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同文/书同文》書同文/书同文分节阅读15

    如此习礼才毕,先由一众小厮沿街拆去布帷,殳引随父亲候于正门,府中奏乐声起,宾客陆续抬大礼而至,殳引忙不迭拱手弯腰相迎,道喜道贺的客套话一时间应接不暇。罗安招呼宾客落座,府中小厮丫头忙前忙后摆席送酒。收的礼堆放不下,竟就排至正院去了,那一进门望去,单见满满当当的红漆宝箱、妆匣彩礼,众人见了都道“只这君主嫁女才有这排场”。

    喜宴之上,宾客自又争相敬酒贺喜,亏得殳引酒量好,几轮下来,单觉身上累,倒没醉去。朱颠随父亲朱申道一齐落座上席,因平时与殳引交好,见此喜庆时刻,免不得想法去闹他一闹。

    殳引端酒至朱颠一席,轮次相敬,众人皆起身撞杯而饮。至朱颠时,殳引笑道,“大哥难道只独身前来,未给小弟备份厚礼?”

    如此一说,众人皆大笑。

    朱颠忙道,“怎的我朱府送的礼还嫌不够厚麽?”

    殳引又道,“大哥勿在此混人耳目,那院里所堆的大礼,谁人不知是你父亲所备。”正说着一旁随行的小厮至前替朱颠满上一杯酒,朱颠方要端起,殳引忙拦住,道,“诶?大哥,话未说清楚,你怎的就喝了?我这喜酒可不能白白给你喝,你我何等交情,如今我只问你的那一份礼?”

    在座宾客都搁下筷,一旁起哄听着玩去。

    朱颠见众人都笑着朝自己看,顿时急了,心道,好小子,我没闹你,你倒闹上我来了。于是一把扯下身上坠的白玉,递于殳引面前,“我与老弟相遇相知正是拜此玉所赐,老哥就趁这喜事上将这块宝玉送于你如何。”

    殳引点头笑着接过,藏于怀中,道,“大哥既肯将此玉送与我,可见是真心来祝贺我的。”说毕双手端酒朝朱颠举杯,然那朱颠见了理都不理,单捏着杯子在手中,道,“老弟请我吃这么小杯的喜酒,未免太小气了。”说着将席上两只空碗拿过,一只递与殳引,道,“老弟,你我虽相识已久,然从未有机会尽兴喝过酒,不如趁此机会,咱们痛饮几碗。”朱颠想这殳引几番敬酒下来,早该酒意上头了,如此再于他喝个几海碗,还怕教他不喝趴下。这样想着便面上笑吟吟,叫小厮上前添酒。

    殳引忙拦,说道,“且慢着。”朱颠朝宾客瞥一眼示意,然后才侧头去瞧殳引,问道,“如何?老弟收了我的宝玉,如今还不愿请老哥喝几碗喜酒麽?”说罢便哈哈大笑,在座宾客亦和声而笑。

    殳引道,“老哥即是要痛饮,这只小碗如何担的上痛饮来。”于是便叫小厮搬来两大壶酒,殳引拔了塞,道,“老弟先干为敬。”说罢便一仰头咕咚几声喝起。

    朱颠见那酒壶,少说也有个十斤,而闻酒味也知是烈性酒,眼瞧殳引即要喝完,一时间倒急的额角冒汗。殳引饮毕,一抹嘴,道,“老哥怎的还未喝,难不成是嫌少?”于是又叫小厮再上酒,朱颠忙央求,“老弟就放过大哥一回罢。”

    殳引十斤白酒下肚,任他酒量再好,也脑袋发重眼花起来,只觉自己肚胀难忍,似要炸裂,闻朱颠所言,如何肯饶他,便强说,“老哥若不喝这酒,即是不将我当兄弟看,若如此,日后咱们再不必以兄弟相称。”说着身体歪着倒着拿了酒壶就要对朱颠灌,宾客见状忙起身劝。朱颠无法,只得接过了往喉咙里灌,才灌几十口便就直泛恶心,忙放下酒壶,扶桌做呕吐状。殳引不依,仍说,“还未完,如何停了。”又将酒壶强塞他手中,于是朱颠又灌几口,如此强着推着竟也灌了半壶,朱颠实在难忍,连声求道,“老弟就别为难老哥了。”

    殳引喝了十斤白酒,此时酒劲已上来,人也醉的晕晕沉沉,听得朱颠的声音,也未明白他意,待要细细想,胸中忽的一阵难受,哇一口将方才所吃所喝都吐了出来,宾客吓的都退开去。如此动静,上席及下席宾客都只当出了什么大事,一时间皆围了上来。殳桧不知何事,亦过去,才入人群便闻一股腥臭酒味,不禁皱眉,心道不知是哪个混货喝醉了酒闹事。推着人群进去一瞧,那一摊烂泥似的被两个小厮搀扶的竟是自家公子——今日的新郎官。只见殳引吐得一身污秽,胸前绸红的喜服被浸的深紫,又见那席桌上碗盘杂乱,一旁又滚两个大酒壶,心中顿时冒起怒气,朝小厮喝到,“杵着作什么,还不将他搬出去!”宾客本也多嘻笑,见殳桧盛怒,忙都收起神色,正立于身旁的都上前好言相劝。

    芄兰和云夙及几个丫头都在房中侍奉芜霜,一时见小厮抬了烂醉的殳引进来,倒吓了一跳。芄兰瞥一眼芜霜,然后对小厮问道,“少爷怎的如此狼狈?”小厮直言,“少爷在席上与朱家公子拼酒,方才还吐……”芄兰立即止住,“知道了,你先去罢。”说毕叫几个丫头搀扶着殳引放了床上,那一床新被即被这满身污秽给脏了。芜霜未见过此种阵势,见殳引一脸痛苦,慌的只坐了床边唤他。殳引如何还答应,混醉的只会哼哼了。芄兰拿了干净衣服来,向芜霜笑道,“公主且别理他,让他睡一会儿便好了。”云夙亦上前道,“公主随我去房外罢,此处交了芄兰便可。”

    于是公主去了,芄兰便叫丫头打水,替殳引脱去脏衣擦身擦脸,洗净才将新衣给换上。

    ☆、第十八章

    说那朱颠因着殳引喝醉被抬走了才逃过一劫,然则已半壶酒下去,人也露了酒意。见才酉时,酒席尚不会散,就兀自离席去了府中闲散。一路曲折,自又不知去了何处,越了假山,闻桥下流水潺潺,朱颠见那月色朦胧,四周气味芳香,脑中顿顿便就痴想起坏主意来。见一丫头抱着果盘而来,他忙躲了一旁树后,及近时忽的跳出,唬的丫头将果盘打碎去。朱颠见此女子虽相貌平平,然身段窈窕,几缕头发被晚风吹的贴了脸上,倒也露出几分妩媚来。那丫头只道自己打碎了盘,又见面前这人衣着华丽,便想必是府上的贵客,忙要下跪赔罪。那朱颠也不及等她说话,便就上前一把抱住了,口中亲昵喊道,“我正想着,你便来了,可见你是知我心的。”一面说一面强去香那丫头的脸,双手急着去扯丫头衣带。丫头吓的只哭道,“公子……公子放过我罢。”朱颠好容易逮了个人,哪会轻易放走,拉下自己裤子,贴了丫头身上,口中急道,“你只让我舒服这一回,我便放你走了。”丫头又推又哭,朱颠早已兽性大发,撕了丫头衣服,推倒在地上去。

    正及此,忽闻一人喝到,“哪里来的无赖,倒敢再这里干起下流事来!”朱颠听的一怔,忙抬头,只见一位年轻公子立于假山之上,清风吹起衣衫绸带,那月色照了他身上,将那清俊面容显得愈发秀美,朱颠瞧得呆了,早放了丫头扑到假山下,口中喊说,“定是菩萨见我可怜,派了这样的神仙来陪我。”

    祝文苒听的可笑,从假山跃下,挡了丫头跟前。丫头忙捡起衣服逃去。朱颠见了文苒,就昏头了,心说倒不知世上还有这样俊俏的尤物,于是满脸谄笑着到文苒面前,凑着他身上一闻,只觉一股清香气味,闻的他全身打颤起来,那胯间之物更是挺起。朱颠留恋的绕着文苒瞧一遍,问道,“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文苒早不喜他那副下流胚子的模样,见他问也不搭理,自要回身走。朱颠忙拦,嘻嘻笑道,“此处也无人,不如我们就在此缠绵一番如何。”文苒听得大怒,又听朱颠满口胡言,“我保证你到时舒服的乱叫来。”文苒忍无可忍,喝道,“你再不闭嘴,我就拔了你舌头!”朱颠听他与自己说话,也不管是好话坏话,忙接道,“你拔,我给你拔。”说着真将自己舌头伸出。文苒见他圆头木脸,眼睛又细,此时又如狗喘气一般吐着舌头,心中只骂好一个不要脸的粗汉,我定要教训教训他。于是一恨之下并起两个手指夹了他舌头去,道,“那我当真拔了。”朱颠见文苒触了自己舌头,就已失了心神,着魔似的含糊道,“拔、拔。”祝文苒冷笑一声,两指一用劲,朱颠忽觉舌根一紧,顿时疼的哇哇直叫,人才醒来,双手舞着要挣脱去。文苒一手背了身后,单两根手指夹了朱颠舌头,用劲一扯,朱颠便应势摔去,脸盘正磕了石子上,一时间疼的直嗷嗷叫,然则刚要起,就被文苒一脚踩了头上。文苒哼一声,道,“你刚才如何说,且再说来听听。”

    朱颠挣扎不起,又无法回头瞧他,口中只连声道,“我说什么了?我,我也忘了。”

    文苒冷笑道,“忘了麽?你不是说定教我舒服的乱叫麽?此时你倒是叫的欢,我想定是舒服极了罢。”说毕又用脚狠狠在他头上碾弄一番。朱颠只觉脑子几乎被踩裂,哀叫着求饶,“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文苒又踢踹一番方肯放过他,朱颠撑着起身,只见他一面灰,面上亦有被石子叮破淌血处,朱颠咬牙道,“你胆敢报上名来,我日后定要你好看!”文苒瞥他一眼,背身去,离开时才道,“你几时有胆了再来找我祝文苒寻仇罢。”

    朱颠忽闻祝文苒三字,心道于还城竟有此人?再细一想,便就一怔,原来自己无礼调戏的竟是淇国太子。于是悻悻然不敢再提,回去酒席朱申道见他面上破口几处,问他,他也只说是夜路不小心摔的。

    入了子夜宴席才将息,董府下人略略收拾残局,皆回屋休息去了。只那殳引醉倒后一睡便是几个时辰,正做好梦偏生这时被尿憋醒,于是不耐的蹬了被子起来。然才起身忽觉身边有异,侧头去看,原是那芜霜裹了被子熟睡于一旁。殳引一觉醒,身旁便有了夫人,一时心中倒感慨不已。

    殳引才出门,见一轮皓月当空,门前染白一片,似是夜里下的霜,又及凉风拂面,身上顿时轻快。然这出门一趟竟就睡意全无了,便想着趁着夜深人静何不四处散一散。

    说那芄兰自殳引搬了侧院,就也随几个丫头一齐搬了来。而此碰巧也上茅房,忽见殳引立了院中,仰头闲望,呆站半刻便就朝院门去了。芄兰心说,这呆子如何半夜三更还乱走,不要这时去做混事来。于是就偷偷跟了他身后。

    果不其然,只见殳引步伐轻快,一路走着朝祝文苒院中去。芄兰忙道,不好。便急急上前想唤住他。然未开口,只见殳引突兀的止住步子,又听他朝一块大石处喊道,“如何半夜你不在屋里睡觉,竟跑了此处来?”芄兰循声望去,见那大石上所坐的正是祝文苒。

    文苒一手提一酒壶,一手捏一酒杯,屈腿坐于石上,闻了声也不去顾,仍是兀自悠闲的喝酒赏月。殳引一跃身便至他身边,立着低头瞧他,又问道,“怎的你在此处?”

    文苒此时才抬头望他一眼,反问道,“你可半夜在此,难道我就不行了?”

    殳引见了他本就高兴,于是靠了他身边坐下,笑道,“我只没想在此碰见你。”

    文苒又酌一杯酒,抬头望月,淡淡道,“前方是我住处,我在此有何奇怪的。倒是你这新郎官怎的从侧院跑来这里了?”

    殳引仍是笑,“我瞧这夜色正好,便想四处走走,也不知为何竟走了这里来。想是我心里想着你,双腿就不听使唤自己做主来了。”

    文苒闻言轻笑一声。

    殳引双手垫了脑后,躺下身去,见月虽不盈满,却无云相遮,那银光便散了一地,再侧耳细听似有寒蝉几声鸣叫,这大石之上无遮无掩,远目竟能望见城外的青山连绵。侧头又见文苒静坐一旁,小酌花酒,殳引伸一只手去拉文苒袖子,文苒回头来,见他只望着自己笑,心中便一动,立即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只问道,“你宴上才喝醉,这时且回去休息罢,夜凉你又穿的薄,仔细得了病。”

    殳引笑道,“我未见你,如何醉得。”说罢又起身,捉了文苒捏酒杯的手,道,“此处好景好月……”说着拿着文苒的手递于面前,凑了酒杯细细一闻,“好酒……”又笑看文苒一眼,“好人……我怎舍得回去。”才说便就着酒杯喝下一口桂花酒去。喝毕,又一手摘下杯子,在那指尖一吻,“我只对着你才会醉。”于是双手扶着文苒肩膀,贴面去亲吻他。此时此景,又闻此言,文苒一时竟动情不已,只道,若有他在,这太子之位不坐也罢了。

    殳引放开他,见文苒仍贴着自己不说话,便凑了他耳边轻笑说,“此处非行事之地,不如去你房中。”文苒只点点头。

    两人相拥着从石上下来,芄兰忙躲去石下阴影里,心中只道,这可如何拦得。正想法,再探身去瞧,已不见了两人身影。

    殳引新婚之夜竟在外一宿未归,这着实是件荒唐事儿。芜霜醒来见身旁无人,便问房屋侍夜的丫头。那丫头也浑睡一夜,才醒没几时,哪里答的上话来。

    正巧芄兰捧了热水来,闻此忙匆匆入屋,笑说,“少爷昨夜睡得早,今儿一早就起了,喊着头痛,跑了我那去要姜汤喝。”又瞪一旁丫头,“你睡得够死的,少爷喊你如何没听得?”丫头赶紧低头认错。

    芜霜接了烫过的手巾擦脸,说道,“你别怪她了,我睡在旁的人都没听见,她如何听得。”洗罢脸将毛巾丢了木盆里,向芄兰问道,“如此说来,殳引倒去你屋里了?”

    芄兰忙说,“我那屋里怎的有姜汤给他喝,这会子怕是在膳房讨水罢。”又说,“公主有所不知,少爷虽是十七八岁人了,可行事作风有时还跟孩子似的,我们下人平日见了也不敢多嘴,如今您来了,可得多收着点儿他来。”

    芜霜初为人妇,听此言脸上便一红,低头说道,“你且先叫他回来,我们好一同去向爹娘请安。”

    芄兰忙去了。

    亏得有芄兰在场圆话,那殳引和祝文苒一夜温柔,此刻还都在睡梦中呢。芄兰去了文苒屋前,寻思一番才叩门,屋内丫头出了来。芄兰小声问道,“少爷可在?”

    那丫头早知了殳引与祝文苒的事,此刻见问,便不敢答。芄兰又道,“你且直说,这会没人怪你,若要公主亲自找上门来了,只怕你躲也没处躲。”

    丫头吓的忙说,“少爷正在屋里睡呢。”

    芄兰叹口气,道,“你进去将他叫起来。”

    丫头缩着肩膀连连摇头,“我如何敢呢,少爷他……他……”

    芄兰止住话,“你只管进屋去弄些声响出来,他被吵醒了自己就起来了,到时问你,你就说公主正找他。”

    丫头这才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

    才不多时,芄兰闻见屋中传出搬挪桌椅的声响,便暗骂,死丫头这点事也不会做,这点动静如何吵得醒他来。才要叫丫头出来,却闻屋内有人在问,“怎的一早就不得安生了。”丫头便说,“芄姐姐来了,说公主正找少爷。”

    原是那祝文苒本就觉浅,梦里忽闻了叩门声就已醒了,只躺了床上不起,此刻又听丫头在房外窸窣不停,这才问了。听如此答,就坐起身来,见一旁殳引一手搭了自己腰上睡得正香,便又舍不得将他叫醒,只对丫头道,“你同芄兰说,他片刻就去了。”芄兰在屋外听见了,也不等丫头出来,便对着卧房的窗户道,“祝公子可别教他耽搁的太久了,公主还等着与他一同去请姑爷和小姐的安呢。”

    文苒正用手轻抚殳引的脸,听了这话,脸上顿时一阵发烫,抚在脸上的手也停了,呆呆坐着盯着殳引半晌,才将他推醒。殳引不耐烦的揉着眼睛,抬头见是文苒便又躺回去了,双手环住他的腰,道,“你且再让我睡一会罢,昨晚也够累的。”

    原这两人情到浓处,折腾到清晨才睡,文苒俯身去亲他眼睛,殳引睫毛抖了抖才睁开,笑道,“你这会子又想麽?”说毕便翻身将文苒压在身下。文苒忙推,“公主等你回去请你爹娘的安,你快走罢。”殳引捧了他的脸只一阵乱亲,说道,“你舍得我走麽,我可舍不得你。”又双手搂了他在怀里。文苒不动,等半刻道,“你静了麽,静了快起来罢,我也要起了。”

    殳引见他无意与自己行那事,便也意兴阑珊的起身来,自己穿了衣裳,走时仍瞧文苒一眼,道,“我一会便来看你。”文苒替他整了整衣襟,道,“你这几日且别总来找我,尤其是夜里,教公主知晓了,倒麻烦了。”

    殳引握住文苒的手,心说,我光知道自己风流快活,倒未去考虑他来。

    两人又亲昵一回,殳引才走。

    回了侧院,芄兰忙服侍他洗漱更衣,并念道,“哥儿做事怎的还如此没个分寸,幸亏公主吃早茶去了,你此刻这番模样回来,教人见了,如何解释。”

    殳引一面换衣一面道,“姐姐也别啰嗦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不去那边过夜就是了。”

    芄兰也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又叨念几句“自己记着就好”才带他去了殳桧夫妇院里。

    ☆、第十九章

    说委佗才入冬,邵君便病了,问及是何病,太医们均说不上明确来,单看症也不外乎头疼体累没个精神,针灸喝药大半月非但不好反更重了,如今早朝也不大上,大臣们为此都慌了,纷纷上书求尽早立太子。

    这日殳桧一早入朝便闻了苟丞相一众人正议论此事。苟于田捋着几根薄须道,“前几日邵君召我入宫问及此事,我按大家的意思说了。”其余人围住他问道,“那邵君如何说?”苟于田见殳桧上前,便用眼斜着看他,道,“邵君本也欲立三皇子为太子,然则又说此前有人当面说三皇子贪功诿过、性情暴戾,并建议立二皇子为太子。”众臣闻言皆摇头,“虽三皇子尚有不足,然其聪敏好学,精于骑射,比之二皇子仍胜有余。”苟于田道,“众位大臣所言甚是,我亦如此向邵君禀明了。想来那人并不是为着氓国强盛而考虑的,毕竟是外乡人。”众臣顿时明了,也都侧目去看立了人群以外的殳桧。殳桧忙作置身事外,去一旁与他人说话了。

    等一时不见邵君,仅有几个太监甩着拂尘入朝,只见一人立了朝上道,“邵君命:本王身体不适,今日早朝就此先散了。”众臣听了,又不免交头接耳一番。

    邵君虽未上朝,殳桧却因闻得了苟于田一众人的话而心情沉重,才出宫门,见天色青灰,又正落雪珠,心下便更是郁浊不快起来。一回府,就立即叫了罗安及公培寅去书房商议对策。

    殳引早起来,由着芄兰替他更衣,芄兰围一根绅带在其腰间,发觉打结处离上月的痕迹愈远了,随口便道,“少爷这几日倒精瘦了。”殳引摸着系好的绅带单只看她笑。芄兰一顿便就明了,忙瞥一旁芜霜。芜霜正由房内另一丫头服侍,听了此言,便接口道,“可不是瘦了,这人看着也是憔悴,成日睡不醒似的。”殳引白日借着学习之名,常与祝文苒胡闹,又及两人皆都年轻,精力自是旺盛,不知节制便放纵了。殳引此刻忙道,“想是天冷了,胃口差的缘故。”一说便也不等芜霜先去吃早茶了。

    芜霜因着早上之事,便挂了心,吃毕茶就去膳房看了今日午膳的准备,膳房的小厮见了她都忙起身迎出来。

    芜霜问厨子,“今日可都准备了什么?”

    那厨子是近来新请的,家中也有人在宫中当差,对自己手艺甚是自信,于是便道,“回公主,午膳有扣菜,它似蜜,鸡油卷,回锅肉,酱肘子……”

    芜霜忙止住,皱眉道,“怎的听来都是油油腻腻的玩意儿,这叫人如何下口,你竟不做几道清爽菜来。”

    厨子忙说,“倒是准备了鸡崽鲜笋汤。”

    芜霜道,“这鸡可是野鸡?”

    “这……”因厨子不上集市买菜,便就答不上来了。芜霜瞥一眼他,又问一旁低头的小厮。小厮来董府做工几年,第一次遇着主子亲自来问的,一慌便口不择言道,“那边竹笼倒有几只野鸽子。”

    芜霜倒不怪他答非所问,去了旁边,果真瞧见竹笼里养着几只野鸽。那野鸽见了人便乱扑腾,扇出一片的尘土和臭味来。芜霜让着上身,用袖掩住口鼻,张望着瞧了一会,才道,“这几只鸽子如何这般瘦小?”

    小厮道,“才捕到的,还未养壮。”

    芜霜见一只扑腾最凶的灰鸽,身上瞧着倒有几两肉,便伸手一指,道,“那只……”未说完,那灰鸽似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扑腾的更猛,芜霜忍不住灰,又是一阵咳嗽。随行的丫鬟忙扶着离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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