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分节阅读18

    曾经属于七月的房间,如今空荡荡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可人却已踪影杳然。流火站在门口呆呆看了好一会,迈步回到了院中。

    院子里也静悄悄的,老榆树下的躺椅上没有了人,孤零零地摆在那里,唯有稀疏的枝条在风中寂寞摇摆。

    他从来没发现,原来这院子会这么安静,安静得令人心悸。只不过,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这曾经充满欢乐的院落,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混蛋。”

    **辣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流火伸手抹了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恨恨地骂。“七月你这混蛋!”

    “你想就这么丢下我,回去过你的好日子吗?没那么容易。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给人亲过呢,你亲了我,你就得负责!我才不会让你称心如意,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掉!”

    他的手抚上了嘴唇,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经七月的唇贴在上面的感觉。那种难忘的温热和柔软,吐息间令人留恋的热度与暧昧气息,是一经回想就心跳不已的奇特滋味,既酸又甜,还带着淡淡的苦涩。

    他不能再次期待着那个人从晨雾中飘然而来,就像从梦中而来。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回头,他所要做的不是没有希望的等待,而是不屈不挠的追逐。

    认准了一个梦,就要勇敢地去追寻。

    流火收拾起行李,离开了这所曾经充满家的感觉的小小院落。他要前往京城,因为他想见的人在那里,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牵挂的人。如果没有了那个人,就算身体自由了,他的心也永远不会自由。

    一度杳无音信的良王府侍卫长七月,在失踪一个多月后忽然回到了良王府,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震动。

    当日司马严续在混战之中抽身跑了,引得良王府侍卫和杀手两拨人马一路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追乱撞,谁也想不到他居然自己大摇大摆进了京城,直接找上了良王府,真是给了承璧一个天大的惊喜。只这惊喜之后没多久,他便得知七月失踪生死不明。或许在他人眼里七月只是一个区区的侍卫,堂堂良王怎么可能会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但对承璧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一腔喜悦尽数化作了担忧。

    七月失踪,下落不明,承璧派人四处寻找也没有音讯。王府中人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只不知葬身何处,谁知一个多月以后人自己回来了,虽然身上带伤,但总算是完完整整一个大活人,承璧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千斤大石落了地。

    “太医,七月的伤怎么样了?”

    承璧亲自守在一旁,等着太医检查完七月腹部的伤势,便询问道。

    “七月统领伤得很重。”太医说:“幸好遇到了良医,伤口缝合得很好,伤后调养得也不错,恢复状况良好,目前已无大碍。只是还要小心,毕竟伤势不轻,一段时间内最好不要做太过剧烈的动作,免得伤势复发。”

    “那就好。还请太医留下药方,为他调养。”

    太医连声答应,承璧命人送太医出去,回头对七月说:“七月,听到太医的话了吗?这段时间你就给我待在王府里,什么也不用做,只管好好养伤。”

    “殿下……”

    七月单膝跪地,垂下了头。

    “怎么了?”承璧伸手去扶他。“好端端地,下跪做什么。”

    “殿下,卑职无能。”七月说。

    承璧叹了口气,扶起了他。

    “好了,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不必自责。”

    七月垂首,低声说:“殿下命我保护司马先生,卑职却有辱使命,幸而司马先生全身而退,安然无恙,否则卑职百死也不能赎罪。如今殿下不但不责备卑职,反而关爱有加,卑职惭愧,无地自容。”

    “司马先生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承璧摇了摇头,神色严肃起来。“真要追根问底,还是本王连累了你。他们企图劫杀司马先生,并且围杀于你,这最终的目的,不就是冲着本王而来吗?本王岂会如此糊涂,怪罪于你,落得一个亲者痛仇者快?”

    七月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劫杀司马严续的人毫无疑问是良王对头派来的,但流火代表的那一群刺客,似乎却与良王无关。听流火后来跟他说的那些情况,他感觉倒像是只冲着自己来的,只是他不知道如果真是冲着自己,到底是何时引来的仇恨。但这话说出来,良王未必会信,他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受伤获救,良王自然再三追问前因后果。七月既不能欺瞒他,也不能完全实话实说,只好隐去了流火的真实身份,说是被昔日结识的江湖好友仗义相救。在他的叙述里,流火俨然成了一位游戏江湖的不羁剑客,重情恣意,不图荣华富贵,只愿自由自在,委婉地断绝了良王想要赏赐招揽的心。

    宫廷,庙堂,江湖,从来不是毫不相干的。

    江湖历来风起云涌,英雄辈出,而这其中,投身庙堂,为官府效力的高手并不在少数,有些武林中的门派组织,更是和官府结成了某种同盟,各取所需,利益交换。

    表面上,常有人指摘侠以武犯禁,庙堂对于江湖颇有微词,但私底下的来往却从来不少。良王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谁的手下没有或明或暗地拥有武林势力?良王当然也不会例外,只是害怕皇帝忌惮,做得更加低调。

    当然,真正的绝代高手是不会愿意为人招揽,甘做皇室鹰犬的。目前江湖上风头最盛的两大势力,一是无双城,一是藏剑阁。无双城主荀青麟是位绝代刀者,以“驯刀者”为名,而藏剑阁阁主寒山雪剑术卓绝,有“驭剑者”之名。这两人一刀一剑,并列一代宗师,却都离奇地在七年前失踪,不知下落。

    有人说,荀青麟和寒山雪其实都死了,他们的江湖名望太大,势力也过大,不为朝廷所用,便为朝廷所忌,因此秘密策反了他们的亲信,将这两位宗师级的绝代高手暗算而死。失去了荀青麟与寒山雪,无双城和藏剑阁便不成气候,只是势力较大的江湖组织,不足为患。

    传言不知真假,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在七月的心中,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

    刀剑双陨的背后,隐约显现出的,是那个人的手笔。

    那个人,他野心勃勃,这一切,仅凭他自称的名号,就能初见端倪。

    白王,昭然若揭的野心。

    如果说刀剑双陨,真的是白王所为,七月并不觉得惊奇。因为那个人,是不会容许这世上有任何过于强大的,却又不能为他所用的力量存在,那是一种潜在的威胁,无论能不能成为现实的威胁,也一定要消灭。光明正大的正面对决或许不是对手,但论到种种阴暗诡谲,见不得光的龌龊手段,在这世上又有谁能胜过他。

    关于流火的存在,七月了解良王的心思,但他更了解流火。流火诚然是有真本领的,而且还非常年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但是他的那种个性,实在是只适合混江湖,绝对不适合庙堂。他甘愿舍命来救自己,恩深意重,自己却没有办法报答他,让他自由高飞,是七月能够为他做的唯一的事。

    听过七月对“好友”的描述,良王虽觉得不能招揽有些可惜,但他手下也并不是就缺这么个人。高手这种东西,固然多多益善,但少一个两个却也无关紧要。要不是那是救了七月的人,也未必就能吸引良王的兴趣。不管怎么样,七月能够死里逃生回来,流火功不可没,良王的兴趣,或许更多的集中这一点,关于流火本人的实际利用价值有多少,其实并不真的有多放在心上。

    ☆、无情无心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司马严续来了。

    “原来殿下也在这里。”司马严续一进门,看见承璧在场,躬身行礼。“先生不必多礼。”承璧连忙伸手相扶,笑道:“先生也来看望七月?”

    “是。”司马严续笑着说:“七月统领无事吧?”

    “太医说已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即可。”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司马严续笑道:“殿下,微臣刚过来的时候,似乎听到后院有些许喧闹,不知是不是起了什么纠纷,殿下您要不要过去处理一下?”

    承璧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情知司马严续这是明着打发自己走,大概是想单独和七月谈谈,嫌他这个主上在这里杵着碍事?只不过明知司马严续就是赶人,他也没办法,只好再叮嘱几句七月好好养伤的话之后,被自己属下嫌弃的主上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去,处理那不知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后院纠纷去了。

    眼看着承璧走了,司马严续径直拽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对七月说:“前段时间统领大人杳无音讯,一想到统领大人是受我连累,才会身陷险境生死不知,就无法不耿耿于心,现在看到统领大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这颗心总算得以放了下来。”

    “劳先生担忧,是卑职之过。”七月低头回答。

    七月也明白所谓的后院纠纷,恐怕只是司马严续打发良王走的借口。良王律己甚严,治府严谨,他在良王府服侍了近十年,从来就没听说闹过什么后院失火的事,怎么今天突然就起风波了?司马严续打发走良王是想做什么,是和自己单独有话说吗?但他不知道司马严续想和自己说什么,对司马严续这个人他完全不了解,摸不着此人的想法,只有小心在意,谨言慎行。

    司马严续摆了摆手,说道:“我么,也就算了。但统领大人可知你失踪后,良王殿下有多么担心。我也不怕对你说句实话,在此之前,司马严续从没有想过堂堂一位亲王,居然会如此关怀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卫。而且,并不是收买人心的市恩,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与牵挂,实在难得。”

    七月愣了好一会,才勉强回答说:“殿下,是一个好人。”

    司马严续听了这话,瞧着他意味不明的摇摇头,笑了笑。那笑容不知怎么,让七月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只得低眉睑目,静候下文。

    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垂首低眉的模样,司马严续暗想,这个良王视为股肱的心腹侍卫长,单看外表竟是意想不到的温和顺从,似乎是很容易摆布的,但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人,却是传说中的大内第一高手。常言说人不可貌相,那么,七月这个人,真的就是外表看来的这样温顺吗?

    他想起与良王谈及七月时的一番对话,他能够看出,良王的确是极为信赖与欣赏七月的。这个跟随他多年的贴身侍卫,曾为他挡过好几次死劫,虽经几番险死还生,不过也因此赢得了良王的信任。良王不是刻薄寡恩的人,七月曾经立过许多的功劳,彼此又算得上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这对主仆之间怎么样应该也是情义非浅了,但从良王话里话外的意思来看,似乎是他一直有心厚待七月,而七月的表现,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虽不能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怎么看也是疏远有余亲近不足,若即若离的态度令人困惑。

    “或许七月统领只是个性使然,殿下厚爱有加他心里自然感激,但怕受宠遭嫉,才不敢逾越了份际,也是他做人谦卑,恪守本份。”

    司马严续记得良王当时茫然的摇头,并不赞同他的意见,而是有些困惑地说道:“七月一直都很本份,只不过说到这个,本王总有种感觉,他并不是害怕恩重遭忌,而是真心不想要本王的赏赐,以及……”

    后面的话良王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依稀觉得,似乎七月为他效忠,只是履行职责,并没有半点私人感情在里面。虽说侍卫对主上本来也只要尽了义务就足够,原本就不需要有什么私人情谊,但放到七月身上,却总觉得不该那么天经地义。

    良王对七月的宠信是有目共睹的,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王府侍卫长,信任有加。换做其他人,能得到主上如此的器重赏识,早就应该感激涕零,誓言忠诚,至死弥他。可良王回想起来,竟然不记得七月说过类似的话,他尽职尽责,从不有所懈怠,舍生忘死,甘愿为他搏命,但却似乎,从未说出忠诚的誓言。

    流血受伤,出生入死,十年主仆,形影不离,若说从未建立起半点感情,纯粹就是尽职而已,实在是太凉薄了,良王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但反观七月,却似乎真的只是公事公办,他的忠诚与守护,只是他的职责所在,这其中,并不存在私人的情义。

    这个沉默隐忍的年轻侍卫,难道是没有心的吗?这话良王没说,司马严续却似乎能够了解,于是笑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人就真的很有趣了。”司马严续说:“殿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那微臣就直说了。依微臣看来,七月统领这个人,要么真的是太过老实,要么就是心思太重,再或者,二者皆有。”

    承璧看了他一眼,他当然明白司马严续在说什么,但他只是摇了摇头。

    “不,这不可能。”

    “殿下真的如此信任他吗?”

    “先生……”承璧的眼中掠过一丝难言的悲凉。

    “我怎么能不信任他呢?他名为侍卫,却可以说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这些年来他对我一直尽心尽力,要是没有他,我恐怕早就死了。我不能相信自己的兄弟手足,但我,想要相信他。”

    生在皇家,即使是兄弟至亲,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如同仇人。良王能够相信,想要相信的人,又能有谁呢?外人只看到那金碧辉煌的荣华富贵,又有谁知富贵背后的冷酷无情,实在可悲。

    将思绪拉了回来,司马严续将目光重新投向七月,说道:“你说错了,统领大人,你应该说,殿下是一位好主上,而不是好人。”

    “这……有何不同吗?”七月轻声问。

    “当然不同。好人未必是好的主上,好的主上也未必然是好人,但好人哪里都找得到,可对臣子来说,有一位好主上,是最困难的,也是最有意义的。”

    七月怔了怔,司马严续的话说的太直白,他原以为这人既是谋士一类人物,说什么话应该都要先拐上几个弯才对,就好像他所见过的那些大人一样,说话从来都是高深得很,好像谁先把话说白了谁就先输了一样,没想到这位司马先生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让他一时半会都有些不适应。

    “良王殿下是一位好主上,身为皇室中人,重情重义这一点在别人看来或许是缺点,但对我来说,却是极为难得的品性。”司马严续严肃地说:“我已奉良王殿下为主,此后一切所作所为,皆为殿下谋划。统领大人既是殿下倚重之人,想必也与司马有一样的想法,不希望殿下身边有任何不安定的存在,是也不是?”

    “是。”

    七月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司马严续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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