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少将的星际联姻》科学家少将的星际联姻分节阅读26

    褪下白手套,他在黑金军服外穿上手术室里早已备好白□□师服。飘逸的白袍下摆垂坠及膝,在包裹着修长小腿的黑色长筒军靴上方随着脚步的动作摇曳。

    救治伤病员的场景,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的次数是数也数不清的,然而躺在面前的是关心之至的人,这是第一次。自己的每一次失误都有可能葬送那深爱着的年轻鲜活的生命。

    除此之外,作为帝国未来的皇帝,欧文不仅是属于自己的,更是属于荣耀光辉帝国无数子民的,他的健康关系到整个银河系甚至整个宇宙政治格局的变幻,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存亡……

    背负了太多的感情和责任,军靴走在地板上的声音显得比往日更加沉闷。修纳在灭菌灯下站定,医用消毒射线打下柔和的淡黄色光柱,将挺拔孤直的白袍军人笼罩在这温柔而又紧张的矛盾气氛里。

    修纳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顺着他的鼻端向上爬去,轻轻的刺激着他的泪腺。他背对着露娜c,在眼泪涌出前阖上眼帘,似水流年在脑中如电影老胶片一般滚动,那些笑和泪变成了一幅幅昏黄的画面。

    再睁开眼时,站在那里的,已经不再是欧文的伴侣修纳,而是掌握着欧文生命的医生修纳。

    修长的手指伸进薄如蝉翼的一次性医用手套,高强度的弹性材料勾勒出手掌流畅的线条,在一个濒死的伤员面前,这双好看的手就是上帝之手,翻手天堂,覆手地狱。

    欧文听着各种监测仪器开启的滴滴声,听着手术器械在金属托盘里拿起又放下的清脆响声,即使这是涉及到他生命的时刻,他仍然感觉到没理由的安心和无条件的信任;即使看不见,他在脑中也照样能清晰的勾勒出自己爱人认真工作时潇洒而迷人的身影。他想也想的出,那双手拿起手术刀划在自己身上时,将是多么的稳定而准确。就如当初在帝国长安军校实验室里,那双灵巧的手拿着彩虹花的滤液划线时一般的干脆利落。

    想起当时的情景,欧文在心里小小的唏嘘了一下,不久前的事,如今想来已经恍如隔世。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再想想当初自己发脾气暴怒是为了什么,不由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

    锋利的刀刃划过皮肤的感觉非常奇妙。但是却没有太多疼痛的感觉。他听见露娜责备修纳:“他现在处于深度昏迷中,是没有意识和思想的,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你没有必要每次都在下刀前先喷强效止痛剂!”

    修纳淡淡的回应:“我会将麻醉剂量控制在安全的范围内的。”

    露娜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干涉。不知过了多久,欧文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几次又醒来的时候,他终于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像灵魂飘出了身体又再次归来,他的肌肉和神经,他身体的每一尺每一寸,虽然仍然酸软无力,但这具*,又是属于自己的了!

    同时,他也感觉到身体没有再浸泡在液体里,他现在是切实的躺在床上,虽然身上插满了各种导尿管,心跳血压监测仪之类的医学设备,口鼻上罩着氧气罩,但是说明他已经可以离开无菌营养液,已经脱离危险了!

    欣喜中,他刚想要睁眼,耳畔却传来了露娜冷冷的声音:“做的不错,三十六个小时就独立完成了这样的手术,看来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没有偷懒。如果他在三个小时内醒来,他就会恢复到和受伤前完全一样的状态。这个就可以成为上医学类核心期刊的完美案例。”

    “但是您听起来并不高兴。”修纳的声音里透着让人心疼的疲惫。

    “是的。我想结果怎样我都不会太高兴的。如果你没有完美的完成这次救治,我会对你失望!但现在你成功了,我还是失望,因为这样你就不能恢复单身了!”

    修纳脑中警铃大作,他想起离开机甲独狼前锡德里克给他的警告:露娜并没有因你成婚就放弃要你接任下一代圣子的念头。她是一个执念多么深的人你知道的。不达目的她绝不会罢休。

    不出所料,露娜的下一句话就说到了这个话题。

    “教主和长老们以为圣子比一个帝国皇夫容易找,他们都错了。你身上有一种神秘而纯粹的气质吸引着我,我相信这是神的谕示!他们不能察觉到这没有办法。但既然你回来了,我要告诉他们,至少到现在,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自行解开‘惑’的人。能解开‘惑’的人,必然有神的眷顾!你是圣子最好的人选。”

    “你是说……”无意识的,修纳忘记了用敬称。但是露娜c并没有在意。

    “不错,其实王教高层都知道你们婚后并没有结合,他们都以为你还是处子之身。所以,如果这个欧文死了,你法律上的伴侣消失,你就又有资格成为我的继承人了。你这次回来,就不要离开了。”

    欧文心中如有惊涛骇浪翻滚,他的眼皮轻跳,但还是强忍住没有睁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经意间听见王国内部的秘辛,而且有关修纳和自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接下来说话的是他的伴侣:“但是治疗成功了,他这次还是没有死。这是神的决定,看来我注定无法成为圣子了,我很抱歉,尊敬的圣女大人!”

    “你以为你和他在一起是神的选择?即使是注定的宿命,也不会是一个好的结局。”或许是对修纳资质的看重,或许是对前期投入的不舍,露娜c难得的苦口婆心的想要说服他,“《海的女儿》里最后小人鱼的下场你还记得吗?她的老祖母为她整日哭泣,她的姐姐们用美丽的长发换来了一把尖刀,只要她将这把尖刀插到王子的心脏上,她就会得到救赎!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肯将你手中的手术刀□□欧文的心脏,那么就证明你选择了神圣王教。忠于神圣王的孩子会得到神的眷顾,你,将会成为永载史册的神圣王教第三十二代圣子!神会为他的孩子制造出一个灵魂,只属于你的,不灭的灵魂!那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对吗?”

    不灭的灵魂……欧文突然觉得心脏一阵尖锐的剧痛,就像修纳手中的手术刀已经插在自己的胸口,那是即将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恐惧。

    接下来修纳沉默的几秒钟,在欧文的感知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长的看不见尽头。之后,他的爱人开口道:“非常感谢您,圣女大人。但是人鱼公主最终扔掉了那把尖刀,我也不可能,将这把刀拾起来。”

    “你宁愿化成海面上的泡沫?还是寄希望于那虚无缥缈的爱情?我的孩子,将自己的灵魂寄希望于他人,这是多么愚蠢可笑的行为!”

    “我想您忘记了这篇童话结局最后还有一部分: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灵魂,除非她获得了一个凡人的爱情。她的永恒的存在要依靠外来的力量。不过她们可以通过善良的行为而创造出一个灵魂。我们可以散布健康和愉快的精神。三百年以后,当我们尽力做完了我们可能做的一切善行以后,我们就可以获得一个不灭的灵魂,就可以分享人类一切永恒的幸福了……全心全意地为那个目标而奋斗……你忍受过痛苦;你坚持下去了;通过你的善良的工作,在三百年以后,你就可以为你自己创造出一个不灭的灵魂。”

    “你想说什么?”

    “也许欧文不会爱我到令我拥有一个不灭的灵魂。但是这一百多年来,我尽力救治足够多的伤病患者,我以我卑微的力量尽力避免一切杀戮和伤害。锡德里克曾经说我是一个圣母病患者,但是我想神,既然作为神,俯视大地,眷顾众生,他们爱众生应如父母爱子女,他们应该是悲悯的,宽恕的,他们应该允许我以三百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为自己,也为这个世间奋斗……”

    “你错了……不是他们,而是他,我们神圣王教守护的神只有神圣王而已!我们都是他的仆人,以研究科学作为修行,无限接近但永远不可能触碰王神!古语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神圣王不在意战争和杀戮,不在意人的死活和星球的毁灭,他只在意天道的循环往复!至于你,一个人在这个宇宙中渺小的不如一粒微尘,你的所作所为能对天道有多大的影响呢?放弃吧孩子,这条路不通,自己创造灵魂太难了,这样你还不如寄希望于欧文爱你超过万物。”露娜桀桀的笑了起来,“但是这种事不会出现的。”

    欧文在心里呐喊着:“会的!会的!我会爱你超过我的生命,超过一切!超过万物!”他快乐的都要爆炸了。也许修纳并没有直接说爱他,但是他宁愿放弃一个直接得到不灭的灵魂的机会,也不肯杀了自己,这让骄傲的皇太子立刻恢复了信心。

    但明显露娜并不这么认为:“你是暂时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孩子。我不会让你在这条错误的路上走到底的。但如果你的心没有虔诚的归顺神圣王,你也不可能作为一名合格的圣子来守护王教。那么我来为你设置一些考验,让你看清楚事实也看清楚自己的心!也许现在你会恨我,但是将来你会感激我的。”

    “你想做什么?我会阻止你的。”只听到声音,欧文却似乎看到了他毛发直竖如同受惊小豹子一样的神情。

    “已经来不及了!这么些年来我又研制出了新一代的惑,它可以精准的消除某些记忆,改变对某个人的感情。我在你做手术前就已经将它种在了欧文身上,你说会发生什么事呢?”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于是露娜继续说下去:“你会发现他醒来以后,已经忘记了和你在一起时所有美好的时光。他记得的只会是你是他政治联姻的产物。他对你的喜爱将会变为厌烦。在他对你不再温柔体贴之后,你就会发现,所谓的天荒地老永不变心的爱情,甚至还不如一张用过的卫生纸。你也会发现,你爱的只是他对你的好,如果他不再爱你,甚至厌烦你了,你也不会再喜欢他了。你们没有经过考验的爱情将会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不长,修纳似乎是对这个已经不可更改的局面下定了决心:“无意冒犯,圣女大人,失去父母后,我和哥哥在您的身边长大、学习并成为王教弟子,您是我尊敬的师长和恩人,但我想我和您对神的理解是不同的!我相信神爱着人,更相信微尘一样的人也有自己的力量!我相信每一个人的努力都会像蝴蝶振翅一样,改变这个世界。现在,我接受这个挑战!如果这种情况下,我的感情仍然不变,并使他再次爱上我;或者他也能够冲破惑的诅咒,想起我们的过往,我希望你可以承认并接受这个事实。”

    “这是两个结果……”露娜笑了起来。但是那声音让欧文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你短期内仍然执迷不悟,我倒是还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可是如果欧文也解开了惑,他不是王教的弟子,在神圣王看来,这样的人留着太危险,所以,我会亲手杀了他!”

    第三十章

    小人鱼把他的手吻了一下。她觉得她的心在碎裂。他举行婚礼后的头一个早晨就会带给她灭亡,就会使她变成海上的泡沫。

    教堂的钟都响起来了,传令人骑着马在街上宣布订婚的喜讯。每一个祭台上,芬芳的油脂在贵重的油灯里燃烧。祭司们挥着香炉,新郎和新娘互相挽着手来接受主教的祝福。小人鱼这时穿着丝绸,戴着金饰,托着新嫁娘的披纱,可是她的耳朵听不见这欢乐的音乐,她的眼睛看不见这神圣的仪式。她想起了她要灭亡的早晨,和她在这世界已经失去了的一切东西。

    在同一天晚上,新郎和新娘来到船上。礼炮响起来了,旗帜在飘扬着。一个金色和紫色的皇家帐篷在船中央架起来了,里面陈设得有最美丽的垫子。在这儿,这对美丽的新婚夫妇将度过他们这清凉和寂静的夜晚。

    风儿在鼓着船帆。船在这清亮的海上,轻柔地航行着,没有很大的波动。

    当暮色渐渐垂下来的时候,彩色的灯光就亮起来了,水手们愉快地在甲板上跳起舞来。小人鱼不禁想起她第一次浮到海面上来的情景,想起她那时看到的同样华丽和欢乐的场面。她于是旋舞起来,飞翔着,正如一只被追逐的燕子在飞翔着一样。大家都在喝采,称赞她,她从来没有跳得这么美丽。快利的刀子似乎在砍着她的细嫩的脚,但是她并不感觉到痛,因为她的心比这还要痛。

    她知道这是她看到他的最后一晚——为了他,她离开了她的族人和家庭,她交出了她美丽的声音,她每天忍受着没有止境的苦痛,然而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她能和他在一起呼吸同样空气的最后一晚,这是她能看到深沉的海和布满了星星的天空的最后一晚。同时一个没有思想和梦境的永恒的夜在等待着她——没有灵魂、而且也得不到一个灵魂的她。一直到半夜过后,船上的一切还是欢乐和愉快的。她笑着,舞着,但是她心中怀着死的思想。王子吻着自己的美丽的新娘:新娘抚弄着他的乌亮的头发。他们手搀着手到那华丽的帐篷里去休息。

    船上现在是很安静的了。只有舵手站在舵旁。小人鱼把她洁白的手臂倚在舷墙上,向东方凝望,等待着晨曦的出现——她知道,头一道太阳光就会叫她灭亡,她看到她的姐姐们从波涛中涌现出来了。她们是像她自己一样地苍白。她们美丽的长头发已经不在风中飘荡了——因为它已经被剪掉了。

    “我们已经把头发交给了那个巫婆,希望她能帮助你,使你今后不至于灭亡。她给了我们一把刀子。拿去吧,你看,它是多么快!在太阳没有出来以前,你得把它插进那个王子的心里去。当他的热血流到你脚上上时,你的双脚将会又联到一起,成为一条鱼尾,那么你就可以恢复人鱼的原形,你就可以回到我们这儿的水里来;这样,在你没有变成无生命的咸水泡沫以前,你仍旧可以活过你三百年的岁月。快动手!在太阳没有出来以前,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了!我们的老祖母悲恸得连她的白发都落光了,正如我们的头发在巫婆的剪刀下落掉一样。刺死那个王子,赶快回来吧!快动手呀!你没有看到天上的红光吗,几分钟以后,太阳就出来了,那时你就必然灭亡!”

    她们发出一个奇怪的、深沉的叹息声,于是她们便沉入浪祷里去了。

    小人鱼把那帐篷上紫色的帘子掀开,看到那位美丽的新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亲了一吻,于是他向天空凝视——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她向尖刀看了一跟,接着又把眼睛掉向这个王子;他正在梦中喃喃地念着他的新嫁娘的名字。他思想中只有她存在。刀子在小人鱼的手里发抖。但是正在这时候,她把这刀子远远地向浪花里扔去。万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了水面。她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视线投向这王子,然后她就从船上跳到海里,她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为泡沫。

    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因为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阳,同时在她上面飞着无数透明的、美丽的生物。透过它们,她可以看到船上的白帆和天空的彩云。它们的声音是和谐的音乐。可是那么虚无缥缈,人类的耳朵简直没有办法听见,正如地上的眼睛不能看见它们一样。它们没有翅膀,只是凭它们轻飘的形体在空中浮动。小人鱼觉得自己也获得了它们这样的形体,渐渐地从泡沫中升起来。

    “我将向谁走去呢?”她问。她的声音跟这些其他的生物一样,显得虚无缥缈,人世间的任何音乐部不能和它相比。

    “到天空的女儿那儿去呀!”别的声音回答说。“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灵魂,除非她获得了一个凡人的爱情。她的永恒的存在要依靠外来的力量。天空的女儿也没有永恒的灵魂,不过她们可以通过善良的行为而创造出一个灵魂。我们飞向炎热的国度里去,那儿散布着病疫的空气在伤害着人民,我们可以吹起清凉的风,可以把花香在空气中传播,我们可以散布健康和愉快的精神。三百年以后,当我们尽力做完了我们可能做的一切善行以后,我们就可以获得一个不灭的灵魂,就可以分享人类一切永恒的幸福了。你,可怜的个人鱼,像我们一样,曾经全心全意地为那个目标而奋斗。你忍受过痛苦;你坚持下去了;你已经超升到精灵的世界里来了。通过你的善良的工作,在三百年以后,你就可以为你自己创造出一个不灭的灵魂。”

    小人鱼向上帝的太阳举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泪。

    在那条船上,人声和活动又开始了。她看到王子和他美丽的新娘在寻找她。他们悲悼地望着那翻腾的泡沫,好像他们知道她已经跳到浪涛里去了似的。在冥冥中她吻着这位新嫁娘的前额,她对王子微笑。于是她就跟其他的空气中的孩子们一道,骑上玫瑰色的云块,升人天空里去了。

    “这样,三百年以后,我们就可以升入天国!”

    “我们也许还不须等那么久!”一个声音低语着。“我们无形无影地飞进人类的住屋里去,那里面生活着一些孩子。每一天如果我们找到一个好孩子,如果他给他父母带来快乐、值得他父母爱他的话,上帝就可以缩短我们考验的时间。当我们飞过屋子的时候,孩子是不会知道的。当我们幸福地对着他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三百年中减去一年;但当我们看到一个顽皮和恶劣的孩子、而不得不伤心地哭出来的时候,那未每一颗眼泪就使我们考验的日子多加一天。”

    第三十一章

    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的技术太有信心的缘故,露娜c相信了欧文的表现,也同意在合理的范围内撤销监控,只由修纳来检测他的身体状况。但见惯了政治斗争中尔虞我诈,经受过多重间谍与反间谍培训的帝国太子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没有告诉修纳自己没有被迷惑的事实,一个人隐瞒总比两个人来的方便容易一些。而修纳潜移默化的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也许是因为刚刚经过生死大劫,在国仇家恨的刺激下,欧文竟然出乎意料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暴怒,只是双眼通红的沉默了很久,久的修纳都觉得有点吓人了。好在在他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自我调整后,接受了事实,基本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在这种情势下,修纳默契的没有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行为之间也和欧文有意无意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个人眼神不经意对上的时候,他也会很快转开视线,将眼底的伤心、痛苦和一丝决然的神情深深隐藏起来。

    他例行的检查、治疗和对欧文的照顾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但态度却是客气,疏离而守礼的,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医患关系。这使他的伴侣更加沉默了。

    欧文不得而知:他是不相信露娜c不会真的不监控他们的行为呢?——毕竟露娜要的是修纳对自己失望的结果,怎么会不观察两人的表现——还是,他真的对自己失望了呢?

    难道真的像那女人所说,他贪恋的只是自己身上这点体贴和温暖,而不是自己这个人?当自己不再关心爱护他,他就会慢慢离开了吗?

    骄傲的帝国的太阳,终于破天荒的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一丝怀疑。

    在这种情势下,监护室里从始至终充斥着一种暧昧、试探、沉默和疑惑交织着的诡异紧张气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气息,似乎只要一根导火索就能点燃炸裂。两人之间也似乎存在着一根看不见的细细的弦,这根弦像他们的神经一样,已经绷到极致,紧到再没有丝毫弹性,只要轻轻一拨,已经脆弱不堪的弦就会断裂。

    欧文觉得这种日子再过下去他会窒息而死了,还好无论怎样紧张的情势,总会有一个发泄的出口。而在风起云涌的大势下,这个机会很快到来了——帝国叛军并不知道欧文还活着的消息,因此和神圣王国的谈判并没有达到国王的预期。而欧文的身体在帝国强大基因的作用下和修纳精心的治疗照顾下已经完全恢复。于是,神圣王国和帝国太子的谈判也提上了日程。

    两国首脑真正见面的日子是一个夏日的午后,那天天气燥热,乌云低沉,偶尔飘来的一丝微风里带着点潮湿的水汽,悬浮专车停在王宫中专用的地下停机坪,露娜一行人从直梯向上进入透明自动滚动长廊,透过水晶玻璃,可以看到王教花园中成片的荆棘,听到鼓噪的虫鸣。

    偶尔有王宫中的侍从官或女官经过,迈着小碎步在院子中来来往往,安静无声。他们无一例外披着黑色的斗篷,兜帽遮着面部,低头看着地面,目不斜视,欧文看着十分难受,恨不得冲过去问一声:“你们不热吗?”

    欧文去时,神圣王国的大臣们尽皆在主殿与国王议事,露娜c作为圣女,到了之后也匆匆赶去——这是由于欧文尚未继位,且是劫后余生的落难太子,加之目前他对王国帮助的需要更为迫切。王国高层明显是要在谈判前来个下马威把威势做足以便争取更多的利益,因此帝国的太子被安排在王宫偏殿一隅等候国王召见。

    穿着黑斗篷的侍从官们奉了茶和点心就相继离去,冷落的意味十分明显。欧文在造父星算是孤身一人,只有修纳,以太子伴侣兼专属医疗师的身份陪伴在侧。

    大概是乌云压顶了太久,终于有了拨云见日的一线希望,又离开了露娜c的视线(即使这里也一定有王室的监控但一定不是圣女的势力范围),习惯了前呼后拥的帝国太子,对于这种慢待倒也不以为意,他一边自嘲着虎落平阳被犬欺,一边反觉出些这几天从未有过的轻快。连窗外隐隐约约的蝉鸣也不那么烦人了。

    于是他斜倚着坐在长长的真皮沙发上,抬手将皱着的眉心揉开,然后转头看向一身帝国黑金军服的修纳——那个青年孤零零的坐在对面,即使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他的后背依然笔直如一杆标枪。胸前的黑金徽章上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丝冷光。

    欧文这几天来第一次扯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说,你作为我的伴侣,穿着帝*服彰显身份是应该的,但你脸上戴着那个面具是什么意思?”

    是的,修纳清峻的面庞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古洛可可风格的面具,面具遮住他上半张面庞,这让他严肃冰冷的气质上增添了一种诡异而神秘的魅惑感。欧文清楚的记得,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少年人鱼修纳的脸上就戴着一个类似的面具,只是现在青年脸上这个,更华丽也更精致。

    掌控着帝国情报局大部分势力的欧文当然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仙女座大一统神圣王国以教会立身,王教信任级别最高的亲传弟子都会身负重任,普通人缘悭一面。为了保障他们神秘的身份不被外泄,定期回国述职时戴上面具是保护措施之一。而同理,亲传弟子的备选者在外面经受考验时也会遮挡面部,就如当年的少年人鱼。

    而只有亲传弟子戴面具,就会如黑夜中戴墨镜,更加引人注目,于是所有的王教弟子,甚至王国的普罗大众,都可以戴面具,这在王国甚至成为了一种时尚和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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