女就被大杨树村的曹福牛给霸占了……”

    又是姓曹的!司徒瑾心里不禁暗骂。

    “然后呢?”

    司徒瑾淡淡道。

    他没有戴毡帽,头发也没有绾起来,而是用根发带随意束了起来,额头上散落的黑发遮挡了大半面容。虽然他只围了一个面巾,但仍挡不住露在面巾外那剑目星目,俊美如铸的半个面庞。

    老汉心里激动异常,早就听说司徒瑾大人一表人材,看起来今日终于截对人了!看到俊美的司徒瑾,老汉心里暗道,果然是上天派来给老百姓做主的如神仙般的人物!

    他跪在地上,冲着树林大喊:“妞她娘!带着孩儿们出来吧,司徒大人来了!”

    只听一声哭号,一个老妇人扯着两个年幼的孩童从树林又冲了出来,三个人又跪在了司徒瑾面前。这一家子啃着干粮,住在这杨树林里已经好几天了,有骑马的经过,老汉就去拦,老妇就带着孩子守在树林,晚上一家子也不敢生火,搂在一起过夜。饿了啃些干粮,渴了就喝自己带的水……看到终于拦到司徒瑾后,顿时一家子老弱妇孺哭成一团……

    此时,有不少百姓经过,看到此情景,不禁心里戚戚,这定是又来找司徒瑾大人做主伸冤的!

    司徒瑾皱眉,他虽然也曾插手一些当地的事务,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滥好人,也不是事事都要管。看到窝囊的连话都说不好,只会痛哭的一家人,他有些不耐烦,手里握的皮鞭紧了又紧。

    按青鸾律法,拦轿越级告状者先笞杖责打一番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突兀的拦路很失礼,而司徒瑾则认为,告状者身上的疼痛或许会让他们冷静一些。

    司徒瑾扯了缰绳,想起身离开。他没有功夫看这家人哭,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看到司徒瑾扭转马头要走,那老汉慌了,不怕死的想扑上去抱着马腿,结果被马一个后踹狠狠踢到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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