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香君分节阅读4

    小个子连忙回头,恰好看见女子转身,朝他们的方向回眸一笑。

    这一笑,春回大地,百花盛开,美不胜收。

    小个子也痴了。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裙子,头戴毡帽,手里提着一只藤编行李箱的小姑娘从裁缝店里出来,朝女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个子和大块头压根没在意,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好半晌才回神。

    两人又在门口等了小半个小时,久等不到沈湛和他的小徒弟,小个子觉得不对劲了,跟大块头说:“咱们进去看看。”

    两人进了裁缝铺,铺子里就裁缝和他的学徒两个人,小个子问:“师傅,刚才进来取衣服的两个人呢?”

    裁缝问:“哪两个人?”

    小个子道:“就是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徒弟。”

    裁缝笑了:“你说的是女扮男装的那个姑娘吧?”

    小个子听不懂了:“什么女扮男装的姑娘?”

    裁缝道:“你要找的那个男人,不是一个大姑娘扮的?”

    小个子想起那个出尘脱俗的女子,怎么都跟他要保护的人搭不上边:“师傅你弄错人了,我问的是一个脸很黑的男人,不是那个漂亮的大姑娘。”

    裁缝道:“怎么不是她?就是那大姑娘啊!她还问我借了盆水洗脸,那张黑脸一洗干净,好看得我都舍不得眨眼睛。”

    小个子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女子的容貌身量,顿时知道事情不妙。

    他赶紧推了大块头一把,道:“快去把人追回来!我回去报告营长加派人手!”

    大块头虽然仍旧难以相信,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赶紧朝着沈湛消失的地方追去。

    小个子火急火燎地赶到临时办公处,将事情的经过跟身兼第六师警卫营营长一职的赵副官一讲。赵副官气得不行,顾不上收拾他,就进屋报告去了。

    陆正则听完沈湛金蝉脱壳的经过,沉默了一会,却道:“先找,确认安危,若真不愿留下……由他。”

    沈湛出了裁缝铺,满袖春风地走在路上,勾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引得路人频频注目。端午连忙从后面追上去,摘下头上的毡帽,蹦起来往沈湛的脑袋上一扣,扣完还压了压帽檐,将沈湛的大半张脸都挡住了。

    沈湛嘀咕:“我瞧不清路了。”

    端午牵住他的手道:“师父你就委屈一会,我牵着你,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把衣服换回来。”

    端午找了个僻静的胡同,从行李箱里翻出一罐棕色的颜料,用两根指头沾了一些准备往沈湛脸上抹。

    沈湛配合地弯下了腰,就在颜料即将抹上他的那一刻,突然从胡同转角冒出来几个男人,一人捂住沈湛的嘴,将他的双手反缚,一人将一块臭哄哄的布塞进他的嘴里,兜头套上了麻袋。

    端午还未来得及叫一声,就被人如法炮制了。

    沈湛被人绑了!

    第四章

    绑了沈湛的人名叫冯四,是当地土匪窝黑风寨的二当家。

    昨晚上,冯四带着几名兄弟下山喝花酒,夜里就宿在了窑子里,今日睡到日上三竿,带着兄弟们准备回寨子,恰好撞见了从裁缝铺里出来的沈湛。冯四几时过那么漂亮的女人,当场就生了歹念,带着几名兄弟尾随,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就见端午牵着沈湛进了一条偏僻的胡同。

    冯四当机立断,带着兄弟们上前绑了沈湛和他的小徒弟。

    沈湛先是被扔进一只篮子里搬运了一会,随后换成马匹,一路颠簸。他的腹部顶在马背上,手脚朝地,被颠得眼冒金星,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能晕过去。

    这场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马匹停了下来,他被人像沙袋一样地抗在肩上,丢在一块地上,紧束的麻袋口也松了。

    沈湛重见天日后见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一张獐头鼠目,猥琐至极的脸。面孔的主人此刻堆满了笑容,对坐在桌前啃鸡腿的一个光头男人道:“大当家的,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坐在桌前啃鸡腿的就是黑风寨的大当家的黑三,一个锃亮的光头,人如其名,黑。黑三见冯四扛着一只麻袋进来,还以为他下山截了一票,等麻袋里的人一露出来,黑三就惊了,手里的鸡腿也掉了。

    “他娘的,你从哪弄来这么漂亮的一个妞儿?”

    冯四道:“上午在镇上看到的,前两月夫人不是没了,我就想着弄个新的回来,让大当家的高兴高兴。”

    实则冯四心里压根不是这么想的,难得见到这么漂亮的妞儿,他当然想独占,然而他心里清楚,黑风寨的老大是谁,与其为了个女人跟大当家的翻脸,不如作个顺水人情。

    黑三自沈湛从麻袋里钻出来起,眼珠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他起身走到沈湛面前,色眯眯地就要伸手摸沈湛的脸。

    沈湛头昏脑涨,胃里直犯恶心,看见那只刚啃完鸡腿,满是油腻的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厌恶地瞪了黑三一眼,将脸撇了过去。

    黑三非但不生气,反而骨头都酥了,觉得美人就是美人,就是瞪人都好看得紧。

    黑三心里对沈湛满意得不得了,面上却严肃地跟冯四讲:“老四啊,寨子里的规矩你应该清楚。不准吃窝边草,不准强奸妇女,发现了就要抓起来枪毙。我身为黑风寨的寨主,你这样不是叫我知法犯法?以后你叫兄弟们怎么对我服气?”

    干土匪这行也是有组织纪律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准强奸、调戏、虐待妇女。

    冯四连忙叫屈:“大当家的您可误会我了,这哪是窝边草啊?镇上有这么漂亮的妞儿,咱能不知道?这妞一定是外乡来的,不能算作窝边草。再说了,您这能算是强奸妇女?咱们是把她请来做压寨夫人,让她享清福的。哪个兄弟敢说您个不字,我冯四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人绑了,借口也有了。

    黑三听见这话,自然是顺坡而下。

    “既然这样,兄弟的美意我就收下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今天就把喜事办了,把兄弟们叫到一起热闹热闹!”

    沈湛从麻袋里放出来的时候,端午也一道被放出来,他一看见沈湛就靠过去抱住了他,同时用阶级敌人的目光瞪黑三。

    黑三觉得这小姑娘长得不漂亮,还乱瞪人,心里不痛快极了,跟冯四讲:“老四啊,这小的就赏你了,赶紧带回家去。”

    冯四闻言,上前就要把端午从沈湛身边拉走。

    端午急了,紧紧抓着沈湛喊道:“师父!我不要跟你分开!”他正在变声期,声音又粗又哑,黑三和冯四听了都觉得吃惊。

    沈湛连忙扯开冯四抓着端午的手,怒道:“不准碰他!”

    黑三听见沈湛出声,又糯又酥,即使生着气,都是那样动听,故意道:“老四,干嘛呢,赶紧呀?”

    冯四加重了拖拽端午的力道,沈湛哪里是土匪的对手,眼见端午就要被拽走,他破罐子破摔道:“你们再动他试试!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黑三乐了:“哦?你倒是说说你是谁?不是我的压寨夫人么?”

    沈湛无视黑三的口头轻薄,道:“近日第八师来了位陆军参谋长,这件事你们应该晓得。”

    黑三面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盯着沈湛问:“这位参谋长跟你是什么关系?”

    沈湛面不改色道:“我是他的二姨太,我来镇上就是来找他的。要让我家爷知道你们把我绑来了,你觉得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黑三闻言面色一变,眼神像刀一样地落在冯四的身上,冯四连忙道:“大当家的,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全,我看见她穿得普通,就以为……”

    沈湛见报陆正则的名字管用,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狐假虎威道:“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放了我,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若不然……”他入戏了,嘴角一勾,傲气横生,“你们看我的长相,就知道我家爷有多宠我。”

    沈湛说得煞有其事,黑三也不是好糊弄的,道:“你说你是陆参谋长的二姨太,有什么证据?”

    沈湛道:“你需要什么证据?”

    黑三眼珠一转,道:“你写封信给陆参谋长,就说你在来的路上盘缠被人偷了,是黑风寨收留了你,让他派人来接你。”

    沈湛原想借陆正则的名头躲过去,谁知黑三逼他上梁山。虽然陆正则此前是说过有事可以联络他的副官,但沈湛千方百计地带着徒弟跑了,再送上门去请人家相助,脸上真是火辣辣地疼。

    此时别无他法,沈湛只好问黑三讨了纸笔,给陆正则写信。

    沈湛写信的时候,黑三就站在身后盯着他,沈湛不便说明情况,装作自己真的是陆参谋长的二姨太,说些什么“与君别后,日日思念,夜寝不寐”的话,再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请他派人来接。

    信末的落款是香君,信封上写的是慎初亲启。

    第五章

    沈湛写完信,黑三即刻叫人送下山去。黑三拿不准沈湛的身份,暂时不敢动他,叫人带去上一任压寨夫人的房里歇息。

    黑三的人下山后,先是打听了陆参谋长的住处,随后就将信送了过去。陆正则在镇上有个两层楼的临时住处,楼外守着卫兵,黑三的手下刚靠近,卫兵就逮住他问:“干什么的?”

    黑三的手下道:“我是参谋长家里派来的,二姨太有急事让我送封信给参谋长,让他见信后就回复。”

    两名卫兵面面相觑,师长家里啥时候多了位二姨太?他们咋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卫兵不太确定二姨太的真假,就从黑三的人手里接过信,送进了小楼。

    陆正则的所有信件、公文,都会在赵副官手里过一遍,分了轻重缓急,再送到他面前。卫兵送信进去的时候,赵副官正为了沈湛的事发愁。

    人必须得找,却不得张扬,这无疑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赵副官已经跟邻镇打了招呼,加强关口的盘查,可一点消息都没有。倘若明日再没有消息,他就不得不从人是被绑走的方向下手了。赵副官觉得,就沈湛洗完脸的模样,被人卖去青楼做了花魁,他都不会太诧异。

    赵副官正愁着,手底下的卫兵就送来一封信,说是师长家里的二姨太送来的。他看都不看就将信团成一团丢进了纸篓,没好气地骂:“师长就娶了一位夫人,哪里来的二姨太?你今天出门没带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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