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狗的光明》群狗的光明分节阅读45

    余找找握住他的手放在脸边,蹭了蹭他的掌心,缓缓说道:“圣经上说,死亡就是睡着了,没有梦境的那种睡眠,不知道饥饿,没有感知,没有思想。当哈米吉多顿战争,也就上帝跟撒旦的战争结束后,他会呼唤纪念墓里的人,纪念墓很大,海里的尸体,地上坟墓里的尸体,听到上帝的声音都会出来,等待复活和审判。到那个时候,我们会变得完美,不会经历疾病,没有死亡,没有战争和仇恨,得到永生。但这些只有纪念墓里的人才有资格享有,欣嫩谷里的人是不会有机会的。

    欣嫩谷是耶路撒冷外的一个谷地,当时的以色列人在那里焚烧尸体和垃圾,如果人犯了重罪不肯悔改,是不配进入纪念墓的,他们会在欣嫩谷里,得到永远的毁灭,不会有疼痛,因为死了没有知觉,不会有记忆,因为会变成灰烬,总之,什么都没有了。”

    “你怕么?”

    “怕,哥,有时我觉得人很贪心,即使我们活到八十岁、一百岁,能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有限的。等死了以后,如果有灵魂还好,那样我会去找你,如果有地狱也好,我还是会去找你,可我怕……我到时记不住你,我做了这么多坏事,一点儿没有悔改之心,根本不觉得愧疚,上帝会怎样惩罚我?如果他判我到欣嫩谷,而你在纪念墓,你得到的审判结果是怎样的?那时你会不会记得我?如果你完美了,你会不会在新世界找到新的伴侣,因此而彻底遗忘我,摒弃我?如果我们都到了欣嫩谷,我对你的感情,对你的记忆……都没了。我一想起我们会永远消失,想起我们的感情会消失,彼此遗忘,就觉得这是最残忍的……我想永远记得你,想永远都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不怕死亡,我怕的是死亡以后所面对的未知。”

    第47章

    站在一幢高楼上看另一座高楼,脚下是众生蝼蚁,头顶是乌云蔽日,对面的高楼再熠熠生辉,也不过是几片死气沉沉的玻璃,看着光鲜亮丽,实则风惊云变,并不能由己。

    金酒九被绑架了,对方送来她的一只手,以及她的赎价:五天之内关闭四个工厂和两个石矿,并解散九云堂,做到这些条件之后,再谈放人的价码。

    不会放她回来的,众人心里清楚得很,多少人想要金酒九的命,她能够活着的理由,无非是她的这些身家,等他们满足了这些条件,她的命也就到头了。

    亲姐这一生算是精彩纷呈,没白活。金酒十坐在金酒九的位子上,他想不出金酒九坐在这里办公时是怎样的心境,他只知道“没白活”是留给后人评论的,死了就是死了,再牛逼的人物,死了以后也不过是一抔灰,牛逼不起来了。

    小崽儿在一旁和万春玩儿金钩钓鱼,并不专注,眼神总往他这边瞟。

    金酒十安慰的对他笑笑,前一天他跟穆敬涯碰过面,穆敬涯亲口告诉他:像找找这样的人物,在盗贼帮只能算二流,但他能轻而易举的弄死孙冶胜不透一点风声,可想而知那些一流的人物,百八十个这样的人,基本是个无人可敌的杀手军团。穆敬涯还警告过他:你姐姐在延边的处境并不好,徐老扒也在延边,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

    会是徐老扒绑架的金酒九么?这些贼中高手行踪难寻,要到哪里去找?真的要跟穆敬涯合作?那穆敬涯的要求呢……一定不简单。

    整个延边风声鹤唳,朝鲜族不分白天黑夜地在马路上闲逛,各个腰间都揣着家伙,赤海帮内讧是早晚的事。金酒十压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墙头草,即使亲姐的九云堂年轻气盛,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怕也独木难支。

    但第一个点燃战火的人超出了金酒十的预想——是弟弟金食一。

    他沉不住气,纠集了几个毛头小子去找那些老家伙的麻烦,青天白日不懂避讳,大街上连砍三人并当街鸣枪示威,其愚蠢程度简直令人望尘莫及。

    “跟食一一起去的小子都被抓进去了,我已经跟人打听了,食一不在里面,我怕他被那群老帮菜扣下,万一对方跟绑架九爷的人是一伙的,那他们肯定还会再提条件。”

    “还要再提条件?”万春气地几乎要掀桌子,整个人变成硕大的水壶,口水喷了众人满头满脸:“那些工厂昨天晚上就关了,他们还想怎么样?解散九云堂根本是做梦!别说九爷还活着,就算她死了,只要我们这些头头都在,随便谁一句话九云堂的兄弟照样回来卖命。这个道理都不懂,还他妈出来混个屁!”

    会议根本就是开来泄愤骂人的,连万春都这么浮躁,其他人更别提。金酒十被他们吵得头大,抄起手边的烟灰缸砸了个稀碎,等众人安静下来,才郁猝道:“叫兄弟们准备一下,如果扣下食一的人提条件,谁提,咱们就跟谁动手,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如果一直没有食一的消息,那就不管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确定绑架亲姐的到底是谁。”

    庆幸的是扣下食一的那群老帮菜并不懂得对待敌人要张弛有度,当天下午他们放话出来,要金酒十从延边滚回浙江,赤海帮的家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插手,否则送他弟弟去西天。

    去尼玛逼的西天!当天凌晨两点,金酒十偕同五十号人,在等同于红灯区的酒吧一条街上来了场风驰电掣的火并。

    必须要快,慢了会招来条子,还不能波及无辜的平民百姓,不然无异于自己把自己送到警局门口。

    黑压压的天幕下是满地的白雪银光,逶迤延伸的路灯灯柱上还挂着阖家欢乐的中国结,在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的土地上,朝鲜族与本族人拼杀的场面比任何电影更惊心动魄。他们不用刀枪,因为群架中刀枪会激升更高的死亡率引起爆炸性新闻,清一色的金属棒球棍,击打在人体的各个部位的闷响声和喊叫此起彼伏,要眼疾手快,专攻头部,一棍子闷下去人便应声倒地,要是错手打在别的地方,就费时费力,要不停的挥舞臂膀直到把人闷倒。

    打急眼了,随手捞到的东西都能作为武器,砖头、铁锹,甚至有急急忙忙从饭馆里闻讯而来的小弟还拎着牛腿骨。杀人并不一定非得见血,譬如说金酒十,他经验丰富力道十足,几乎每一棍子都能快准狠地打在人的头盖骨和侧脸,震碎耳膜打掉牙齿,血没等喷出,他已经往下一个目标移动了。

    不到一节课的功夫,火并以金酒十的胜利落下帷幕,他来到关押金食一的地方,是一家ktv的地下仓库。这里大概见证了不少血雨腥风,墙壁还能看出干涸的血迹。几个老家伙逃之夭夭,剩下一群手持利刃的马仔,对金酒十一伙人剑拔弩张……

    十分钟后,残存的那位用刀尖抵住金食一的喉咙,“金酒十,我打不过你,不过没关系,有你弟弟给我赔命,值了!”

    语毕,这位眉间陡然落下一点红梅,继而瞪着眼砰然到地,死不瞑目了。

    傻逼,他妈的电影看多了,杀人就杀人,废他妈什么话!你刀快,快得过子弹?

    “这个人单独处理掉,其他的不管,把他给我抬上车。”

    他并没理会被吓破胆的弟弟,没工夫去安慰他受到惊吓、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灵魂。他还要担心亲姐的安危,要处理即将上门逼供的警察,要做散财童子给小弟们压惊,他揍了数不清的人,现在胸腔里却还有熊熊烈火,想花光自己最后的力气,再找几个倒霉蛋来泄愤。

    可金食一显然不懂哥哥的忧虑,这一天他也被人虐得满身伤痕,依然执着地跟在哥哥身后,想要来次促膝长谈回味人生。

    他眼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哥哥有条不紊地处理事情,指挥手下时隐约崇拜他的运筹帷幄,觉得混混这个行业简直是指点天下般的牛逼,于是等金酒十脱掉被汗水黏在身上的衬衫时,他说:“哥,我不是废物!”

    金酒十解开腰带,这才想起,哦,这个蠢货还在这里。他的脾气瞬间克制不住,攥着皮带的手青筋暴起,配上他血丝未褪的双眼,让睡在沙发上被他们吵醒的余找找看得心惊肉跳。

    “哥,”金食一又朝那个背影迈进一步,“我不是废物!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我可以帮你的!我身边也有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只要你吩咐,咱们兄弟齐心,一定可以救回咱姐!”

    金酒十阴沉的转过头,攥着皮带的手指向门口:“滚,马上滚。”

    金食一被他阴笃的眼神吓到了,呆在原地没动,等哥哥再次转头走远,他突然失控地朝着那个背影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从小到大,你和姐姐,还有咱妈,没一个人正眼看过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我做错了什么?你们都是老大,都牛逼!对那些狗腿子比对我这个亲弟弟还亲!我以前小,不能赚钱不能担事,你们每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我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那我现在长大了,我成年了,你们为什么宁肯用别人都不肯用我?”

    “因为你蠢啊!”金酒十也怒气旺盛地转过身,他不是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也粗心大意的不能理解一个正常孩子的需求。从小的生活环境也没有告诉他一个家庭对孩子的成长有多重要,因为他们家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金酒九是缺爹少妈过来的,他自己也是有娘生没娘养过来的,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怎么这个弟弟就一肚子牢骚长成一颗烂在地里的小白菜?

    “我早告诉过你,你自己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别人帮不了你。我们是老大怎么了?跟你有关系?你现在长大了,你二十了吧?你花的不还是家里的钱?揣着我们的钱在外面招摇过市天天跟那些好吃懒做的混子混在一起,你还真觉得自己挺牛逼?你以为人家跟你是把你当老大吗?他们看得都他妈是我们的面子!这点东西你都看不清,你告诉我你要出来混?你以为出来混很容易?你他吗长那个脑子了吗?”

    他这一番不留情面的痛骂将弟弟的自尊心摔了个稀巴烂,金食一干脆豁出去了,反正已经翻脸,那大家趁早散伙。

    “好,”他赌气道:“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就是废物,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没我这个弟弟,我的死活不用你管。你等着,有天等我混出头来,到时你们别后悔!”

    然后余找找就目睹了一场血淋淋的家暴,男神哥的弟弟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但男神哥几步追上前一脚踹弯弟弟的腿,随即一根皮带舞得眼花缭乱,分分钟把金食一抽得鲜血淋漓满地打滚。

    金酒十真的生气,这是他弟弟没错,这个弟弟小的时候自己也还小,但他曾经是乖巧的,曾经抱着他的腿看到顶着死鱼眼躺在血泊里的父亲,那个画面他从来不敢忘,在混的这些年里无数次想起,就怕自己落得跟父亲一个下场。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也成了混混,嘴上说不后悔,心里还想:如果当时有人拦住我,哪怕现在是个受气的打工仔,总比不知道何时会暴毙来的好。

    古惑仔的电影是少年人向往的热血,里面的兄弟义气和爱情也轰轰烈烈,电影的确是生活的一部分折射,但那毕竟不是生活的真相。他能理解弟弟会对他们这种生活感到憧憬,可这些血和难的经历,不是也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吗?父亲的死,亲姐的生死未卜,自己每天刀口上舔血,难道这些还不够让他认识到混混——不过是为了几块肉争相扑食的狗?

    他挥起的每一下都令金食一皮开肉绽,皮带抽打在皮肤上的声音清脆扎耳,他恨不能打醒冥顽不灵的弟弟,恨不能皮带下的人是当初年少的自己。

    “混?我叫你混!”五脏六腑仿佛着了火,焦心又焦神,“我告诉你,今天我要是打不死你,你就出去混!”

    “混怎么了?”金食一迎着哥哥的皮带目眦欲裂地吼道:“爷爷是混子,咱爸是混子,姐姐是混子,你也是混子,我为什么不能混?”

    这简直让金酒十无力反驳,他举到空中的手虚脱的垂下,望着弟弟哧哧笑起来,表情将痛心疾首演绎到极致,“你还知道……原来你还知道咱家都是混子,好啊,好啊!真好!”

    在这个盛产混混的家庭里,所有的扭曲都是如此正常,所有脱轨的行为又都是合该如此的进行着。无形中嘲讽着金酒十作为兄长的良苦用心。

    最后余找找心惊胆颤地看着柳银海他们把金食一拖走,偌大的办公室里,男神哥面朝黝黑的天空,脊背布满棍棒青紫的痕印,整个人透露出疲惫。他默默走上前,说不出安慰的话,男神哥的皮带还沾着血,令他心有余悸。

    “哥……那个,要不明天……”他战战兢兢地说:“我去外面找找,徐老扒会藏在哪儿,我大概能猜到。”

    下一刻,他看到男神哥攥着皮带的手慢慢举起对准自己,扭头看着他:“你也想挨揍?滚去睡觉。”

    好吧,男神哥的威严无人可侵犯。余找找嗫嚅地垂下头,其实他很想告诉男神哥,在找徐老扒这方面我比你拿手,不过前车之鉴刚走,还是算了。

    余找找的话提醒了金酒十,如果真是徐老扒绑架的亲姐,他们这种外行人是很难找到踪迹的。为今之计,只能答应和穆敬涯交易,在亲人面前面子和利弊无所谓。可他讨厌这种被逼到绝境任人宰割的自己。

    这年头,想安安分分当个普通混子,怎么就这么难!

    穆敬涯的人来得很快,办事更快,金酒九被绑架的第四天晚上,他们就摸清了徐老扒的住处,并且动手了……

    第48章 终章前奏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诱惑,救我们脱离罪恶。

    因为王国、权利、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这一片棚户区四周到处是垃圾,路灯却很敬业,十米开外的筒子楼是年代久远的土褐色,沥青路面有晶亮的冰层,不小心会摔跤。如此脏乱差的环境中,吴墨就好像一个神的守卫者,率领他身后的六个人单膝跪地,双手撑着把泛冷光的长刀,恭敬而虔诚。

    是个很悲壮的画面,可惜金酒十不能理解这种杀人前祷告的傻逼行径。等吴墨站起身,他才幽幽开口:“你的神不会因为你杀人惩罚你么?”

    吴墨推了下眼镜,看了看手里的长刀,“神说:如果你的仇敌饿了就给他饭吃,若渴了就给他水喝,要爱你的仇敌,这就是把炭火堆在他的头上。我试着努力过,可惜失败了。‘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每天都这样祷告,可正因为神的旨意在地上还没有实现,所以我们才这么祈祷不是吗?我已决心走向毁灭,在他的旨意还没有行到前,用我的长刀跟恶魔决一生死。我并不畏惧他的惩罚,只希望神会亲自赐我消亡,消亡我的罪。”

    神,大概是这小子的爱人吧!金酒十对他的信仰表示无言以对,但人有个信仰还是不错的。

    他们一行七人,在夜幕下的筒子楼外墙上如履平地,那的确是比余找找更加利落的身手。金酒十能做的只有守住四周,和忐忑中的等待。

    月光光,心慌慌。金酒十心慌了十分钟,而后他看到吴墨抱着个长发飘飘的人,缓步走来。

    为何这么快?是徐老扒已经走了?还是……

    “我很抱歉。”吴墨将人递给他,是个很漂亮的人,苍白瘦削,浓黑的眉眼间隐约透露出倦意和邪气,面孔像是他幻想中圣经里的堕天使。

    金酒十霎那间瞪大眼,他在那一刻忘记了如何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托不住臂弯里的姐姐。压抑的哭声在他四周响起,有个小弟冲动得上前揪住吴墨的衣领破口大骂,金酒十却呆呆的没有动作,直到柳银海上前拉开车门,“大哥,走吧,送九爷回家。”

    姐姐是怎样的人呢?众人的一声九爷,大概最能体现她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吧。姐姐?金酒十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称呼过她,长姐如母,那这个母亲真是最失败了。她既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更像是一个同路人,与黑暗中默默无声,但能听见她的脚步,时而轻快飘忽时而沉重诡谲,一直伴在身边。

    现在,唯一的同路人死了,黑暗中只剩他独自一人,而这个在腥风血雨中摇摇欲坠的家终于随着金酒九的消逝四分五裂,从此各人过各人的,不会再相聚了。

    他没哭,哭不出来,悲凉在他心里遮天蔽日,无法将他击垮,躯体实则只剩空壳。

    是她的朝鲜族情人亲手擦净她的尸身,为她穿上新衣。金酒十一直没敢看她最后的模样,葬礼空前的隆重,相干不相干的人都来了,从早到晚,金酒十不停鞠躬,表情僵硬的比灵堂中间的黑白照片更死板,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唱歌,用朝鲜话,唱他们朝鲜族的族歌:“阿里郎阿里郎阿郎哩哟,我的郎君翻山越岭,路途遥远,你真无情啊怎么能把我扔下,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阿里郎阿里郎阿郎哩哟,我的郎君翻山越岭路途遥远,晴天的黑夜里满天星辰,我们的心中也梦想满满,那边的那座山便是白头山吧,冬至腊月里也有花儿绽放,也有花儿绽放……”

    金酒十突然就哭了,他很快擦掉不小心流出的泪珠,硬生生憋下喉咙口的哽塞,随即走到棺柩前想最后看一眼金酒九。她安静的躺在那儿,化了淡妆,看起来比活着的时候更飞扬肆意,可惜她张扬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作为一个少了一只手的残疾人去到那边。她的手很修长,一点儿看不出是个辣手摧花的主儿,手……

    金酒十的眉头骤然跳了下,他确定自己没眼花,那只手明明动了一下,让他攥着棺木的手也情不自禁地绷紧。他诧异地去看那张鲜活的面孔,看到的是亲姐在灯光下黝黑发亮的眼睛,在他以为这是诈尸之前,金酒九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朝他狡黠的笑了。

    你大爷的!金酒十抬脚狠狠踹了下棺材,他妈的竟然拿生死当儿戏来吓我!妈的玩儿诈死!死尼玛逼!你丫下次再死老子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众人只见九爷的弟弟以一种吃人的表情怒气冲冲地走出灵堂,是啊,毕竟血浓于水,九爷的死对小金哥打击太沉重了!

    名噪一时的九云堂从延边黑道上消失了,赤海帮的余众开始风风火火的选举新的老大,会议室里,新老大刚坐上那把黑色老板椅,从外面突然冲进来一帮面孔熟悉的老人,训练有素的在两旁站好。他们的嘴巴长得比塞了鸭蛋还要圆,眼睛瞪得比看到外星人还要惊悚。

    在那几十双眼睛里,金酒九穿着件呢料的黑色大衣,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狭长的眉眼仿佛是浓墨勾勒出的黝黑,“哟哟哟,各位,”她拍着左手的假肢鼓掌庆贺,笑得是发自肺腑的开心,“早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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