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分节阅读47

    月色昏暗,树影幢幢,男人端坐在大树之下,双目微闭,一动不动,似是老僧入定。夜色寂静,偶有两声隐约的虫鸣声从远处传来,更显得这夜晚安静异常。

    有细微的风声由远及近而来,眨眼之间,一道黑影已至,屈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参见主上!”

    “怎么样了?”

    男人并不睁眼,淡淡地发问。

    “禀报主上。”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沉声道:“月卫已于昨日回到了良王府,但良王府中,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动。”

    男子微感意外,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他说:“自己的侍卫统领失踪数日,重伤而归,发生了这样的事,良王居然还没有起疑心?”

    “属下不知。”黑衣人说:“但从良王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并不像是起了疑心的样子,请医问药,亲自探看,甚是关怀。”

    “这个承璧……”男人嘲讽地一哂。“倒还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王是该说他一声仁爱,还是该说他愚蠢?”

    这不是黑衣人该回答的话题,只能垂首不语。白王也只是觉得纳闷,以己度人,他不相信七月敢说实话,也不认为良王如果知道了七月是奸细,还能轻饶过他,更不要说还宠信依旧。因此,七月到底是用了什么借口,搪塞了过去?

    但不论七月说了怎样的谎言,也要良王相信才行。而事实看起来是良王不但信了,还深信不疑。想不到良王对七月竟然信任到这个地步,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七月在良王心里的份量。不过这样也好,安□□一枚钉子并不容易,哪怕他在良王府内并不止一个钉子,但是像七月这样的身份地位,却是独一无二的。要不是如此,当日七月胆敢弑主,以白王的性子,当时就把七月给杀了,哪里还能留到现在。他要杀个人容易,要有份量的钉子却不是易事,正是这份犹豫,才留下了七月的性命。

    现在看来,他没有杀死七月,是正确的决定。既然七月还未暴露身份,这枚钉子就还没有废掉,就算他有反背之心,但依然有着利用的价值。

    伸手轻按下腹,那里中了七月一剑,伤口还在隐约作痛。一想到此伤,白王心中就杀意凛然,他现在不杀七月,只是出于权衡的考虑,但他绝对不会饶了这个胆敢弑主的叛逆,待到事成的那一天,必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承璧啊承璧,你既如此信任这个内奸,那我就成全了你。白王不无恶意地想,等到那一天,你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在背后狠狠捅上一刀,那时你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本王可真是很期待着那一天。

    “既然是这样,”白王说:“那就先不用管他了,本王留着他还有用。”

    “可是主上。”黑衣人不解地问道:“月卫已然生出了反背之心,这样的叛徒,主上留他还有何用?”

    “当然有用。”白王冷冷地一笑。“良王越是信任他,他越是不敢让良王知道自己的底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斥退了黑衣人,白王并未起身,仍是端坐在树下。他闭着眼睛,淡淡地说道:“出来吧,你也听得够久,还要本王请你吗?”

    轻轻的笑声响起,高大的黑影从侧旁的黑暗中走出。

    “不愧是白王,在下佩服。”

    他望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说道:“对待叛徒,尤其还是一个意欲弑主的叛徒,居然如此宽宏,这可不像是白王殿下一贯的风格。”

    “本王的人,本王自会处置,不劳刀君操心。”白王说道:“刀君还是反省一下自我吧。若不是你的副手反水,七月那个叛徒,原也逃不出本王的手心。”

    刀摩的脸色难看起来,黄泉反水一事,他是万没想到他能有这样大的胆子。他以为自己已经牢牢把黄泉捏在手里,却没想到黄泉毫无预兆地给他来了这重重一击,无异于当着白王的面狠狠打了他的脸,令他颜面尽失,怒火中烧。

    刀摩可以肯定,黄泉救走七月一事,是因为流火。须知黄泉与七月不但毫无交情,还有相杀之仇,而他跟良王也八杆子打不着,要不是因为流火,怎么会管七月的死活。他知道黄泉和流火关系不差,但也只是不差而已,他可真是没有看出来,黄泉对流火,居然这么有兄弟义气。但他做下这样的事,就不怕后果?他不顾忌自己的性命也罢,难道越霜的性命,他也不顾忌了?

    他为白王效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邀月楼联系了,如今想来,倒是传信去问一下,那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黄泉哪来这样大的胆子。

    “白王放心。”刀摩说。“那个贱人,本座是绝对不会轻饶他的。”

    白王瞥了他一眼,讥讽地道:“三月血都不能让他有所忌惮,刀君又能怎样,才算是不轻饶了他?”

    刀摩不想再和白王说这个话题了,他知道白王现在的心理状态,被自己控制的死士给行刺了,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正好赶上黄泉反水,且黄泉还是无界的二号人物,于是白王从某种意义上,达到了微妙的心理平衡。

    懒得和白王多加计较,刀摩在白王对面坐了下来,说道:“老皇帝病重,他那几个儿子,个个都在蠢蠢欲动,白王殿下倒是沉得住气。看来你是打算坐山观虎斗到底了”

    “怎么,刀君心急了?”

    “本座倒是不急。”刀摩笑了笑。“毕竟皇帝的儿子怎么内斗,都与我没有关系,只不过与白王你,颇有关系。”

    “皇帝那个人,本王看不透他。”沉默了片刻,白王才说道:“他那几个儿子里,看起来良王承璧是最得宠的,可是他对其他几个儿子,也都个个不差,很有些雨露均沾的意思。而良王看似最得圣心,却并没有得到过什么实际的好处,反而成了最显眼的靶子。本王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对良王的这份宠爱究竟是真的,还是有别的想法。”

    “所以良王不能死,因为你不知道皇帝真正的心思。”

    刀摩略一点头,捡起一块光滑的卵石在手中把玩,笑道:“这个老皇帝有点意思,白王你固然是在养蛊,这老皇帝养儿子,何尝不也像是在养蛊?不愧是一家人,就看看你们,谁的手段更胜一筹了。”

    五指用力一握,坚硬的卵石在他掌心碎成了粉末,手掌张开,纷纷扬扬的洒落在了风中。

    皇帝已经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他的病情,至今都没有好转。

    尽管这宫中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在这宫廷之中求生,绝对不能多说多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今上病重即将不治的流言,还是悄悄地在这宫帏之中传了开来。

    但哪怕皇帝病重至此,还是一直都没有透露出要立储君的愿望。他并不是病重得醒不过来说不了话,事实他昏睡的时候虽多,但每天还是有清醒过来的时候,而且他清醒的时候神智非常清楚,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口谕或者动向,也不知他是不是对自身的病情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又或者是其他原因。现在每一个人都在观望,表面上看起来依然风平浪静,但暗里的波澜汹涌,不可深窥。

    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拖下去,就在人们几乎都要以为,皇帝是不是打算就一直这样拖到龙驭宾天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召见,打破了眼下这微妙的平静。

    皇帝下旨,召良王承璧进宫见驾,良王身边的首席慕僚司马严续,也一并伴驾随行。

    这次的召见非常隐秘,屏退了所有侍候的宫人,皇帝单独留下良王和司马严续谈话。也就是说,除了这在场的三个人,没有人知道皇帝和良王谈了些什么,只知道良王离开皇帝寝宫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很明显是哭过了。

    皇帝要不行了!

    良王得到了传位的诏书!

    不得不说,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尽管没人知道那天寝宫里发生了什么,良王离开的时候只不过是红了眼睛,就有种种丰富的流言,在暗潮涌动中传播开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父皇就是偏心老七!三哥你总说时候未到时候未到,你看看吧,这会子老七就要当上太子了,等他继了位登了基,咱们兄弟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行了六哥,你别叫唤了,没看见三哥也在烦恼吗?”

    九皇子承玖安抚下暴躁的六哥承钰,转脸对三皇子承珏说:“三哥,事到如今,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父皇他不是假偏心,就是真偏心,在他的心里,只有老七才是他亲儿了,其他的都是捡来的!”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承珏不悦地道:“父皇岂是你我可以妄议的,为人子的孝道都到哪里去了!”

    “三哥!”承玖委曲地道:“我不是替你感到不值吗?六哥有句话说的对,老七跟我们一直就不对盘,他继了位,没咱们兄弟的好果子吃!”

    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歇过,更别提还曾经明刀暗箭地对付过七皇子。七皇子从小到大遇到过大小多少次的性命之忧,虽然并不一定都和他这些兄弟们直接相关,但也绝不是完全没有关系。从后宫争斗,到朝堂党争,杀人未必都要见血。有的时候就算是他们想要退步,但在他们背后支撑着他们的力量,也不容许他们退步抽身。

    良王承璧性情温和,在臣子之中口碑一直不错。但他的口碑,却并不是通过拉党结派,收买人心而来。他母妃早逝,母族也并不算得力,也并没有特别亲近的兄弟,虽说也有几个关系还不差的,但也就是不差而已,不会像三皇子承珏身边的那几位,来往密切得好像几个人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但是他做事公道,勤恳敬业,待人处事既不苛不酷,也不故显怀柔,甚得皇帝喜爱,在朝堂中也相当有一部分的清流力量支持他,认为他有明主之风,可堪大任。

    但再有明主之风,对于那些从来都是恶意满满的兄弟,大权在握之后能够宽容到什么地步,那就实在很难说了。

    “好了,别说了。”承珏阴沉着脸打断了承玖。他转过脸,看向从一开始就始终端坐在一旁,一直纹风不动的男子。

    “白先生,你看呢?父皇召见老七,是真的打算……”承珏犹豫地问。

    “圣上要不行了。”白先生语出惊人,毫无犹疑。“圣上大限将至,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什么?”三位皇子齐齐变色。“你是说真的?”

    “不错。”白先生说:“想必圣上终于认清了这一点,才在这个时候召见良王。殿下认为,圣上在这个时候召见良王,是为了什么呢?”

    说到白先生此人,其实承珏也不清楚他的来历,此人三年之前来到他身边,一直在暗中助他,他也想了解此人的真实身份,但神通广大,竟一无所获。但他的消息极其灵通,从未有误,承珏因为他的帮助,多次化解了棘手的麻烦,虽不至于对此人言听计从,却也颇为看重。此刻听他言之凿凿,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那么父皇为什么不直接下诏?”相比两个兄弟的急躁,承珏想得要更多一些。“若是中意老七,父皇大可以直接下旨册立太子,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圣心难测。”白先生说:“也许圣上只是想备不时之需,也许圣上是认为,自己的病情还能痊愈。总而言之,我们的这位圣上,似乎并不愿意在他有生之年,亲眼看到一位太子的册立。”

    这是跟太子有仇吗?非得等死了,任他谁上位都眼不见心不烦?若他的父皇是这样的想法,承珏只能说,确实圣心难测,已经到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地步了。

    但不论皇帝在想什么,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若良王上位,包括承珏在内,这几位皇子的下场都不会太好。承璧诚然不会杀他们,但敌对多年,一旦他登了基,自己这干人轻则被赶出京城,重则甚至可能终身软禁,无论是哪一个结果,都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

    “有句话,殿下应该听过。”白先生说:“先下手为强。圣上既然未发明旨,这就是殿下的机会,这说明,一切都有可变之机。”

    承珏蹙眉沉思,白先生话里隐含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但兹事体大,一旦事败再无回转之机,要下定这样的决心,绝非易事。

    ☆、挑衅

    不论外面多少惊涛骇浪,在司马严续的院子里,还是一片宁静安祥,似乎并不受外界的干扰。流火依然每天练剑,叶寻依然每天咳嗽,小双依然每天担心,与以前所不同的是,七月这段时间也住在这里,而且还多了他的弟弟小风。

    关于七月的事,除了良王和司马严续,并没有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七月只是旧病又复发了,而且这次病发得比较厉害,没有办法,只好暂时住到司马先生那里,接受治疗与调养。而在某些见不得光的知情人眼中,只觉得无比蹊跷。

    七月受伤虽重,但恢复得也很快,其惊人的痊愈速度令司马严续都为之惊叹。他当日受了重刑,遍体鳞伤,但现在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都已经收拢结痂,大部分的痂已经脱落,痂下新生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与原有的肤色不太一致,昭示着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害。

    流火轻轻地摩娑着七月的背,有些着迷地抚过那新生的肌肤,只觉得不可思议。当日七月鲜血淋漓的样子鲜明地犹在眼前,短短不到十天的功夫,那么深的伤口就愈合收了痂。在亲眼验证了本命蛊的神奇作用的同时,既有惊奇,更多愤恨。这原是一位母亲的爱子之心,却被他人利用来伤害她的孩子,实在是件悲惨至极的事。

    新生的肌肤很敏感,流火温暖的手抚过那里,动作轻柔,引起了不由自主的颤栗。同样是抚摸,那日刀摩的触摸令他只有恶心想吐,而流火的手抚过身体,却像是带了奇特的电流,令他感觉古怪,甚至有些心神不宁。

    够了没,你还摸个没完了!

    他一闪身,躲开了流火的手,匆忙将外衣拉起。流火正摸得上瘾,忽然没得摸了,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不过好在他心性单纯,又从未开荤,对于□□还处于半懂不懂的状态,不让摸也就算了,还不至于欲求不满,注意力很快便被司马严续的话转移开了。

    对这两人之间的小小暧昧气氛,司马严续只当没看见,说道:“你这本命蛊确是好物,若非蛊母作祟,原该一世无忧。只可惜,遇上了恶人,保命蛊也变成了催命符。”

    “都是白王干的好事,若有机会,管他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他。”流火愤恨地说。“七月的娘亲用蛊救人,他却只会用蛊害人,整天蒙头盖脸见不得光,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还做梦想当皇帝,这种人要是得了势,大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以前流火觉得,谁当皇帝都和他没关系,但是现在,他是毫无疑问地站在了良王的一边。至少良王还有人情味,对下属心怀体恤,尤其是在对七月的问题上,更是体现了宽宏仁慈的明主之风,效忠这样的人不算吃亏。而白王那种阴狠之人 ,残毒苛刻,下位者在他眼里连狗都不如,七月为他卖命多少年,就受他折磨多少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种恶人,只配得到穿心一刀,根本不配他人的忠心。

    “药应该差不多了。”司马严续突然说:“流火,你去看看七月的药熬好了没有,好了就端来。”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