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澄转头瞥向233,233顿了顿,尴尬地笑了笑,它迟缓地打开光屏搜索了一下,然后……233抱着头努力装死机中。
温澄:“……”
果然又是233的锅。
唐可表情不太好看,似乎想要开口训斥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便叹了口气。
她对温澄耐心地解释,道:“如你所知道的,其实每个人的脑域是有容量限制的。在古地球,人类的脑域开发很低,最高的也超不过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一般人脑域最高也只能运作到这个地步,学习这一定容量的技能、知识以及容纳一定量的回忆,而人类脑域一旦进行高速运转,还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并产生不适感。
常见的情景,例如学生考试的时候手脚冰冷、容易饥饿;考试后头疼脱力、需要大量睡眠等等。这些都是脑域运作之后的特征。
后来我们飞到星际之后,开始大面积刺激脑域开发,虽然每个人开发的程度都不太相同,但所有人的脑域都能容纳足够生活的一技之长,并且留足一些空闲出来。
这些空闲有时会用来容纳记忆、有时用来学习另外的技巧、有时也用来做娱乐活动。我们的虚拟世界就是架构在这些空闲脑域上来运作的。
当然,这些对于顾客来说都是短期记忆力,不会像是点亮的技能一般长时间存在。对于她们来说,在虚拟世界的一辈子,更像是看了一本令人深刻的小说,就是所占的脑域要比一本小说的空间大多了。
因而,需要遗忘的时间也要更多,提供的能量也要更多。所以说……”
唐可看着温澄,按着他肩膀非常认真道:“……你在每个世界结束之后,一定要休息,在每个世界也不可以待超过限定的太长时间。你必须让你的脑域留有一定空闲,并且在退出世界之后,让脑域把这些杂乱的记忆都消除掉。
不然它会挤压你的其他脑域部分,造成记忆缺失或者精神紊乱等等问题。轻得话,就会像你前几个世界有个顾客一样,拖出来就送进急救室抢救,;重得话,就直接造成脑域损伤,技能、思维退化。或者更不幸……”
唐可指了指躺在医疗舱内面容平静的周容瑾,道:“就会跟他一样,呆在里面没有办法出来。”
听完之后,温澄呆愣愣地,他一直不知道虚拟世界是这么运行的。
怪不得主管对温澄的“敬业”十分诧异,看到他不断的穿梭世界却不休息,立即关心他头疼不疼,批假的时候也干脆利索。
温澄猜测,可能主管只是知道,待在虚拟世界时间长会有不良反应,并不知道结果会如此严重,所以才没有强制他休息。
毕竟如果一个人的脑子疼,就是想工作也没办法工作了。
233听到可能会脑域损伤,整个智脑都颤了颤。它连忙跳到温澄的怀里发誓道:“宿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系统里没有这个自动提示,我刚刚是用了搜索才发现真的有这个条例的!绝对绝对不是想害你!在你没问之前,我也不知道的!”
温澄摸了摸它的脑袋,点头道:“嗯,我相信你的。”
温澄跟233相处了这么久,虽然觉得自家智脑有时候(?)不靠谱,但根本不可能在大事上坑害他。温澄听到后果这么严重,就知道自己怪错了233,唯一的解释,或许是因为233的内部系统本来就有问题,毕竟它被关机过。
唐可看着两人亲密相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柔和了很多。她道:“的确不是233的错,233跟这里一般的系统不太一样,出了差错也是正常的,温澄你得多体谅它。不过,你应该很喜欢它的,它是最适合你的系统。”
233感激地看了唐可一眼,觉得这个把自己关机又勾搭宿主的“坏女人”,印象似乎好了那么一丁点。
就、就好一丁丁点!哼哼,关机之仇它可记得很深呢!
“嗯,我很喜欢它。”温澄把233抱在怀里,他心里早就认定了233,哪怕有再好的人工智能给他,他都不想换。
233蹭了蹭温澄,感动道:“宿主……”
虽然你蠢了点,但我永远、永远也不会真正嫌弃你的!
当然这个心声,233是绝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温澄还是比较关心周容瑾,这个话题之后他又扯了回来道:“周容瑾……他是待在虚拟世界里面时间太长的原因吗?那他为什么还不出来……现在不是要待更久了吗?”
唐可摇了摇头道:“是的,其实这是个恶性循环,但也没有办法。周容瑾是我们让他强制沉睡在虚拟世界中的,虚拟世界的构架不仅填满了他的剩余脑域,而且还挤压了他的其他部分。
但幸好,在虚拟世界里并不需要其他的脑域运转,因此在这时候的脑域是有一些弹性存在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顾客超时间未从虚拟世界出来,但只要及时抢救就能无恙。
可惜周容瑾的脑域压力基本都在弹性最大值游走,甚至很可能已经造成了损伤。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只能让他沉睡,因为世界构架只是短期记忆力,可以定期清除,这也就是为什么每个世界他都不会记得前一个世界的原因。
而如果让他醒过来,现在被压迫的脑域强行唤醒,弹性消失,其他脑域跟残留的世界记忆进行挤压摩擦,肯定会造成大规模损伤……我告诉你不要让他知道这些事,就是怕他想凭借自身意识醒过来,到时候可就真的救不了他了。”
温澄心一下子揪紧了,想到当时周容瑾立即想要醒过来,不禁有些颤抖。他差一点就犯了大错,幸好自己下意识就劝说了周容瑾。
温澄有些后怕地问道:“那……周容瑾还有能醒过来吗?他还有救吗?怎么才能救救他?!”
唐可看了他许久,淡淡道了一句:“我不知道。”
温澄顿时慌了,然而唐可还没等他开口又补充道:“但是你应该知道。”
温澄诧异道:“我?!”
唐可点头,十分认真道:“对,就是你。”
第56章
温澄一脸懵逼,而唐可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更多。
或许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因为周容瑾所有转好的情况都是从温澄介入开始的,到底为什么现在并没有一个事实上的定论。
唐可指了指另一个白色的椭圆形舱,道:“先别想这么多了,躺进医疗舱里做个检查,先看看你身体状况。”
“好。”温澄乖巧地点头,躺进去安安静静闭上眼睛。
睡在医疗舱内就像是躺在清凉温和的水中,下面是一些身体修复液体,上面则是五颜六色的查询光谱,透过一道道光线检查身体状况。
唐可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在系统上操作了一下。
屏幕上渐渐出现了温澄脑域分析图,最上面长条形状代表脑域比例值,下面是个一比一真脑图像。
若是见过其他的脑域状况的技师存在,必要对这份报告图大为惊讶——那最上面长长的一条比例线上,只有一小段出现了红色,而剩下的大概有一半领域都是灰黑色。其他的颜色则占了更小的一部分,甚至在肉眼看来仅仅只有一条线。
在这个系统中,红色代表着培养皿出生的人的点亮技能,而代表其他常识的颜色更是仅仅一点点。那些灰黑色的东西,反而是人类脑海中应该占据最小比例的记忆碎片以及有待清理的“脑域垃圾”。
谁都难以理解,温澄的大脑里占据最大的不是赖以为生的技能,而是一些不知所以的东西。
就如同计算机一样,这简直是个废物。
然而唐可并没有多惊讶,反而看着温澄的脑域图若有所思。
温澄进过医疗舱几次,然而事实上那些外面配置的系统并没有这个实验室里的精准而具体,大多只得出了温澄的身体状况和各项指数。
脑域治疗也仅仅是加速碎片溶解,很少有这样具体的指数分析,毕竟人类的脑子即便是现在也是最重要的地方,没有人敢轻易乱动。
更重要的是,这项设备得出来的数据是违反星际法的。
温澄就连他从培养皿刚刚诞生的时候,都不曾得到过具体数值。刻在温澄的星际账户上面的只有“技能点亮:演技”几个字。
因为每个人激活的大脑容量不同,先天技能每个人略微有些差别,并且除了先天设定的技能外,每个人通过后天学习可以在加强能力,有些人才还可以另外掌握一项技能。
但自从有了可以测出明确的数据的机器,各大公司便开始在就业上明目张胆的歧视,婚姻择偶上也有各种矛盾,对于先天脑域容量小的人十分不公平。
毕竟,理论上现人类的先天技能已然可以做好这个职业,再加上后天努力,完全可以做到一个领域的巅峰。
并且,若是后来发现并不喜欢这个职业,还可以后天进行更改。只要学习达到一定限度,身份卡上会亮起第二个技能。虽然肯定会弱于先天技能开发的人,跟古地球时的人类一样,没了天赋还是可以努力来拼搏的。
因此,一味地看中脑域开发值,与人人生来平等的观念相违背,更难以让喜欢这个职业的后天努力者就业,反而会导致社会退步、人类动乱。
很多年前,星际已然就出现了反歧视法,要求不能曝光脑域总剩余额,只能显示可用技能。
因而,当温澄的身份卡里显示出了演技技能,公司的人事部也并未多想,只是按规矩进行了考试和录用。哪里想到这个少年的数值与众不同。
唐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图谱不断变化,随着营养液和恢复液的灌溉,温澄脑内的碎片和“脑域垃圾”渐渐消失了一些。
过了一段时间,唐可见数据已然静止不动了,就知道剩下的只能凭借时间来缓解了。
唐可叫温澄起来,然后毫不犹豫销毁了刚刚所有的资料。
温澄睡了一觉,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此刻被唐可叫起来还有戏迷迷糊糊的。
唐可待他清醒了下,指着这个医疗仓和机器道:“温澄,以后记得如果有人叫你进这种机器治疗,千万不要答应,知道吗?”
温澄怔了怔,他刚刚就觉得这个医疗舱比以往的更高级一些,更像是跟周容瑾沉睡的那款相同。他点了点头,问了一句为什么,但唐可却没有说。
唐可很认真道:“听我的话,如果你还想让周容瑾醒过来的话。”
温澄顿了顿,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心里不知为何,还是很信任唐可的。
温澄抬头看了看一堆机器,心里思索了一下,或者他能猜到是为什么。这么巨大而精密的仪器,应该能看透很多秘密吧?
在温澄进入休眠舱的时候,233也一起被连入了修复系统,刚刚发生的事情当真是只有唐可一个人知晓的。唐可看着温澄的眼眸又变了几分,柔软了一些又感慨了一些,似敬佩又似欣喜。
唐可小心的将233的导线拔下来,然后抱着它放在温澄怀里,叹道:“你们俩都好好的吧。”
温澄有些不明所以,却能感觉到唐可带着的浓浓善意。他点了点头,紧紧抱着233,在唐可的引导之下离开了实验室。
唐可一路护送他出了大门,道:“这里防护严密,你平常是进不来的。先好好休息,等过几天,我会再去接你的。”
温澄“嗯”了一声,又回头看着那一路无数防范的秘密实验室。深幽的甬道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温澄知道有个人在那里面静静等待着自己。
周容瑾……也不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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