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叶剪秋分节阅读9

    叶剪秋熟练地用火石打着火,倒一束麦秸点后倒提着让火苗旺起来,然后塞到灶膛里,趁着跳跃的火苗抓紧时间赶快放了一把细点的树枝,又捡起一根粗点的劈柴放在火苗上,火苗顿时被粗大的木柴压下不少。好在这司徒府还是有些资本的,木柴倒是大量供应,不用担心那炭石炸裂,也不会影响厨师的心情。

    伸手拿起一头已经焦黑的烧火棍伸进去轻轻挑起那根木柴,进入空气后火势又上升许多,那根木柴立刻发出噼啪的裂响,火焰顿时旺涨起来。他又往里面放了一根粗木柴就放心地站起来去面案上开始揉馒头。

    经过二个月零十天的熟悉环境,现在叶剪秋用一根木柴都能熬上一锅粥,只是蒸馒头要用两根粗木柴,而且必须是旺火。但是不可否认,这地锅灶蒸出来的馒头的确味道很好,发酵后的面团掺上一点碱面后有股纯正的麦香味儿,特别是贴着铁锅边上的一圈馒头,经常会起一层焦黄的硬皮,这样的馒头,府里的新任管家马婆子最爱吃,总是先揭起一层黄皮吃,然后再慢慢享用里面的白嫩喧软的馍心。

    他抬起手背撩起肩膀上搭的一条棉巾,侧着脸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低头将沉重的面盆倾斜在面案上,拨出里面发泡成蜂窝状的面团开始揉面,很快,已经揉好的面团整齐地放在一个用秸杆做成的圆形杆帘上慢慢醒。姑姑说真正的好面点师应该做到三光:盆光,面光,手光。而他总是除了面团揉的光溜溜外,手上不仅一层干硬的面皮,而且面盆上还沾着一层面皮。所以说,叶剪秋他这个面点师还不算合格,只做到了“一光”。

    过了一会儿,雪白的面团就膨胀起来,就像一个个待烤的面包。这时候水刚好开了,热腾腾的白烟从锅盖四围升起,他掀起锅盖,将揉好的面团一个个放入笼屉,一口气放了三层,伸出手指点兵点将的数了数,又是二十七个。

    这二十七个馒头只够府里的人吃上一天,还要再蒸上一锅杂粮饽饽才行,这样搭配着吃才够府里的人吃上两天。

    他又放下锅盖,又找到几条厚厚的发黄的粗笼布将锅盖周围盖严实,最后又搬来一块黑色的大石将锅盖牢牢压上后,才算松了一口气。蒸馒头的时候,千万不能漏气,也不能半路掀盖查看,否则一锅馒头就像黑硬的石头再也蒸不熟。姑姑总说,馒头也会害羞,半路看它会被气死。

    他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围裙,一股白色烟尘蓬开,虽然自己的头发被棉巾包裹着,但是脸上和手上仍沾着面粉。叶剪秋坐在灶边黑色的小板凳上看着红红的火苗发呆,闻着厨房里熟悉的柴火味和面香味仍觉得像一场梦。

    这样的活儿他小时候经常做,虽然初来此地很陌生,但是很快就习惯了。去井边挑水的时候,肩膀上扛着一根扁担,前后两个木桶颤颤悠悠,他抓着麻绳如同挑夫那样很快就能将几大缸水桶挑满。水缸上还贴着春节的时候贴的红纸,上面上的字已经有些掉色,但是仍能看出“清水满缸”四个有力的大字。这几个字也许是前任府里的主子们写的,字体很工整有力,只可惜只见其字再也不能见其人了。这些前任的主子们已经远赴它乡另谋生路,只留下这些残留的字迹让人遐想。

    厨房面积很大,墙角一侧还有几个大木桶,分别装着面粉,豆类和谷物,有几个小木桶里面则是一些杂面,地面上的柳条大筐里放着大葱等瓜菜,墙上挂着一串串的大蒜辣椒,还有几串包着皮的玉米。宽大的案板边放着几个黑色的陶罐,里面有粗盐,碱面还有少许调料。这厨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叶剪秋一点点在这二个多月的时间里采集来的,每个月马婆子给他两吊钱的伙食费,他得精打细算,勤俭持家。

    厨房南侧格形木棂窗户半开着,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一棵粗大槐树,四月中旬,此时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满树串串的白花稠密的几乎看不到绿色的叶片,随着微风而来,一股清甜的槐香和几片白色的花瓣从窗户里飘了进来……

    此时,有个丫头从门外探头探脑的进来,对他道:“剪秋哥,马婶子让你快点做饭,说是一会儿晋伯和朝歌两位大人也要来府里用饭。”

    “原来是采霜啊!我知道了,绝对误不了。”

    采霜闻着厨房里醇厚的馒头麦香味,不由的深吸了一下鼻子,笑着道:“剪秋哥,你手艺真好,我在陈典史家做过工,也没能吃到这样喧软好吃的馒头。”

    “呵,我用酵粉发的面,当然好吃。”

    这里的人只习惯将面粉做成汤饼,面饼,干饼,却不擅长蒸,所以,这蒸馒头的手艺倒是挺吃的开,就连常来磳饭的朝歌和晋伯也常常连吃带拿。

    “剪秋哥,你先忙着,马婶子让我去给府里的人纳鞋子,我得走了。”

    “去吧!”

    采霜又看了一眼冒着蒸气的大锅,恋恋不舍的走了。

    这些府里的下人,每顿只配一个白面馒头,但是杂粮饽饽和咸肉菜汤不限量,管够!所以,叶小溪每天捧着白面馒头就像过年一样高兴。

    这二个月内,晋伯和朝歌不仅带人抬进来了很多用具,还带进来一帮婆子丫头。

    七进七出的大宅子里终于又多了一些花枝招展的丫环,更是多了一些青春的气息,惹的马友道没事就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像个大领导似的看着那些丫头在马婆子的指挥下干活儿。

    她们在老夫人的屋里挂了水晶窗帘,轻纱隔幔,展开了八扇的花鸟屏风,抬进了紫檀宝阁,黄花梨木梳妆台,雕花牙床……婆子和丫环们还在阳光灿烂的院子里不停的缝制棉被和靠枕等物品,准备迎接尊贵的老夫人到来。

    看到众多丫环和婆子,以及焕然一新的司徒府后,叶剪秋这才真正觉得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尽管这是一个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

    叶剪秋约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灶膛里的柴火也快烧尽了,他这才将大锅上的石头搬开,拿起了湿漉漉的笼布,一把掀开烫手的锅盖,热气腾腾中一大锅子白胖胖的馒头就成了。他用凉水浸了笼布,垫着手飞快地将一个个白馒头拈起来放到一边的帘板上。

    馒头蒸完后,又趁着余火,往锅里加了些底水,将握成拳头大小的杂粮饼子飞快地贴在锅沿上,然后又在笼屉里放上笼布,开始将杂粮饽饽边团边放。

    那些杂粮面团很散,没有白面团粘性强,叶剪秋一只手贴着另一个手掌心,边沾水边飞快地手心里旋转,很快,一个尖尖的内心有空窝窝的饽饽就团成了,他将饽饽放进笼布上,又整整放了三个笼屉才盖上锅盖,搬上大黑石压紧。

    叶剪秋蹲下来,又往灶里加了一根粗木柴就提个篮子往后院的菜园子去了,那里有他的满满一院子的蔬菜,他要摘一些中午做的食材。

    ☆、十一

    西人爱种花,国人善种菜。

    听说西方人很精通园艺,每家每户都打理的像个小花园似的精致,而叶剪秋这个典型的国人就非常擅长种菜。

    做为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对土地格外珍爱,这个菜园子边边角角都被叶剪秋种满瓜菜。“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这个时候种瓜菜是最好的季节。

    叶剪秋很“贪心”,这个菜园子凡是有土地的每个角落他都没有放过。

    他将那些泡了几天,鼓鼓囔囔已经发芽的种子,学着姑姑的样子,用手指往地上按下一个个深深的小圆坑,然后将种子按在土层下。而有些种子外壳很坚硬,将它们用脚在地上搓了搓,将外壳微微搓裂,然后才撒种。

    菜园子按品种分隔开来,规划成一垄垄一畦畦,有搭了棚架的豆角黄瓜,也有爬在地上不时缠着腿绊着脚的菜瓜西葫芦,更有一些已经开了花结了果的,比如西红柿,黄瓜和茄子类。

    由于白天温度很高,叶剪秋在菜园子上面还搭了一个简易的用麻绳织成的遮阳棚,在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可以将棚子拉起来,避免高温而让蔬菜打蔫。

    为了让蔬菜长的更好,有些品种他还采用了嫁接技术,比如西瓜,采用根部嫁接法,用手从砧木一侧剔除真叶和生长点,用竹签紧贴砧木任一子叶基部内侧,向另一子叶基部下面斜刺一个小孔,取来接穗后,在子叶下部用刀片斜切面,然后拨出竹签,迅速将嫁接的子穗插入砧木的刺孔中,这样就嫁接完毕。

    而黄瓜嫁接和西瓜一样,也是采用根部接穗法,将黄瓜苗子叶下方切斜面,第一刀稍平不切断,然后又从背后切一刀,半接穗削成契合形,拨出砧木上的竹子签,迅速将南瓜苗接到切口处,等苗木吻合后,黄瓜叶子和南瓜叶呈十字型,用布袋子仔细缠好。最后喷水将嫁接完的苗木放入府里恒温有光线的地下室窗口处,等过了四、五天后,就可以移植到菜园子里定植了。

    这种嫁接后的果实品相好,而且不易生病。

    他的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但是变化出成熟的果实却很费力,他每变化出一个成熟的水果,头就会有些眩晕。但是种子却是没有问题,闭眼默念后手心里就会出现一大把想要的植物种子。所以,他很少用异能直接变化出水果来吃,而是耐心的等待园子里的瓜菜成熟。

    可能是他异能的缘故,这些瓜菜生长速度非常快。看着园子里长势喜人的蔬菜,叶剪秋总能联想到当初那风靡一时的偷菜游戏,尽管没有游戏里成熟的那么夸张,但是每天用肉眼也可以看到这些蔬菜一天一个模样。而眼前这片看似平静的菜园子里偶尔也会有异军突起,让人惊叹不已。

    比如那棵油菜和油牡丹。

    油菜的根部从地面长出有半米高,又粗又壮,就像根巨形莴苣,而且枝干上面如同发了疯似的蓬开一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当初花开时足足占了那畦菜地的一大半!引来了无数的蜜蜂在棵油菜花上采蜜。

    叶剪秋找了根绳子将这棵突兀的油菜拦腰系了起来,这棵粗壮的油菜花是就同类中的“战斗机”。等到它结果成熟时,那油菜子荚就像长豆角那样结实饱满,里面的油亮褐色的菜籽每颗都如黄豆般大!

    还有那棵油牡丹。

    很多人都知道牡丹是观赏的,却鲜有人知牡丹的种子也可以榨油,而且食用效果比橄榄油或是菜籽油营养价值都高。当初这棵牡丹的花朵并不夺目,花朵不鲜艳而且花型也并不大,但是它长出的果实更是吓人,收获的乌黑油亮的种子比花生米还大!这一棵油菜籽收了整整几十斤装了一皮袋,而那油牡丹则收了一大篮子的种子,这些种子就像上了太空培育完成的,不仅籽粒饱满,而且坚硬结实,叶剪秋非常期待菜园子会长出更奇特的物种。

    叶剪秋小心翼翼的收集了这些种子,除了一小部分榨了油外,大部分又立刻翻地重新种下,希望这种油料作物能够像母本那样长势喜人。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一口气种完,还留了一些,等待看看试验结果再下种。

    当初奄奄一息的菜园子,经过他的培土,灌溉,除草,修剪,打理后,现在也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模样,重新焕发着生命力。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府里基本不用买菜,后院的瓜菜就可以自给自足。

    晋伯和朝歌经常来府里用饭,直夸这自家种的菜果然味道非常好,朝歌每天都要来菜园子转上一转。

    朝歌不太喜欢笑,总是扳着一张脸,本来俏生生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意,他一来到菜园后,就默不作声的蹲在菜地边。叶剪秋面对朝歌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所以,菜园子里总有个奇怪的场景,冷面的朝歌蹲在菜园边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瓜果,而沉默的叶剪秋弯腰低头干活,除虫,去余枝,疏瓜果……菜园子安静的只听到墙角那棵大树风吹过的声音。不管叶剪秋有多累,朝歌仍蹲在绿意盎然的菜地前稳如泰山,决不上前帮忙。

    这菜园子里面除了品种繁多的蔬菜外,还种了许多果树苗和甜瓜。但朝歌尤爱那些结了青果果红蛋蛋的西红柿,朝歌总是取下头上的毡帽,摘下一帽兜已经发红的果实,在身上胡乱擦了擦就填到嘴巴里。

    朝歌看起来还是很重视这个菜园子的,他不仅特意将菜园子外的月亮门上了一把大铜锁,而且钥匙只有朝歌和叶剪秋两个人带在身上。

    叶剪秋摘了一篮子蔬菜后就来到厨房,又专门为晋伯和朝歌两个人做了蔬菜汤和烙饼。

    叶剪秋用生面团和烫面掺在一起,烙了几张千层葱花油饼,油饼烙好后用笼布卷起来往案板上轻轻戳了戳,油饼立刻起了层层酥。油饼并没有加太多调料,只是洒了一层九分白一分绿的小葱花,抹了点盐巴就得,但是唯一让人食指大动的,就是那一小瓶清亮的油脂。

    这瓶里装的就是牡丹油,往锅底刷了一层油后,一股香酵纯正的味道就散发出来。

    烙完油饼后,叶剪秋又煎了几个千层肉饼。那肉质粗糙的皮狙肉被叶剪秋细细剁成肉泥,将剁碎的葱花姜末料粉拌进馅料后,均匀平摊在面皮上,左右上下将面饼叠起,将馅料包裹其中,然后将面饼擀的薄薄后,又照同样的方法叠起,擀成飞薄状才下锅去煎,直到煎出来的馅饼精美的如同鹰头山上赤红色的千页岩。

    金黄的肉饼煎好后,下刀去切成三角块,刀切在酥脆的肉饼上时,发出轻微脆裂的声响。

    还有那碗卖相普通的蔬菜汤。

    叶剪秋将少许面粉在油锅里迅速翻炒成绿豆大小金黄色的小球状后,再加高汤水煮开,倒入切成细丝的嫩黄白菜心,指肚大小的红色蕃茄丁,金黄的豆腐丁,火腿碎肉丁,泡好的黄豆和花生米,最后还加了一把通亮的粉条。

    蔬菜汤的做法其实很简单,等这些食材煮熟后加上勾好的水晶欠,使汤菜非常自然的溶合在一起,放少许盐,淋上几滴麻油就得。

    叶剪秋将特地做好的饭食放到一个大托盘后,对为首的马婆子道:“马婶子,你们慢用,我得陪晋伯他们。”

    “嗯,去吧。”

    马婆子坐在又宽又长的案桌首点头,对着手下十来个丫头小厮道:“别等剪秋了,他在饭厅陪两位大人用饭!”

    长条案桌上摆着几盏烛火,摇曳的烛光中,下人们围坐在一起,等马婆子下完吃饭令后就开始说说笑笑的用晚饭,烛光照耀着他们青春而阳光的笑脸,坐在案头的叶小溪捧着大白馒头笑的格外甜。

    叶剪秋其实很喜欢和他们坐在一起,这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生活,在食堂里和同学们一起用饭的场景。

    但是这晋伯和朝歌一来,朝歌就命令叶剪秋陪着他们一起用饭,理由他坐在一起用饭使唤着方便。

    叶剪秋端着饭食来到饭厅前,晋伯和朝歌早就坐在一张檀木圆桌边坐等候多时,两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看到门帘后的叶剪秋后,晋伯抬了抬下巴,朝歌起身走出去掀起了门帘。

    叶剪秋将饭菜布好桌,就坐在他们身边开始吃饭。

    晋伯和朝歌拥有一幅钢筋铁打的肠胃,他们吃饭的速度非常的快,就像身后有狼追着似的。这边叶剪秋碗里的热汤还滚烫着,那边两个人已经结束了战斗,又开始聊起了天。

    朝歌喜欢将脚蹬在叶剪秋坐的椅子上,一边和晋伯说话一边抖着腿,叶剪秋总是有节奏的跟着他的腿晃个不停,低头无奈的看一眼朝歌那双皮靴子。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非常有耐心的等叶剪秋慢慢吃饭,这让叶剪秋很不好意思。但是饭实在是太烫,他可没有那个本事三口两口将汤喝光!

    晋伯和朝歌的谈话内容他根本听不太明白,什么宝钞,什么盐引,什么火器……叶剪秋无话可说,均是从头闷到尾,也插不上嘴。

    等叶剪秋终于斯斯文文的用完饭,又将桌上的餐具收拢在托盘里离去后,晋伯看着叶剪秋远去的背影,轻轻的敲了敲了桌子,对朝歌道:“盯着他。”

    “明白。”

    朝歌点头。

    晋伯和朝歌已经对叶剪秋有了些许怀疑,这个买来的下人的确和其它人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

    他不仅人特别爱干净,而且说话口音也和他的同乡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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