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瑶师妹,清微掌门的亲传弟子。”
虽然戚瑶因为体型比较胖,在秦肆印象中脸一直圆圆的,但她五官却是格外精细,极易辨识,特别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显得无比灵动,虽然到了肖毅处变成了不羁,却不难看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这孩子还是冰灵根,只有双亲中至少有一方是水灵根,才能生出冰灵根的孩子,因此不由他不怀疑肖毅的身份。
秦肆这几年也曾找过戚瑶,然而如同清微一般,除了确认她还活着之外一无所获。如今竟是在此处发现了这个可能是她孩子的少年,而且从对方口中得知其母已经亡故,实在有些古怪。
而秦肆没说的是,那孩子的鼻子嘴巴却是像另一个人,想到戚瑶失踪的年限,皱了皱眉,朝清肃道:“此处查看得差不多了,我们跟上去看看。”
清肃点头,他自然知道戚瑶,早些年与秦肆关系一直不错,是个难得率真的小姑娘。
拎着清肃给的灯笼,比起出来时时不时摔一跤的情况,肖毅觉得回去的路显得格外顺畅,顺顺利利的向西走了二里,正如清肃所说看到了村里传来的灯光。
他甚至还听到了隐隐的呼叫声,正是村里人打着火把四处呼唤着他的名字。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蓦地眼眶一热,握紧了手里的灯笼,朝最近的呼唤声处奔了过去。
“肖毅!肖毅——”
妇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一边叫一边拨开灌木仔细查看,生怕错过一分一毫的线索,锤了锤酸疼的腰,她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但却没有停下来,不顾身后两个村民劝阻,非得往林子深处走,“万一那孩子在里面呢?我得进去找找才放心。”
肖毅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眼眶一热,连忙抹了抹眼睛,走了出来,叫道:“婶婶。”
“诶!”见肖毅忽然出现,妇人被吓了一跳,手一松,手中的火把便掉了下去,她也不管,上前将肖毅打量了一番,随后生气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通红着眼吼道:“这孩子也是,不就是说了两句吗?至于离家出走吗?”随即声音越来越小,止不住抽泣起来,“这大半夜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你娘交代哟。”
肖毅倒也不还手,难得温顺的任由妇人又拧又打,还伸出闲下的那只手给她顺了顺背,“婶婶不要担心,我是去找神仙了,是他们给我指路回来的。”说着举了举手中那只精致的灯笼,“瞧,这是神仙送我的灯笼。”
听到动静过来的村人闻得肖毅这番话不由都又惊又喜,纷纷凑了近来观赏神仙送的灯笼。
“神仙还说什么了?”突地一个满是好奇的声音冒了出来。
“他还说了,这村子待不得了,让我们半月内赶紧离开,离得越远越好,”肖毅声音清亮,足以让在场十几人全都听到,“我刚刚碰到神仙时,他们正与妖魔争斗呢,这山里妖魔可多了,密密麻麻,全都要吃人呢!神仙说,要是不赶紧搬走,待到妖魔出来,咱们村全都活不了。”
肖毅的话引得一片哗然,却因他搬出了神仙二字而无人敢怀疑,纷纷拥着他赶紧回了村,全村迁徙必须要经过村长和村中诸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商量过才行。
秦肆懒懒的坐在树枝上,背靠在清肃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肖毅睁着眼睛说胡话,还轻而易举取得了村人信任,感叹一句,“这小子倒是聪明。”
看着怀中人白皙的脖颈,清肃眼神暗了暗,清了清嗓子,道:“修仙一途切忌卖弄小智。”
“……”秦肆被哽了一下,怀疑的瞥了清肃一眼,师尊不会是在报复他之前笑他吃醋吧?
“怎么了?”
“没事。”秦肆转头继续看向村里,却没看到清肃眼中稍纵即逝的笑意。
如同计划中那般,肖毅先是拿出灯笼给村长和一众老人看了,随即绘声绘色讲述了自己在林中的“惊魂经历”,尤其形容了他看到的妖魔是如何可怖,在点出如果不尽快搬走,那么整个村子将会陷入极度危险甚至全灭的境况之中,将一屋子的老者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为了彻底取信村长等人,还拿出清肃给他做信物的玉简。
“您看,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他说他在里面下了印记,只要我带着它去仙门找他,他就收我为徒呢。”肖毅将玉简在一群老者视线下晃了一圈,青碧色的玉简在橙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光亮,确实一看便不是凡间之物,彻底让一群老者信服了。
“那各位便回去歇息罢,明日通知各户收拾东西,我们后日就搬走。嗯,照仙人所说,一路往东罢。”村长摸了摸胡子,拍板道,随即视线犀利的看了圈在场的几位老者,“另外,在肖毅前往仙宗之前,希望几位能将肖毅被仙人选中做徒弟的消息保留好。”
几位老人自然知道村长这是为了不让同村人眼红,纷纷点头应是,朝肖毅道了声恭喜后才散去。
肖毅捏了捏手指,眼眶有些发红,他没想到村里老人反应竟会是这样,蓦地对方才下意识吐出的半真半假的话有些愧疚,张了张嘴,最后只朝村长说出了声谢谢。
“你这孩子,道什么谢,该是我们整个村子感谢你才是。”村长和蔼的笑了笑,他的眼中满是年龄沉淀下来的智慧,“我知道你没有完全说实话,不过有所隐瞒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我不会怪你。”说到此处村长叹了口气,“其实就算你今日不回来说这些,过几日我也是打算让村民们搬走了。”
“为什么?”肖毅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
村长粗砺的手掌拍了拍肖毅的手背,笑了笑,“你还小,不懂这些,我从小在这王家村出生,长大,至今已经八十多年了,这里的一山一水我是最熟悉的。但就在最近,一切都变了,山的味道变了,水的味道也变了,就连门口种的那两棵大树也要枯了,我就知道,要出大事了。”
“正好,王二也将村里冬季的柴火烧的一干二净。”村长拄着拐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咳了一声,叹了口气,“我老了,你们还年轻,你们还有很多年要活,没了山和水,这里还有什么好……是时候,该离开了。”
村长苍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肖毅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一股酸软的沉重感怎么也挥之不去,抿了抿唇,看向村长家门外的那两棵种了上百年的大合欢树,才发现,今年的落叶,似乎真的太早了。
☆、第73章
“戚瑶挑了一个好地方。”将村里发生的事尽收眼中,秦肆叹了一句,然后便见肖毅拎着灯笼从村长家走了出来。
肖毅没有回家,而是趁着月色朝王家村外走了去,风吹得山林呜呜作响,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灯笼,深一脚浅一脚上了后山,最后停在了一座墓前。
他将墓碑上的落叶轻轻拨开,定定的看了墓碑上的字一会儿,将灯笼放在了墓前,掀开衣襟跪在地上,许久之后,才朝墓碑方向深深地磕了几个响头。
离开的时候肖毅挺直着背,没有回头,是以他并没有看到有两人站在了他母亲的墓前。
可能因为过了很多年了,木质的墓碑上字已经有些脱色,但仍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用格外稚嫩的字刻着一组碑铭——慈母戚瑶之墓。
蓦地在墓碑上看到熟悉的人名,秦肆怔了怔,却是有股莫名的违和感在其中,“这墓看来立了有五六年了,前几日出宗前我见戚瑶的长明灯还亮着,若这里面是她,那……”
“空墓或假死。”清肃说出了他的猜测。
秦肆笑了一声,用神识扫了扫墓中的景象,朝清肃挑了挑眉,道:“师尊介意炸墓吗?”
回答秦肆的是一声低笑,只见清肃手朝坟上一指,坟堆上的土有如摩西分海一般裂了开来,一口简易的松木棺材出现在二人视线中。
由于长时间掩埋湿润的泥土中,这棺材边缘都有些开始潮烂了,秦肆站在一丈外都能闻到那股子潮味儿,想必再过个五六年或许就彻底*了,真不知道这姑娘届时醒来吃了一嘴土该如何作想。
秦肆伸手托住棺材盖,稍一用力,咔吱一声,棺材盖应声而开。
里头人穿了一身王家村人下葬时最常穿的青蓝色寿衣,面色安详,除了没有心跳呼吸,却是和熟睡一样,只是与秦肆印象中的戚瑶相比,她现在起码瘦了一倍不止,精巧细致的五官让这张脸彻底显出了风华。
真元在戚瑶体内走了一圈,秦肆面色难看了几分,“师尊,你来看看。”
“金丹破碎,修为全失,灵根尽毁。”清肃将手指从戚瑶眉心收回,“不仅如此,她还贸然用了生灭丹,封闭了灵识五感,若非今日我等到来,恐怕不过五年,她便会形神俱散。”
全然不知自己母亲的墓已经被人掘了,第二日一早,肖毅收拾好仅有的几件衣服,麻利的打包在一起,往背上一捆,去隔壁同邻居婶婶道了别,拿着被硬塞的十来个大饼和几两银子,朝着东方上路了。
将戚瑶带回清灵仙宗,师徒二人先是到了青绝峰。
与飞雾峰常年飞雪不同,青绝峰郁郁葱葱,全是不同种类的灌木,放眼望去,处处皆是浓郁的绿色,却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单调。由远及近,秦肆没有看到这处山峰上有任何建筑,直至停在了峰头上才发现这青山崖壁之间有几座洞府。
清肃毫不费力的将清岚布下的法阵一一破解,正好见到发现动静出来的清岚。
“师弟,小师侄?”见到来人,清岚显然有些惊讶,微微挑高了眉梢,随即将视线落到了秦肆怀中的戚瑶身上,眼里划过一道了然,转身朝洞府走去,“快将她带进来,晚了可就没命了。”
二人跟着清岚进了一个很简单的山洞,山洞石壁凿得分外光滑,却没有如同大多修者喜好往上刻些岩画,却有一种别样的清爽。一进山洞秦肆便感觉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随着越加深入,那股凉意更甚。
正此时,秦肆感觉一只手环在了自己腰上,瞬间将那点尚且还能忍受的寒意驱散。
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二人的姿势,清岚朝秦肆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是冰室,将她放到寒冰床上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洞府,里面只有一张四尺高的冰蓝色冰床。
听得清岚的要求,秦肆应了一声,脱离了清肃的手臂范围,将戚瑶放了上去。
啧,真冷。将戚瑶放上去时,秦肆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这冰床,若非他体内有至寒之火,虽不会有事,恐怕也得冻上好一会儿,斜了眼笑得有些狡黠的清岚,秦肆面色如常的退回清肃身边。
见秦肆没事,清岚眼角动了动,随即笑得摇曳生辉,“你们可以走了,我要给她看病。”
“能治好吗?”秦肆问道。
“能保命就不错了,灵根我尽力,修为想都别想。”清岚掏出一盒玉白色的长针来,手指翻飞,不出片刻便将戚瑶头上插满了,听得秦肆发问,头也不抬,“而且我估摸着她也不想恢复灵根修为了,这得多恨自己才下得去手啊?”
“她是自己废去修为和灵根的?”秦肆看向床上双目紧闭的戚瑶,忽然想起她当年是个他只是将剑放在她肩膀上就能吓哭,身上有点小伤都要叫疼,要立刻用丹药治好了才安心的人。
停云峰。
清微难得没在正殿,而是去了停云峰后山的一处清幽的竹屋里,听得有人来,连忙从屋中间的冰棺中收回视线,背对着二人抹了抹眼睛,才转过身来,“师弟,小师侄,你们回来了。”
清肃:“师兄。”
秦肆:“掌门师伯。”
“此次多亏二位了,我已经向修界各门派发出了警召,过几日便会来人商讨深渊开启事宜了。”将二人引致隔壁书房坐下,清微说道,“这深渊在现今记载中也只开启过一次,无人知晓它是如何开启关闭的,不知二位有何看法?”
瞟了眼清微微红的眼眶,秦肆将发言权交给了清肃,自己起身倒了三杯茶,分别放了一杯在清微和清肃面前。
清肃喝了口茶,道:“我曾在一异典上见过一记载,说深渊乃天命之子方可开启,亦只有以天命之子为祭才可关闭。”
“也就是说,只要能找到天命之子,便能结束深渊。”清微沉思。
“是。”
“天命之子是哪位?”清微抬眼看向清肃,“请师弟指教。”
“我亦不知。”清肃声音清冷。
清微被噎了一下,却丝毫没有怀疑清肃所说之言的真实性。清肃修行时间虽然是同辈修者中最少的,但见识向来最为渊博,他既如此说了,那必然是存在天命之子的。
一旁喝茶的秦肆听得二人对话,端茶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垂下了眼睑,将那丝惊讶隐藏在热水升起的薄雾之后。
是了,这样就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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